“華容道?”秦莞聽到這三字心中有幾分熟悉,“可是魏朝曹興的故事?”
秦莞這般一問,秦霜眨眨眼有些不解,龐嘉言卻點點頭,“你知道?”
秦莞彎脣,“三百多年前,魏朝三大政權分立,曹興乃魏朝之主,在雁江與另外兩大政權遭遇一戰,而後敗走,傳聞他逃走的那條路就叫華容道,這個故事還生出許多戲目。”
秦霜看了看手中的棋盤,“原來如此,我要幫這個人逃出來?”
秦霜指着棋盤左上角的一塊棋子問道,龐嘉言點點頭,“來,我教你……”
龐嘉言尋常無人一起玩耍,眼下倒是來了興致,見她興沖沖的去教秦霜如何玩那華容道,秦莞的目光便落在了龐嘉言的盒子裡。
秦莞忍不住的看向那些正在玩雜耍的人偶,“這些是晴娘自己做的?可真是精緻啊。”
晴娘不好意思笑笑,“奴婢也只會一些針線活了。”
秦莞往窗邊走了兩步,“夫人如何了?”
晴娘聞言忙道,“夫人好了許多了,本是要大謝九姑娘的,可是委實是不便,夫人心中愧疚的很,小少爺也是知道感恩之人,只是這些小玩意讓姑娘見笑了。”
秦莞搖頭看過去,見龐嘉言小大人一般的指揮着秦霜嘆了口氣,“三少爺小小年紀便能如此說明夫人教養的好,這些小玩意也可愛的很。”
這麼說着,秦莞走到龐嘉言的盒子便拿了一個小人偶,“那我就選這個了!”
秦莞手中的是一個手中拿着長槍的人偶,雖然這人偶說的是戲班裡面的武行,可看着那一柄長槍,秦莞卻想到了初見燕遲的那一夜……
“謝謝九姑娘,九姑娘有心了。”
龐嘉言既然是來道謝,若是秦莞推脫不受,他心中恐怕還有掛懷,眼下她拿了一物,龐嘉言的心便也可放下了。
聽到秦莞拿走了人偶,龐嘉言忙轉眸看了一眼,見秦莞拿走的是武行的人偶方纔鬆了口氣似的繼續教秦霜,他這小動作落在衆人眼底,白櫻都忍不住一笑。
教了許久,龐嘉言皺眉道,“你怎麼這麼笨……”
秦霜雙眉一豎,求救一般的看向秦莞,“我真是不知怎麼走了,走了半晌又繞回去了。”
秦莞眉頭微挑,上的前去看着造型別致的“棋盤”,因棋子的大小不一,的確不是隨便撥弄一番就能完成的,秦莞看了片刻,忽然朝某一處棋子上面點了點。
“這個放到上面去——”
秦霜雖然不是絕頂聰明,卻也不算笨,秦莞一語落定,她當即眼底一亮的明白了過來,她雙眸如炬的盯着棋盤,沒多時便讓那“曹興”逃了出來。
秦霜一樂,“怎麼樣?!我是不是出來了?”
龐嘉言輕哼了一聲,“還不是靠別人指點……算了,就讓你選一個吧……”
秦霜本是爲了好玩,“誰是爲了你的東西?逗你玩呢。”
龐嘉言眉頭一皺,更是不滿了,他瞪了秦霜一眼,將那華容道棋盤拿過來,又走到盒子邊去,拿出了一個玉扳指放在了桌子上,“給你。”
說完也不多停留,將盒子一合,抱着便走了。
晴娘朝秦莞二人苦笑着福了福身,當即追了上去。
秦霜笑着將那扳指拿起來,微訝一下,“咦,這成色很是不錯啊,這……”
她有些尷尬,這樣豈不是真的成了她貪龐嘉言的東西了?
雖然成色好,可到底是小娃娃的玉扳指,秦莞便道,“給你的你就留下吧,只當做個小玩意兒便好了……”
秦霜一想也是,“這三少爺倒是有些意思。”
這麼一耽誤,秦霜也不鬧着出門了,只留在秦莞屋子裡看她做藥。
到了晚間,燕遲和燕離跟着汪懷宇一起到了清暉園。
“殿下,還是沒什麼線索。”得月樓裡,汪懷宇眉頭緊皺,“從清筠離開得月樓之後有一個半時辰,這一個半時辰內大家都有各自的活在做。”
“那壺茶呢?”燕遲忽然問,“送茶的人可查問了?”
