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果然只有乞丐可以居住,莫小飛還是很佩服這些乞丐的,人都是逼出來的,莫小飛感嘆這句話的道理。
乞丐窩約有十畝地,地上長滿了雜草,垃圾隨處可見,莫小飛走進這裡,便聞到一股股噁心反胃的臭氣。
一張破草蓆或是幾件破爛衣服平整攤開在地,這便是他們的牀!
爲了遮陽擋雨,牀上頭自然有東西當作頂蓬,基本是繫了很多木棍,上頭搭着茅草和碎布料。
慘,只能用慘字來形容,這些乞丐能在如此的環境下生存,實爲不易,莫小飛有意識的拂袖於鼻前擋住臭味。
此時乞丐窩的人特別多,都去王家酒樓參加了討粥活動,所以吃過飯大家都回到窩裡休息,莫小飛和廖大勇早被乞丐們當成了異類,各種眼神掃視着他們。
“這位爺,腳挪一挪行不,您踩到我的碗了。”
一名乞丐站在莫小飛面前,指了指莫小飛的左腳。
莫小飛尷尬一笑,擡起腳來,一隻摔壞僅有半邊兒的瓷碗已經陷入草泥一半兒的面積。
乞丐當即彎下腰來,輕輕擰住破碗的邊沿,使勁兒將其扯出,用衣物蹭了蹭碗內將泥土刮出,又用手指擦遍了碗內所有的角落,最後嘴巴用力吐氣,揚起的灰塵有的進了嘴裡,有的進了眼裡。
“呸呸,呸。”
乞丐一臉不滿的表情,瞪了瞪莫小飛。
莫小飛還是挺過意不去的,人家進食神物,竟被自己作踐於腳下,連忙說道,“這位兄弟,確實對不住,都怪我眼睛不好使,我賠你個新碗如何。”
乞丐拿着破碗便走開了,嘴裡還振振有詞,“吃慣了髒東西,換新碗不是想讓我拉肚子嗎。”
廖大勇見莫小飛有些不習慣這裡的環境,好心說道,“莫兄弟,要不你到外等候,我去把伍裡河叫出來,你身子骨金貴,別受這罪。”
既然答應來給乞丐看病,莫小飛自然不能太過矯情,於是放下衣袖,忍住心中那股別樣的滋味,說道,“廖大哥,我第一次到烏縣可是你把我從城牆邊上給踹醒的,若不是我有些機緣,只怕這窩裡也將是我的棲身之所,何來的金貴,別小看任何一個人,包括這裡的乞丐,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東,風水可是輪流轉的,走吧。”
隨便問了個乞丐,廖大勇很快問到了伍裡河住的雜蓬,兩人徑直走去。
和廖大勇形容的一般,伍裡河的氣質在乞丐羣中獨裡挑一,一眼便可知曉他與衆不同,舉手投足有種傲氣,眼神並不散亂,目光流光四射,且當中深沉含蓄,莫小飛可以認定,此人絕非乞丐,不知道他混進乞丐隊伍當中有何目的。
此時伍裡河正在給幾名乞丐講着什麼,話聲同樣傳入了莫小飛的耳中。
“你們明日一早上方老爺那裡,他十日前說存糧有限沒給咱們,讓咱們十日後再去,想必明日新糧便可送到,不管上回是騙咱們也好,拖延時間也罷,你們得厚上臉面去討,這樣咱們也能有米自行下鍋,方便數日。”
“你帶五個人去城北的麪館兒,他們整後之後明日便會重新開業,早些去一定能吃上,吃了就離開,別影響老闆做生意。”
接到“命令”的乞丐很快走開了,此時伍裡河繼續着他的分配,“讓你把孩子照看好,人呢!”,伍裡河正言厲色,盯着眼前一名乞丐。
這名乞丐明顯思維慢了半拍,攤開兩隻手掌上下旋轉,扭着頭目光再找尋着什麼,一下子拍了拍手,“哦,伍哥,那孩子我交給其他人,現在應該是抱到河邊洗澡去了吧,大熱天的,小孩子可能有多動的毛病,就沒停過動作,衣服全溼透了。”
伍裡河點了點頭,“馬上去看看,別粗心大意的,對了,小孩子不能像咱們大人一樣吃髒東西,你明日的任務是討錢,撫心閣那些姑娘們心腸還算不錯,抱着孩子去,定能討到口乾淨的飯菜。”
莫小飛和廖大勇就站在一旁,其實伍裡河也站注意到兩人,分派完了任務,伍裡河看了看身着錦衣便服的莫小飛,道,“差爺,你怎麼又來了,這位爺不知道有何貴幹。”
伍裡河可不會看走眼,兩人站在一起誰是主誰是僕一眼便能分辨出來。
廖大勇介舉道,“伍兄弟,這位是我……”
莫小飛用手碰了碰廖大勇,笑道,“伍兄你好,我是廖大哥的朋友,叫我莫小飛就行了。我廖大哥仁厚忠義,說你身體有恙,非拉着我來瞧瞧,不才小飛我對醫術略懂一二,所以來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麼。”
