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有財指着莫小飛,氣急攻心,十兩銀子一個時辰已經是天價了,那可是普通人一月的薪水,眼下說漲就漲,翻了十倍。
“你,你……,莫大人,你這是在訛人!”
別看這些財主們有錢,越是有錢之人,越是守財如命,做什麼事兒花多少銀子那是有講究的,花一百兩銀子到獄裡看人,這是筆嚴重不划算的買賣。
莫小飛學着張懷安的語氣,蔑視講道,“訛人又怎麼樣,這裡我最大,我說了算,你倒是看不看,要看就交銀子,不看滾蛋。”
“你……,我看!”
王有財沒辦法,他不穩住手下的心,事情鬧開了可不是一百兩銀子可以解決。
鐵二則被莫小飛叫到一邊兒教訓起來,衙門代表着威嚴,衙役雖然是衙門裡權力最小的當差者,不過也是皇權和朝廷賦予的權力,像王有財這樣的商人算個屁呀。
“鐵二啊,咱們是官,他本爲民,就算是個富民又如何,還不是得受咱們管,他牛什麼呀,他有頒發指命的權力嗎,他有抓人的權力嗎,他有收稅的權力嗎,所以我說,槍桿子裡出政權,懂嗎。”
莫小飛說了一通,鐵二受到了深深的薰陶,自感形象威武無比,道,“大人教訓得是,像王老爺……,哦不,像王有財這樣的人算什麼,還不是大人一句話便屁滾尿流的上供,他敢不從嗎。”
鐵二心裡很美,按照一個時辰一百銀子來計算,很快自己便肥得留油,這次是跟對人了。
王有財半個時辰便準備離開了,經過莫小飛身邊時,瞪大了眼睛,心裡的怨氣通過目光發泄出來。
莫小飛拍了拍桌子,一隻腳踩上了椅子,“你瞪什麼瞪,我告訴你,雖然只過了半個時辰,但一百兩銀子分文不退。”
王有財自然沒想上前討回一半兒銀子,而是放下話來,“莫典史,好大的官威啊,咱們走着瞧,哼!”
不過一會兒時間,一名素衣女子走了進去,五官端正身材苗條,手裡緊握着十兩銀子,“這位差大哥,我想進去看看邵領班,銀子總算是籌到了,能否行個方便。”
鐵二皮笑肉不笑的,看了看女人手裡的銀子,搖頭說道,“太少太少,我們的規矩改了,一百兩銀子看望一個時辰,你下回再來吧。”
女人整個身子軟了下來,欲哭無淚,眉頭緊鎖,“差大哥,幾日前我來說好的十兩銀子,你們這也太……”
“黑”字始終不敢講出口,女人求道,“差大哥行行好吧,我變賣掉所有東西方纔籌到十兩銀子,求求您了。”
女人輕輕拽着鐵二的衣角,雙眸潤溼。
鐵二推開了女人的手,一副鐵面無私的樣子,“不行!沒銀子就沒商量,你當我們這大獄是善堂呀。”
莫小飛聽不下去了,怎麼對待美女也這麼兇,這鐵二沒長眼睛嗎。
莫小飛說道,“鐵二,讓她去看看,銀子不收了。”
女人一聽,馬上跪了下來,感恩戴德就差沒痛哭鼻涕,“多謝差大哥,多謝差大哥。”
鐵二打開牢門之後,不解的走了回來,“大人,您剛纔不是還說,一百兩銀子看一個時辰嗎,怎麼突然又變了,哦,難不成大人看上那女子了,呵呵。”
莫小飛敲了敲鐵二的腦袋,“我看上你妹啊!我告訴你,以後有錢人來了就收一百兩,普通人家來看親人,分文不取!”
莫小飛當上了官兒,想的可不是發財,保護和照顧身邊的人是他首要的目的,第二個目的自然就是除暴安良、爲民做主。
鐵二愣住了,他還真有個妹妹,不知道典史大人是如何得知的。
莫小飛去了那名女子所在的牢房,和他猜想的沒錯,那裡便是關押白天唱戲曲被捉拿的戲班,而這名探監女子,當時身體抱病所以逃過一劫。
賣掉了戲班的服裝和用具,總算是籌到了十幾兩銀子,要不是眼前這位差大哥相助,自己如何能進來。
女人彎腰禮道,“感謝這位差大哥相助,義父,三位姐姐,就是這位差大哥放我進來的,否則我這十兩銀子還不夠孝敬。”
莫小飛義正詞嚴說道,“我們這些當差之人都有朝廷俸祿,孝敬之說從何而來,這種貪墨的行爲實屬可惡,只恨我官職卑微,不能肅一肅這官場的惡相!”