“送茶的人是龐管家手下的一個侍從,清筠離開的時候是龐管家親自送過去的,走到門口的時候清筠說要茶,龐管家便叫自己跟前的一個侍從送了過去,那侍從問過了,茶送到屋子裡就走了,也就是在清筠離開得月樓兩刻鐘的功夫。”
清暉園地方大,可府中的侍從卻並不多,又因爲園子裡到處四通八達,便沒法推斷兇手的來去方向,燕遲眯眸,“園子裡可都搜了?”
汪懷宇點頭,“清筠院子周圍都搜過了。”
燕遲搖頭,“不止這院子周圍,更遠的地方也要搜一搜。”
汪懷宇眼珠兒一轉,當即點了頭,這便看向等候在一旁的龐輔良,“眼下尋不出個究竟來,只怕還要在這園子裡搜查一番。”
被搜家自然不是什麼好事,可眼下沒了法子。
龐輔良忙應聲,“知府大人請便。”
汪懷宇有兩分滿意,忙招呼捕頭過了吩咐下去。
燕遲見狀便朝外走去,燕離忙跟上,“七哥也要一起去?”
燕遲點點頭,“隨便走走——”
此時已經暮色四垂,整個清暉園都被一片昏光籠罩,眼看着天色就要黑沉下來,府衙的衙差們不由得加快了步伐,燕遲出門看了看,朝着得月樓之後的北方向而去。
燕離跟着燕遲,汪懷宇吩咐完了也跟着燕遲,“殿下,這後面有些偏僻,龐管家說這後面沒住人。”
燕遲蹙眉,“還是搜一搜吧,也不用多麼詳細,卻也該看看能否發現可疑之處。”
汪懷宇聽着連連點頭,“是是是,殿下說的有道理。”
燕遲又往前走了幾步便不再動,汪懷宇自讓幾個衙差往前面查探去,燕遲站在原地道,“汪知府,我聽說死去的清筠好像沒什麼家人了。”
汪懷宇點頭,“正是,且她本是住在定州的,下官已經派人前往定州了。”
燕遲不動聲色的,“可我好像記得她還有個師姐。”
汪懷宇先是一愣,然後也想起什麼似的眼底一亮,“是啊……她的確有個師姐,只是已經嫁人了,這一點下官稍後去問問雙清班的人就知道。”
說起雙清班,汪懷宇又一嘆,“那清嫺和楊英有意誣陷清瀾,卻是不承認清璃的死和她們有關,清璃的死只怕會被定性爲意外。”
燕遲眸色微沉,“若是不能斷定爲謀殺,那就只能是意外了。”
正說着話,一個侍衛忽然從後面跑了過來,“兩位殿下,大人,後面發現一個奇怪的院子……”
“嗯?”汪懷宇立時被提起了精神,“在哪裡?”
“就在後面,請大人跟小人過來——”
汪懷宇看向燕遲,燕離也被吸引了注意力,“奇怪的院子?在哪裡?帶路!”
燕離發話,那侍從自然不敢怠慢,轉身便帶着燕離往前去,燕遲不做聲的跟着,汪懷宇也走在了燕遲身後,不多時,幾人到了一處鎖着門的院子之前。
眼下三人所站之地十分偏僻,而眼前的這處小院本是有些冷清破敗,汪懷宇皺眉站在院門之前,“這院子哪裡奇怪了?們都是鎖着的……”
“大人,門雖然鎖着,可裡面卻是有人的。”
汪懷宇眉頭一挑,“有人?!”
“是,大人,剛纔小人們搜到這裡的時候,裡面有動靜。”
府衙的衙差說的認真,汪懷宇不疑有他的走到了門口貼耳去聽。
然而他屏息聽了半晌,卻是沒有聽到任何響聲。
這片刻的功夫,夜色已經沉了下來,汪懷宇正要轉身問那衙差,可忽然間,一道女童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小娃娃,躲貓貓,大門後面嘻嘻笑……”
女童的聲音稚嫩而空靈,在這清靜荒僻之地,猝然乍起,便是汪懷宇都覺得背脊一涼。
他猛地後退一步,不可置信的看着院門。
因他聽的清楚,那道奇怪的聲音,正是來自院門之後。
站在燕遲身邊的燕離也微微一驚,“誰在裡面?”
