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子莫小飛有的是,結好郭伯成那也得花代價的,於是找了一張位置頗好的桌子。
周圍鶯歌燕舞一派豔之色,在此喝酒、吟詩,談談人生和理想正是佳地。
郭伯成雖然僅爲書吏長,不過他長年跟着汪連城,見識也應比尋常人更多更廣,要更加深入瞭解大清國,莫小飛請到了一位好的老師。
“郭大人,莫小飛初涉官場,並不知道這大清國中有什麼權黨勢力,還望賜教一二,日後在遇事時可以多一些考慮。”
郭伯成這人有沒有城府莫小飛不知道,但他對莫小飛還是不錯的,不像汪連城一般,什麼事情都不讓莫小飛知道,像把莫小飛當成外人。
郭伯成說道,“莫典史此回烏縣,必定可以謀到更好的差事,從而踏上真正的官場之中,巡撫大人的意思我不便此刻告之,但說到天下大勢,莫典史確實應該多知道一些,有助於日後官場上的歷練。”
整個大清王朝,除了尚德皇帝之外,最大的黨派有沈黨、大皇子黨、議政王三派。
沈黨的領軍人物是皇貴妃沈豔雲,在內掌領後宮,對外有其哥哥吏部尚書沈壽福政涉各地,黨羽從京城到各省遍佈,因爲有沈豔雲在尚德皇帝耳邊的枕上風,沈黨是近年發展得最快的勢力。
而今尚德皇帝僅有兩子,沈豔雲正在使盡渾身劫數想爲大清國再獻一皇子,不過數年以來肚子不見動靜,若是真能育下三皇子,憑藉尚德皇帝的萬千寵愛,成爲大清國太子並不難。
若到那時,沈豔雲定會更加肆無忌憚、隻手遮天。
大皇子黨擁有刑部、工部大臣的支持,不過最近卻是有喜有憂,喜的是皇后被打入冷宮,二皇子下落不明,就算找到,也只會扔入冷宮,終身不能進出。
憂的是沈豔雲在皇后失寵之後,下一個目標便是大皇子的母親王貴妃,而大皇子更是她眼中要剷除的目標。
最後一方的勢力是議政王“正”本爾慶,尚德皇帝的皇叔,先帝的親弟弟,本就爲皇親國戚,更身爲軍機處軍機大臣,權傾朝野。
在朝堂之上,本爾慶的勢力最大,此人也是最爲精明之人,戶部尚書林煥天與之交情頗深,林煥天事發之時,本爾慶立馬矛頭相向,任何事情都不涉其中,其精明之處就在於,尚德侄兒要搬倒誰,本爾慶便站在尚德皇帝身邊搖旗吶喊。
莫小飛聽了半晌,心裡已經有一張勢力圖,皇帝正德在圖紙中央,三足鼎立,勢力最大的是議政王本爾慶,他心裡肯定知道沈豔雲正在吞噬朝堂的野心,不過時機未到,本爾慶以退爲靜正在伺機。
而大皇子和王貴妃頗爲尷尬,眼下二皇子和被廢無別,皇帝又不立之爲太子,足以可見沈豔雲在旁的吹鼓,繼續坐以待斃只能泯然於衆。
不過提到王貴妃,莫小飛心裡還是有些推測,莫不是自己與之身觸的那位貴妃吧,若真是這樣,這對母子也真夠慘的,待在皇宮須日夜提防沈豔雲的陰招。
莫小飛問道,“對了郭大人,那巡撫大人背後所站何人?”
問到了實質問題,郭伯成並沒有像剛纔一樣言之不盡,笑道,“該你知道的時候,自然會讓你知道,不該你知道的時候,莫典史休要再問。這話我聽到沒什麼,若是巡撫大人聽到,我想不會對你有什麼好感,你只需爲巡撫大人傾全效力,成了他的心腹,自然能更加清晰的定位你在官場中的位置。”
一陣寒暄之後,莫小飛注意到千嬌百媚當中別樣的規矩。
能到這裡消遣尋樂之人哪個不是揮金如土的有錢人啊,所以銀子在這裡並不是萬能的,既然門外的對聯想自證爲雅,這裡找姑娘也離不開雅字。
尋常姑娘只需花銀子,要找這裡姿色一流的女人,有銀子僅是其一,更重要的還得有才華。
姑娘們喜歡舞文弄墨,這些天千嬌百媚之中舉行着對聯會,難度不一、以詩會客,能對得佳作,在一日內才冠全場,便可在當夜進入頭牌姑娘的房內,觸膝而坐、聽曲論詩、秉燭夜談。
莫小飛也算是飽讀詩書,肚子裡的學問可比這時代的人強很多,說到詩詞歌賦,自己隨意那麼幾句,也可成爲千古佳話。
莫小飛說道,“郭大人,有沒有興趣試一試,上邊兒臺階有十幾首對聯,可以一一擊破便可進入花魁房內。”
郭伯成身上書吏長,自然是懂得詩詞,不過對於美色,他確實沒什麼興趣,爲人低調,郭伯成只是來尋些年少輕狂時的浮生之感。
郭伯成說道,“我就不去了,年紀也不小了,尋花問柳此種事情我是萬萬不勝,品品美酒,看看周圍這無邊的春色足矣。倒是莫典史年輕有才,可以一試,哥哥我在此給你助助聲勢。”