“莫兄弟,你也太謙虛了,就我看呀,這世上就沒你治不好的病,哈哈。”
廖大勇可不是故意把莫小飛擡這麼高,荊無聲的事兒他多少知道一些,能化解奇毒之人,這世上還有能難全他的病嗎。
莫小飛白了一眼廖大勇,怎麼能把話講這麼死,莫小飛自問可以解決除個別絕症外的所有疾病,不能立馬治好也可以拖上幾年的時間,但這大清朝中沒有醫療設備,憑自己純手工醫治,部分病症自己也是束手無策啊。
伍裡河倒沒往心裡去,廖大勇能再次到來,還帶了一位懂醫術的人來幫助自己,心裡已經很感激了,能不能救治不重要,有這份心已經是難能可貴。
伍裡河拜謝道,“差爺如此仁義,真是折煞伍某人,何德何能,怎堪受如此禮遇,伍某一個以乞討爲生之人,哪裡受得起,要不還是免了吧,我怕髒了這些爺的手。”
莫小飛對此人越來越有興趣,剛纔猶如韓信點兵一般的安排自如,此時又如此的謙遜,此人機智與品行都屬上等,若是能深入瞭解一番,倒可考慮將他納爲己用。
蘇藝這個技術人才已經穩入囊中,只要再尋得一位管理人才,自己的私業便可以開門營業了。
莫小飛很想知曉伍裡河的過去,治好他的病便是兩人溝通的橋樑,莫小飛說道,“伍兄不過推辭,既然我跟着廖大哥來到這裡,便不會因爲你的身份而對你另眼相看。”
莫小飛雙手負在身邊,微微擡頭直看藍藍的天空,“爲醫者,必當先具佛心,先醫己心,而後醫人,如果伍兄還要和小飛客氣,那便是不尊重小飛,請伸出手來。”
伍裡河心裡很暢快,能結識如此直爽之人真是有幸,沒有再多言拒絕,坐在一個平整的大非天生頭上,伍裡河伸出了手,“煩勞莫兄弟一試。”
莫小飛不再遲緩,很快搭上手去,一邊把脈一邊問着伍裡河的各種症狀。
總結着伍裡河所描述,莫小飛確認着,“感腹內有氣,腹部脹痛,有流水響動聲,想嘔吐,平日排泄不通暢……”
見伍裡河一一確認點頭,莫小飛已經有了結論。
伍裡河問道,“莫兄弟,我這是什麼病,嚴重嗎?”
莫小飛收起手來,“伍兄,不是什麼嚴重的病,不過不馬上醫治,不迅速調整,對你身體還是會產生一定影響的,你這病叫作腸梗阻。”
伍裡河顯然沒有聽過這種病名,“腸更組?”
莫小飛用古代人通俗的話講解起來,“哦,其實就是腸內有瘴氣,令食物在體內腸道的通行力減小,從而引來腸道和整個身體的一些病症變化。”
最簡單的治療是通過土辦法,找一些配好的藥草服下便可,但儲如木糖醇之類的藥劑顯然不好弄,所以只能用別的物品代表。
莫小飛說道,“有油嗎?”
伍裡河搖了搖頭,“油?油燈裡的油?”
煤油?
莫小飛反問道,“那種油可以吃嗎?”
“不能吃吧。嗯,難道可以吃嗎?”伍裡河也被繞了進去,不知道莫小飛是何意思。
莫小飛吐了口長氣,心裡有種不成氣的感覺,“伍兄,自然是不能吃的,我所指的油,是食用油,作爲炒菜的調配所用,加工後的豬油、牛油、香油等等。”
伍裡河疑惑問道,“你的意思是這些油可以治我的病?”
“是的,把你的腸子洗一洗、滑一滑,就這麼簡單。”
撿起附近一個有缺口的碗,莫小飛繼續說道,“倒上大半碗,緩緩服下,一日兩次,數日後必有好轉。還有,這幾日少吃東西,少飲水,減輕食物對你腹部的衝擊。”
伍裡河不懂這些,所以莫小飛作爲大夫的角度,說什麼他也得聽,不過此時卻是一副很爲難的樣子,良久才錘着手心言道,“可是莫兄弟,我上哪裡去找油呢?”
莫小飛反應過來,這裡有盞油燈已經算乞丐窩中最爲奢侈之物了,確實不能強求太多,算了,送佛送到西吧。
莫小飛說道,“廖大哥,明日你送些油來給伍兄。”
“好的莫兄弟,嘿嘿,伍兄弟,我沒說錯吧,我這兄弟厲害吧。”
廖大勇挺高興的,不僅伍裡河的病已經找到了醫治之法,還證明莫小飛的醫術確實高超,他心裡甚爲喜悅。
就在此時,一陣呱呱的嬰兒啼哭聲響起,宏亮有力,由遠而近。
一乞丐手捧着嬰兒匆匆走上前來,“伍哥伍哥,孩子身子洗乾淨了,可鬧得厲害,是不是身體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