“小娃娃,躲貓貓,大門後面嘻嘻笑……”
許是又聽到了人的說話聲,院子裡面的人又開了口,她重複着先前的話,只是話語之中又帶了兩分驚悚而癲狂的笑意……
汪懷宇禁不住又後退了一步,咬了咬牙才道,“來人,去叫龐老爺過來,將院門打開!”
一聲令下,府衙的衙差自然快步而去,汪懷宇看看燕遲,再看看燕離,仍然覺得有幾分後頸發涼,“殿下,這——”
“小娃娃,躲貓貓,大門後面嘻嘻笑……”
汪懷宇話還沒說完,院子裡的人又喊了一聲,汪懷宇只覺自己胳膊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便是那一晚跟着秦莞驗屍都沒讓他產生如此悚然之感。
院子之後的人明明聽到了他們說話,卻是毫無反應,且她來來回回重複這一句詭異的童謠,要麼是故意爲之,要麼便是腦袋出了問題——
再看這院子如此荒蕪冷清,汪懷宇皺着眉頭想到了一些從前聽說過的風言風語。
汪懷宇還在沉思着,後面小路上龐輔良和龐友德一前一後走了過來,看到燕遲幾人站在院門口,龐輔良自然知道發生了何事,他氣喘吁吁的走過來,“兩位殿下,知府大人……”
汪懷宇指了指院門,“龐老爺,這裡面是誰?”
龐輔良一聽這話面上頓時生出幾分不自在來,猶豫了一瞬到底還是道,“大人,院子裡面的是在下的大女兒嘉韻。”
汪懷宇神色頓時有幾分尷尬,龐輔良是沒有親生女兒的,卻有個繼女,而這件事豫州城大多老百姓都知道,他這個做父母官的自然也知道,可他從未見過龐輔良的這位繼女,自然也不會過問別人的家事,卻沒想到在這等境況之下撞見。
“小娃娃,躲貓貓,大門後面嘻嘻笑……”
龐輔良的話音剛落,門後面又響起了女童吟唱童謠的聲音。
龐輔良面上一陣青一陣白,燕遲挑眉,“既然是龐府的小姐,爲何住在這樣偏僻之地?爲何她住的院子還上了鎖?”
龐輔良額頭生出一層薄汗來,“實在不敢瞞着殿下,在下的大女兒四五年前不知怎麼患上了瘋病,從那以後就一直瘋瘋癲癲,在下請了大夫來看一直沒有看好,後來沒了法子,便讓她住到了這後面的院子來,再往後,她只要聽到一點動靜便會吼叫不停,這纔將院門鎖着,尋常不敢讓下人們來擾了她……”
說着龐輔良苦笑道,“家醜不可外揚,讓兩位殿下和大人見笑了。”
燕遲看了一眼院門,“將院門打開——”
龐輔良聞言忙轉身看向龐友德,龐友德立刻掏出鑰匙上的前來,“咔嚓”一聲,院門上掛着的鎖被打了開來,鎖一落,院門之後立刻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龐友德一把將門推開,燕遲只看到一個細瘦的影子飛快的躲進了屋子裡去。
龐輔良便道,“殿下看到了嗎?嘉韻有些怕人,人一多先是躲,躲不住了便大吼大叫。”
燕離蹙眉,“剛纔她說的那個是什麼?”
龐輔良一聽便道,“殿下可是說的那隻童謠?那隻童謠是嘉言還小的時候,嘉韻帶着嘉言玩的時候兄妹二人喜歡唱的,那個時候嘉言才兩三歲……”
這院子裡一片黑漆漆的,便是個大人都要覺得害怕,更別說是個半大姑娘,再者適才燕離看的清楚,龐嘉韻分明是十四五歲的身量,可她念童謠的聲音卻稚嫩的很,彷彿還停留在七八歲的樣子,這麼一想,燕離便有些詭異驚悚之感。
院子裡伸手不見五指,屋子裡也是,燕離無法想象一個姑娘如何獨居於此。
“這裡面連一盞燈都沒有,你們竟然忍心讓她住在這裡?”