莫小飛得到了幾人的好感,互相介紹起來,四個女子都是邵領班收養的義女,從小便跟在身邊學藝唱曲,謀生沒問題,但世態炎涼,戲班並沒太多收入。
關於入獄之事,邵領班也一五一十的將事情講了出來,知縣張懷安欠了戲班一百二十兩銀子,因爲不想還上,在他的催促下張懷安下了狠心,把人捉了起來。
尚德皇帝登基之後,荒淫無道,近幾年更是寵愛妖妃,大清自此再無天日,奸臣當道,殘害忠良,賊匪四起,民怨沸騰。
邵領班在洛南省也是闖蕩多時,達官貴人也見過不少,所以見識比尋常人高很多,邵領班嘆了嘆氣,道,“莫典史,其實罪魁禍首是尚德皇帝的皇貴妃沈豔雲,這個女人毒蠍心腸,戶部尚書林煥天便是被其滅門,如今林尚書一派正在逐步被奸臣排擠打壓,洛南巡撫……”
“停,先停一下,邵領班,我看咱們還是商量商量,如何將你們出獄吧。”
莫小飛聽邵領班越扯越遠,於是將幾人拉回眼前,你們都自身難保了,還在憂國憂民,真是勇氣可嘉。
要救邵領班就必須讓張懷安鬆口,而讓張懷安鬆口有兩個辦法,一是送銀子,這個辦法可以忽略不計,第二個辦法便是上頭有人幫忙說話。
而跑江湖多年,邵領班領着戲班又能真正結識幾名交心之人呢,此時唯有一人可以一試。
莫小飛點着頭,贊同邵領班的說法,“是何人,如不嫌棄,我可以幫你們跑跑路。”
“成州府上任知府的夫人安雅,安夫人與我甚是投緣,她對戲曲有着極大的愛好,所以我們關係一直不錯,雖然她現在無權無勢,不過她那裡應該能想到辦法。”
戲班裡本來有一人未入縣獄,本來邵領班打算安排此女前去,但莫小飛既然開口了,有這種知書達理之人前去,應該可以更加順利。
“莫典史,那這事情就有勞您了,無以爲報,我這幾個義女要是大人不嫌棄相貌平庸,可任意挑選侍奉左右,跟着我還得過苦日子,哎。”
四女的姿色都屬上等,不過邵領班並非使用美人計,而是爲幾個義女求得一份生計,跟着自己相互有個照應。
但莫小飛此時並沒心思想這些,他的錢財還不足以供養這幾個女人,“邵領班,一切等救出你們之後再說。”
向張懷安請了幾日假,最後到了天字牢房向荊無聲告別,並把自己配的藥也帶來了,因爲時日太短,尚未診明荊無聲所中何毒,用何來解,只能暫時壓抑毒性。
僱了一輛馬車,莫小飛準備即刻動身,正準備拂下簾子,卻聽有人在叫自己。
“老爺,這位老爺請留步!”
莫小飛看向前方,有一人正向馬車走來,挺面熟的,一想便記了起來,這人不正是鐵匠鋪裡的小夥計嗎。
“呵呵,小兄弟,你稱呼我什麼?”
“您能坐馬車,自然是老爺,不管是大老爺還是小老爺,總之您比我身份高貴,就是老爺。”
莫小飛是當之有愧,他離老爺二字的距離甚遠,不過聽上去蠻不錯的。
“小兄弟,不知你怎麼稱呼,找我有何事。”
小夥計看上去年紀不過十四,不過言行卻很成熟,與同齡人相比面容神情穩重沉沉,可見此人小小年紀定有不尋常的童年往事。
眉目清秀,小夥計抖了抖衣袖說道,“老爺,我叫蘇藝,我尋您很久了,不知道上回您所講的,當前還算不算數,一兩銀子製作三根,我便宜一些,製作四根怎麼樣。”
莫小飛眼前一亮,欣喜的跳下馬車,蘇藝講的是射注器上的針管,他真能做出來!
“你是說你可以製作出來,將那細針當中掏空,你確定!”
蘇藝用力點頭,“嗯,是的,只需要做出比那細針還要細小的針,利用模子便能製作出來,你看這東西,還行吧。”
蘇藝從腰袋中掏了一根很細的針,“需不需要我借碗水試試,前後貫通,和您的要求一樣,可以吸水。”
莫小飛的眼珠轉了轉,“行,不用試了,我這裡有三樣東西,你如果能做出來,五日後到街面杜氏包子鋪找我,我給重金,對了,這三樣東西你儘管拆開來研究。”
莫小飛從他藥箱內拿出三樣東西,交到蘇藝手中,對着蘇藝一笑,回到了馬上車,“車把式,出發吧。”
三樣物品其中一個便是帶着細針的注射器,另外兩樣是聽診器和血壓側量儀。
若這蘇藝真能做出來,而且可以發揮作用,那麼莫小飛便有把握在這大清之中打造出一個醫藥帝國,蘇藝,你可千萬別讓我失望。
“杜氏包子鋪?他是誰呀?這些又是什麼東西?”
收好這三樣怪異的物品,心裡疑惑着,撓了撓後腦向鐵匠鋪走去。
自小擁有強烈的好奇心,蘇藝對他的手藝有相當的自信,越是困難越是要征服,只要有“樣本”,還怕做不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