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仁義最近脾氣十分暴躁,他是個孝子,可是無奈上月老母親病逝,撒手西去。
病因沒有查到,但盧仁義心裡琢磨着,母親患有頭疼的病症,因爲有人前幾月施針,所以頭疼倒是好了一些,但別的毛病又翻了。
施針也能把人救治好,盧仁義就沒聽說過這樣治病的,心裡對莫小飛已經開始了不滿,不管母親是因何而病逝,總歸和那回的施針脫不了干係。
人總是能幻想無數種可能,也許上回母親的頭疼病不被治好,別的毛病便不會顯現出來,也就不用死了。
頭疼雖然很痛苦,可也病不至死。
莫小飛是巡撫衙門親任的知縣,盧仁義當時也沒太在意,不過一早在府衙的議事堂內看到各縣知縣的名單,盧仁義的眼神直直定在了莫小飛三個字上。
之前知曉烏縣的知縣姓莫,當時聽着莫小飛三字也沒讓盧仁義注意,不過現在看到莫小飛的名字,盧仁義已經全都想起來了。
就是他!給自己母親施針治頭疼的人就是這個莫小飛!
當時他應該是名典史,他怎麼會當上知縣的,巡撫衙門直接安排的,莫小飛和汪連城又是什麼關係。
“蘇茂林,你過來一下。”
蘇茂林就在一旁,這裡是盧仁義的書房,蘇茂林今早也是提前到,就想和盧仁義講一講莫小飛的事兒。
蘇茂林走到跟前,說道,“大人,什麼事兒?”
盧仁義的手指不斷敲打在名單之上,此處正是莫小飛的名字所在。
“蘇茂林,烏縣的知縣莫小飛,你還有印象吧,當時未經過咱們府衙,巡撫衙門直接安排了,因爲汪連城的強勢,所以我也沒有反對,如今兩洛有了總督,我也不再懼怕汪連城了,他的勢力必須得到控制。”
汪連城一直想把勢力滲入到各縣,不過成州府這一塊自己抓得牢牢的,左應權到任之前,汪連城僅拿下了兩個縣。
“這個莫小飛的來歷你知道嗎,和汪連城是否有關。”
蘇茂林眼前一亮,看來不用自己說什麼莫小飛的壞話,知府大人已經對莫小飛有了戒心。
蘇茂林說道,“大人,莫小飛定是汪連城的人無疑,他和顧風二人都和咱們不是一夥的,同時升任知縣,他們是汪連城在成州府安插的釘子啊。”
盧仁義沒想太多,莫小飛是不是汪連城的人已經不重要了,盧仁義認定了母親病逝是受了莫小飛的影響,心裡的苦正好不知道發泄到誰的頭上,莫小飛來得正好。
盧仁義說道,“好,好,那這次議事本府便要讓烏縣大出血,讓莫小飛知道,當上了知縣,並不意味着好日子來臨。”
“劉知縣,好,好啊。”
“喲,是張知縣啊,三個月前咱們在此一別,此番相見張知縣還是春風滿面啊,沒少撈油水吧,哈哈。”
“哪裡哪裡,我那窮地方怎敢和劉知縣那富庶之地相提並論,慘,慘啊,我一個月才一千兩上下,你說慘不慘。”
莫小飛一進議事的大堂便聽到這些官員正在光明正大的聊着貪污腐敗之事兒,不以此爲恥,偏以誰貪了更多的銀子爲榮。
莫小飛真的很同情這個時代的百姓,生不逢時,遇上這麼多的狗官,何以安居樂業。
莫小飛有些聽不下去了,看着幾名知縣一臉小人的醜惡嘴臉,莫小飛插上了話,“慘!我看實在是太慘了!”
“哦,這位大人是哪個縣的,如此瞭解我那裡的情況。”張知縣笑呵呵的看向莫小飛。
莫小飛諷刺道,“哦,我乃烏縣的知縣。你那裡的情況我自然是瞭解的,就算富縣,我看知縣的俸祿也不會超過五十兩銀子吧,你說你們一個窮縣,你一個月撈到一千兩銀子,縣裡的百姓有多慘那是可想而知的,你說對吧,大家說是不是!”
“哼!”張知縣撒袖走到了一旁坐下,別的幾名知縣也是互相對視一眼,和莫小飛拉開一定的距離。.