龐輔良苦笑,“並非在下心狠,實在是嘉韻自己喜歡躲在暗處,而白日裡她是無論如何不會出門的……”
燕離的眉頭越皺越緊,天下間怎麼會有這樣的病狀?
龐輔良說着又垂眸,苦澀道,“都是在下的家事,讓殿下見笑了。”
這的確是龐府的家事,燕遲皺眉,“既然是龐老爺的家事,那我們便不多管了。”
說着看向汪懷宇,“再去看看別處……”
汪懷宇應了一聲,隨着燕遲轉身而走,燕離見狀也跟了上去,龐輔良在原地站了片刻,看了一眼黑漆漆的院子吩咐龐友德,“把門鎖上。”
……
……
“七哥,你不覺得怪異嗎?”燕離大步跟上燕遲,見汪懷宇帶着府衙的差役走向下一處院子,他立刻上前低聲問起燕遲來。
燕遲點點頭,“怪異。”
燕離便擰了眉頭,“那爲何不查呢?”
燕遲不動聲色的道,“怎麼查?”
燕離苦笑,“把那姑娘叫出來看看,看看是不是瘋了唄,何況就算是真的瘋了,好好一個姑娘家怎麼會瘋?多半是有緣故的。”
燕遲聽着嘆了一聲,“這是龐輔良的家事,且那姑娘和此案無關,怎好將人抓起來問診?即便我們發現了什麼,她的父親母親都在這府衙之中,她的母親都沒有管她,我們如何管?”
燕離怔愣了一瞬,“對啊,她的母親爲何不管……”
燕離低着頭,也不知想到了什麼,表情一時有幾分頹喪起來。
燕遲似乎有些不忍,便道,“不要着急,這件事並非沒有轉機。”說着,燕遲眯眸看向這漭漭夜色之中的清暉園,“這園子,詭異之處越來越多了。”
燕離輕哼了一聲,“可不是,死了人,還有個瘋掉的繼女。”
燕遲沒多言,只擡步朝清暉園東邊去,燕離看他去的方向脣角微彎,“七哥要去見九姑娘?”
燕遲大步流星走在前,聞言“嗯”了一聲。
“七哥去找九姑娘做什麼?”
“有一件事我不太確定,我去找她問一問。”
燕遲語速快,腳步也十分快,燕離幾乎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燕遲忽而回頭看他一眼,“你若覺得跟着我不便,便去天香樓玩一玩。”
燕離“嘿”的一聲笑開看,“去天香樓哪有跟着七哥好玩,七哥一直在朔西,好容易回來了,我當然要和七哥在一塊兒……”
燕遲聽着這話只覺耳根微麻,搖搖頭不再說話了。
燕遲既然是來過問案子的,來找秦莞便不算什麼了,疾步走到秦莞的客院之前,正好看到茯苓從內走了出來,一見燕遲,茯苓連忙行禮。
“我要見你家小姐。”
燕遲直言直語,茯苓應了一聲連忙跑了回去。
燕離語氣幸災樂禍道,“這小丫鬟怎麼有些怕七哥……”
燕遲不置可否,沒多時,便見秦莞從內走了出來。
秦莞似乎沒想到這個時候燕遲會過來,出來的很急,連斗篷都沒穿。
院子外面的積雪還沒有化,再加上到了晚間,冷風頗有幾分刺骨,燕遲一見她沒穿斗篷眉頭便皺在了一起,後面茯苓急急忙忙的拿着斗篷出來了,“小姐——”
秦莞回頭,茯苓上前將斗篷給她穿好,秦莞搖了搖頭,“沒事的。”
說完才一邊繫着斗篷的緞帶一邊朝着燕遲走了過來。
“拜見兩位殿下——”
秦莞禮數周到,燕離笑呵呵道,“快起來快起來,九姑娘是不是也被嚇到了,這麼冷的天,不穿斗篷就出來可不行。”
秦莞彎了彎脣,“是有些急了,二位殿下忽然過來,我以爲出了什麼急事。”
燕離看了燕遲一瞬,“是不是急事,九姑娘聽了就知。”
說着,人已朝着一邊走去,自是爲了迴避。
秦莞也不扭捏,見燕離一走遠便道,“出什麼事了?”