莫小飛仔細看去,臺階約有二十步,越往上走,上聯的字數越多,要對出下聯的難度越大,這些上聯像是個指引一般,一直到樓閣上一間屋門外,那房間當中想必便是這裡的頭牌。
莫小飛並不是來陶冶情操,他只是想見識一下千嬌百媚裡最紅的姑娘究竟長像如何,難堪比杜挽月和貴妃娘娘嗎,若有安雅那副容貌,已足夠花豔壓羣草了。
此時堂內已經有數人躍躍欲試,不過心動不如行動,比起已經走上臺階之人,這些堂內起鬨之人真是膽小,又或是說,他們無這才華不敢登臺。
走上臺階之人有兩位,一個是五大三粗的大漢,一名則是身材小巧,手中還持有一張摺扇,莫小飛看了過去,此人衣着單薄,降溫了他不知道嗎,更可笑的是手中的摺扇打開扇乎扇乎着,這廝身體也太好了吧。
不過手中有扇,就像胸有成竹一般,已經上到了第五階,而五大三粗的壯漢站在第二階,摸着後腦勺用力想着。
“夏雨,夏雨,夏雨應該對什麼呢?前邊兒的人已經用過的,自己不能重複,這真是把我給難住了。”壯漢自言自語道。
莫小飛走上前去,看了看第一階上的上聯,一個夏字。
莫小飛問道,“這位好漢,夏字你剛纔是怎麼對上的。”
“哦,剛纔那人對了一個冬字,規矩是不能重複,所以我對了一個春字,便來到了第二階,只是這夏雨確實太難了。”
壯漢明顯不是知識份子,如此簡單的對聯也對不上,還想去見花魁,真是癡心妄想啊。
莫小飛說道,“你剛纔不是講出一個春字嗎,其實夏雨可以對春風!”
壯漢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哦,對得妙哉呀,剛纔上頭那人對的冬霧,咱們對春風,一個道理,一個道理呀,哈哈,上第三階咯。”
“等等,你不能上去,春風可不是你對出來的,不過這位公子可以繼續,你呀,就繼續留在第二階想吧。”一名姑娘在旁當着裁決之人。
莫小飛本就是來參加的,自然欣然站在了第三階,這裡吊着的一張紅紙上,寫着“山有色”三字,字數太少沒太多講究,於是張口便道,“水無聲。”
莫小飛在勢如破竹之際,前方身材小巧之人也在緩緩前進,不過速度明顯沒有莫小飛的快,所以很快兩人在第十二階相遇了。
莫小飛打量着此人,用現代人的眼光近距離這麼一掃,很快發現這是一名女子,女扮男裝而來。
古代人的智商堪憂啊,真是人靠衣裝嗎,體外穿什麼便是什麼,這人眉清目秀、前突後翹的,而且臉上還略有些胭脂,特別是那對杏眼柳眉,自己一看便知道她是姑娘,這裡的人竟然認爲她是男的。
莫小飛是現代人,沒有那種男尊女卑的傳統思想,但來到大清之後,多少有些受到周圍人的影響,笑道,“女子無才便是德。”
女扮男裝的女人不解看着莫小飛,根本沒往自己身上想。
看着對聯,女人道,“舟排幽岸迎青浪,女子無才便是德,你這聯對得,牛頭不對馬嘴嘛。”
莫小飛真的高看女人的智商了,有才之人並非有智慧。
自己這話明眼人一聽便知,她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呀。
莫小飛勾了勾手指,“你想聽下聯,來,近點兒,我告訴你……”
女人越離越近,完全對莫小飛沒有防備,文人雅士,壞能壞到哪裡去。
女人微微隆起的胸部就快要貼上莫小飛,莫小飛的嘴脣也到了女人耳邊,輕聲說道,“女人能走到此階實屬不易,有此才華還是回家相夫教子吧,別在外拋頭露面。”
女人滿臉羞紅起來,精緻的小臉兇眉瞪目也別有一番風味,半男半女的樣子,不可思議看着莫小飛。
莫小飛一愣,都什麼時候了,這女的還在固作鎮定,小聲道,“你瞪我幹嘛,難道你是男的……”
“我是你祖宗!”女人的樣子越來越兇悍。
莫小飛認爲,此女絕對是刁蠻不講理中的極品,首先膽子就大啊,敢女扮男裝,也不怕被人給吃豆腐,再次,罵人不帶髒了,顯然是長期奮鬥在辱罵譏諷的氛圍當中。
“舟排幽岸迎青浪,橋臥金波起彩虹!”
莫小飛講完之後,自行上了一階,沒有任何人阻攔或認爲不妥,莫小飛也是沒辦法,他只想儘快與那潑女拉開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