莫小飛記得臨行前和午良家談過的一席話,他確實需要左右逢源結好各地官員,這樣纔可以保證自己在官場上混得順風順水。
就算是自己不喜歡的人,很討厭的事兒,也得硬着頭髮交好,違着良心去做,這樣纔可以給自己爭取到利益,自己有了,那麼烏縣的百姓纔有。
不過莫小飛真是忍不了,和這些人同在一屋莫小飛都覺得噁心,若自己手中提有尚方寶劍,一定把他們挨個刺死,然後轉動寶劍攪攪他們黑色的心腸。
獨樂樂不如衆樂樂,做盡壞事兒讓全縣的百姓都不開心,自己一個人開心真的有意思嗎。
莫小飛心裡想着,放在現代有這麼多可以享受的玩意兒,銀子的用處是很大的,香車美女,豪華遊輪,私人飛機……
一個幾乎沒有科技含量的封建王朝,這些當官兒的人都傻了嗎,有銀子有什麼用,不就房子大一點兒,田地多一點兒嗎。
說到女人,窮苦百姓也可以討個二房,沒錢大不了日子過緊一些,仍然可以享受齊人之福。
顧風輕輕拉扯着莫小飛,小聲說道,“莫大人,你可是初來乍道,把這些人都得罪了,對你沒什麼好處。”
顧風不便說什麼,莫小飛那臭脾氣他是清楚的,這人不知道和銀子犯了多大的仇恨,別人拼了命的鑽進錢眼兒中,他卻如同磐石盤的鎮定堅硬。
“知府大人到……”
議事堂門外一名衙役看到盧仁義出現在視線當中,扯着嗓門兒大聲吼着,彷彿想讓全城百姓都聽到一般。
蘇茂林在前阿諛着臉,彎腰爲盧仁義開路,盧仁義準備跨過大堂門檻時,蘇茂林還特意提醒着,“大人,注意腳下。”
盧仁義進了大堂,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莫小飛身上。
莫小飛可不知道盧仁義死了老母親,還以爲盧仁義此時仍對自己有感激之情,不過很快莫小飛便發現不對勁兒,感激的眼神不該是這麼犀利吧,怎麼感覺盧仁義的目光像把刀子。
咦,盧仁義的神情怎麼這麼奇怪,自己當初救治他母親,作爲一名孝子,他對自己應該心存感激啊,怎麼像是有仇一般。
所有人在盧仁義進入堂內之後都站起身子,一臉的敬意。
盧仁義坐下之人,衆人才緩緩入座。
“各位同僚,又到了三個月一次的議事會,這次到來的十四名知縣當中,有兩位可是新面孔,白曲縣的顧知縣,和烏縣的莫知縣,相信我還沒進來之前,大家已經有了認識。”
盧仁義看向莫小飛,說道,“莫知縣,到了成州府也不先來拜訪我,你太見外了,顧知縣,你也是是,以前你是張懷安的嫡系,咱們也算是舊識,怎麼這次如此的生份啊。”
立着眉頭看了看二人,盧仁義剛開場便來了個警示。
莫小飛還未回答,只聽顧風很識大體的說道,“回知府大人的話,卑職昨日到達成州府城,路途勞頓倒是無妨,當時便想直奔大人府上,可是下人提醒着,大人一人署理整個成州府事務,公務纏身定是十分繁忙,卑職想了想,下人說得有理,於是昨日並未到府上打擾大人,只等今日議事,聆聽大人的教誨。”
莫小飛看了顧風一眼,喲,這傢伙果然有一套,明明不是一路人,偏偏說得好似真因爲怕打擾而未去拜訪盧仁義。
莫小飛見盧仁義的目光掃了過來,於是也開始編造些謊言,看了看周圍,盧仁義坐在這兒,大家夥兒都嚴肅着表情,氣氛多沉悶。
莫小飛說道,“知府大人,昨日我是晚飯時間之後趕到成州府的,吃過晚飯休息一會兒之後,本欲前往大人處拜見,可我一想,大人白天忙於公務,飯後自然是抽出時間陪着家裡的夫人,要是我去了,萬一打擾到了大人和夫人赤身纏綿的幸福瞬間,卑職可擔當不起。”
衆人一聽,面面相覷,哪裡有下屬談論上司私生活的,嚴肅的氣氛被莫小飛的話打破,不過衆人心裡都活躍起來,卻沒有人敢笑出聲來。
顧風也是暗暗心中嘀咕,莫小飛怎麼能如此隨意,這裡可是府衙的議事大堂,威嚴聖地。
盧仁義本想借機給這二人下馬威,可是一個巧言相辯,另一個則是完全不靠譜胡扯一通,盧仁義說道,“好了,議事開始吧,同知大人,你把前三月成州府的大事兒都講一講,重點說說各縣的賬,讓大家心裡有個數,一會兒我再來安排後三個月的事兒。”
蘇茂林手捧一本冊子,“是,大人。”
蘇茂林照着冊子上的記錄大聲唸了起來,內容是前三個月各縣發生的大事兒,最後開始念出各縣三個月向府衙繳納的稅銀。
“福成縣一千五百兩,白曲縣一千一百兩……”
最後一個唸到烏縣,蘇茂林瞟了莫小飛一眼,有意擡高嗓門兒,“烏縣二百兩!”
唸完之後,莫小飛遭到數對眼睛的掃視,顯然這點兒銀子太令人吃驚了,整整三個月,烏縣才向府衙繳了二百兩銀子,一個月才六十幾兩,就算是窮地方,這點兒數目也說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