燕遲走近一步,距離秦莞更近了兩分,身子微微一側,便將上風口的冷風擋了住,秦莞發現了,眼底暖融融一片清澈的光。
“清筠那個師姐的我查到了一點。”
秦莞眼底一亮,“哦?她眼下人在何處?”
燕遲眸色沉凝一瞬,“她已經死了。”
“死了?”秦莞皺眉,“她年紀很大了嗎?”
燕遲搖頭,“並沒有,她的年紀和清筠相差無幾,最多大個三兩歲,她在十五年前就死了。”
十五年前,那個時候清筠還是雙清班的班主,是她最火紅的時候。
秦莞看着燕遲的眸色便知道,清筠師姐的死一定有什麼故事。
“清筠的師姐名喚清曦,當年是和清筠一起接手雙清班的,二人同爲班主,算是雙清班歷代的規矩,可接手雙清班一年多清曦就離開了雙清班,原因是因爲嫁人,雙清班所有的姑娘和夥計都出身微寒,又因爲行的賤役,通常便是嫁人也嫁不去什麼好人家,不僅如此,從第一代雙清班班主開始,每一代雙清班的班主都沒有嫁人的。”
秦莞眸子睜了睜,“若是沒遇到良人,不嫁人就算了,可若是遇到了良人也不嫁,豈非虧待了自己?”說着秦莞忙問,“清曦嫁的好嗎?”
燕遲下頜揚了揚,“你可知西北振武將軍一職?”
秦莞歪頭想了想,“振武將軍……似乎是西北路上從五品銜?”
燕遲眼底微亮,“正是,當初看上清曦誠意求娶的便是當年一位姓張的振武將軍……所以算起來,清曦可算是嫁的極好了。”
秦莞眼底微亮,“那豈不是很好?”
燕遲搖了搖頭,“開始是好的,可後來,不好。”
說着,燕遲語氣一沉,“大周曆兩百二十四年,西北路上發生了一件當時轟動一時的大案,我猜你可能在一些卷宗或沈毅的某些著文之中看到過。”
陳年大案?秦莞神色一定,一顆心提了起來。
燕遲看着她晶亮的眸子沉沉道,“那一年,西邊戎敵大舉進犯,朔西軍並着北府軍共二十餘萬人皆在西北邊境之上駐紮,準備應對戎敵之擊,大戰在即,朝中國庫的軍餉撥發不及,於是只好將庫存的十萬兩黃金撥發下來,那十萬兩黃金從臨安府出發,一路向西北運送。”
“到了定州,因西邊匪盜猖獗,於是當時押送的主官兵分了四路,兩路人馬不帶黃金走在盜匪最爲猖獗之地調虎離山,另外兩路,則由當時的兩位主將以帶着家眷爲由走在後,黃金也分做兩半由這兩路押送,一路走涼州,一路走孟州。”
“本以爲此舉可以掩人耳目,可最終走孟州的那五萬兩黃金還是不翼而飛,而押送這五萬兩黃金的主官一家並着幾十個扮作家僕的官兵全都被殺害,行兇之地乃是孟州以西的一處驛站,作案之後,那驛站被一把大火燒光,現場沒有留下任何蹤跡。”
“這案子當時轟動一時,可最終並未查出真兇。”微微一頓,燕遲道,“當時死去的主將便是清曦的夫君,清曦和她的兩個孩子也死在了那場大火之中。”
秦莞屏住了呼吸,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本以爲清曦離開雙清班得遇良人,一定是過的最好的一個,可沒想到最終的結局卻是這般慘烈,而正如燕遲所言,這個案子她是知道的。
案發之時她只有兩歲,還是呀呀學語的幼童,連事都記不清,自然無法親歷,可大抵在七八年前,父親在豫州以北的雲州任職,那個時候父親曾統算過西北路上那些還未破的案子,這黃金大劫案便是其中之一,秦莞當時還見父親爲此愁眉苦臉過,可這個案子具體如何她當時卻沒多看,她沒想到,在七八年之後,她會以這樣的方式知道那個案子的細節。
“這案子至今未破?”
燕遲頷首,“未破,當時那兩路調虎離山的前鋒都起了作用,可不知爲何,後面張將軍一行還是被發現了,不僅劫了黃金,還殺了所有人。”
秦莞眉頭緊緊地擰了起來,“既然有了這般策略,莫非是押送的隊伍之中有人向外報信?”
燕遲搖頭,“如今已經不得而知了,這案子最終還是被歸在了西北那些悍匪的身上,戎敵那一場仗艱難得勝之後,朔西軍還去西邊幾處剿匪過,那一帶如今已經安生了,可這件案子自始至終也沒破,具體細節我不知,不過剿匪之時也查過。”
孟州在定州以北,是比豫州更遠的地方,因爲隔的太遠,秦莞倒沒有生出替父親將此案破了的雄心壯志來,她只嘆息清曦一家和那些士兵的命運,然後道,“既然清曦不在了,那清筠可真沒了親朋,爲今之計,只能等定州的消息然後問問雙清班的老人。”
燕遲頷首,“下午得知此事我也十分驚訝,沒想到當年之事和雙清班的人有關係。”
“所以你纔過來了?”
燕遲“嗯”了一聲,又道,“適才搜查清暉園的時候在北邊的一處破院中發現了一個瘋了的小姑娘,龐輔良說是他的繼女。”
“瘋了的小姑娘?”
秦莞心頭一跳,頓時想到了那天晚上那個捉弄她們的影子。
“她長什麼樣子?說話的聲音如何?”
秦莞下意識的一問,燕遲道,“樣子我沒看清,院門一打開她就跑進屋子了,不過她似乎只會念一句小孩子做遊戲的童謠……”
“躲貓貓?”秦莞反應極快。
燕遲微訝道,“你怎麼知道?”
秦莞當即將那一夜被捉弄的事講了出來,燕遲奇怪道,“可今日我們看到的時候她的院門是被鎖上的,那天晚上她是怎麼跑出來的?”
秦莞想到那一夜仍然覺得背脊微涼,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只是有些詭異。”
燕遲頷首,“的確詭異,且不知怎的,我總覺的這府中藏着什麼秘密似的,或許還會出事,你在這裡定要當心。”
見燕遲眼底一片深切的擔憂,秦莞忙應是,“我知道,你放心,白櫻的傷好的差不多了,我出門她會跟着,再說尋常我也不出來,你不必擔心,有別的消息再告知我便是。”
頓了頓,秦莞又道,“還有一事,三哥說不一定會等到這個案子查清楚纔會走,只要確定我們幾人與此案無關便可,照着這個進度,案子不知何時纔會查清楚,三哥到底不想太晚回去。”
燕遲自然點頭,“我明白,你們若定了時間我自會知道。”
見二人說了這麼久又是在外面站着,燕遲不再多言讓秦莞先回屋子去,直看到秦莞進了院子他方纔轉身離開。
夜色已深,整個清暉園又是在子夜時分才恢復了安寧。
汪懷宇等人離開清暉園,自然還是無所獲。
而秦莞怎麼也沒想到,燕遲那句爲了叮嚀她才說的“或許還會出事”竟然在第二日一大早就成了真。
晨光微曦之時,一聲刺耳的尖叫劃破了清暉園的上空。
兩盞茶的功夫之後,秦霜大步跑進了秦莞的屋子,“快起來快起來……又死人了……那個劉運同,那個劉運同跌進荷塘淹死了!”
------題外話------
啊又卡文了竟然!其實大概的劇情走向是大綱早定好的,一般卡文有兩種狀況,第一種,不知細節如何切入或轉折,第二種,腦子裡有N種切入和轉折的寫法。今天是第二種。
然後,這個案子其實也是兩個案子,謎底終於揭曉啦,相信謎底一出大家就能猜的八九不離十啦!有獎問答明天發獎勵哦,粉絲值不夠的,和回答了兩個答案的沒有獎勵,大家看清楚是單項選擇呀!
故事清楚了,接下來就是死人和破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