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二聽到王老爺三個字,確實不敢再橫了,那日強行收取王老爺一百兩銀子也是因爲有莫小飛在旁,典史的吩咐他能不聽嗎,有事兒也不用自己擔着。
可眼下的情況不同,先不說人家佔理不說,就說這王老爺也不是他可以招惹的。
鐵二是個聰明人,用同情的目光看了看廖大勇,“廖領頭,我找典史大人去,你在這裡先委屈一會兒。”
事情就是這樣,不過鐵二在莫小飛面前還是得吹噓一番。
“大人,當時我就火了,差點兒把刀拔出來給那店小二砍上身去,他這就是狗仗人勢!不過我仔細一想,打狗真得看主人,王老爺那裡我可得罪不起,至於一百兩銀子,我家裡確實拿得出,不過這事情擺明是他們故意找廖領頭的麻煩,所以馬上來尋您,這事情還得大人您來解決。”
莫小飛想着,這哪裡是找廖大勇的事兒,明明就是針對自己來的,鐵二還不是白吃白喝的,怎麼不管他要銀子。
王有財應該是派人打聽過,自己和廖大勇走得很近,所以拿他下手。
進了王家酒樓,酒樓內的客人早已經停下了動作,這麼好看的場面難得一遇,紛紛提高興致四處張望,實則偷偷關注衙役和酒樓打手之間的衝突。
很快莫小飛便看到了尷尬無比的廖大勇,平日時怎麼說也是威風八面,如今被四名壯漢圍着,像是一隻受委屈的小綿羊。
莫小飛心裡很不爽,他很不高興,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嗎,廖大勇是縣衙當中公認的老實人,扶老婆婆過大街也只有他可以幹出來。
莫小飛大步邁上前去,一把推開一名壯漢,“幹嘛呀,王家酒樓什麼時候可以關押人了,你們四個幹嘛的,聚衆鬧事兒嗎,廖大勇、鐵二!把這四人給我押下!”
莫小飛把自己的腰牌拍在了木桌上,兇狠的目光掃射着四人,隨後坐在凳子上,右腿翹起。
這四人雖然是打手,但在衙差面前多少有些害怕,把廖大勇扣下也是壯着膽子乾的,後來見廖大勇挺老實的,於是都放鬆下來。
可來的這來人明顯不好惹,一副不講理的樣子,看了看桌上的腰牌,四名壯漢剛纔的囂張已經不見了,其中一個膽子相對較小的,有意退後一步,道,“典史大人,我們也是奉了王老爺的命令,不關我們的事兒。”
鐵二也是撿着軟柿子捏,一把將這壯漢拖了過來,“奉命?老子拿你也是奉命!衙差你們也敢扣下,反了是吧,看老子把你弄進縣獄怎麼收拾你!”
廖大勇沒什麼反應,莫小飛來了他自然心裡踏實了些,但這事情自己不佔理,心裡只覺不妥,所以沒和鐵二一般開始動手。
“哈哈,原來是莫典史,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
王有財出現了,他一直在樓上等着,正主來了,也該他現身了。
挺着大肚子,身後有一人正在不斷給他扇着涼風,王有財坐在莫小飛的對桌,莫小飛上回收他的一百兩探監費,他可一直沒想明白,早想找回這道來。
盯上廖大勇也好幾日了,總算今日在自己的地盤上把他給逮住。
王有財臉上的笑容令臉部的肥肉互相擠壓着,看上去醜陋無比,不過王有財感覺良好,他是大財主,別人自然不會以貌取人。
正欲說話,莫小飛搶在前頭,冷不丁的諷刺起來,“喲,王老爺來了呀,幾日不見,又胖了不少,吃的是啥呀,能不能透露透露,我給我那些養豬的朋友講講。”
王有財臉上的肉抖了抖,眼皮也是一跳,忍着心中的怒氣,說道,“莫典史,你不想解決廖大勇的事兒嗎。”
店小二給王有財倒上一壺茶,莫小飛不客氣的拿到自己面前,輕輕吹了吹茶麪上的熱氣,“王老爺,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不是嗎。”
莫小飛反問起來。
王有財指了指廖大勇,“是啊,廖大勇你都聽到了吧,你們典史大人說了,你該還!”
王有財不明白爲何莫小飛沒有幫着廖大勇說話,這不像他平日的作派啊,於是繼續施壓。
廖大勇很厚道,答道,“王老爺,是,這些銀子我該補上,給我幾個月時間成嗎,跑了和尚還有廟在,要不我給您寫個欠條。”
“補上?”
王有財露出惡狠狠的表情,“廖大勇我告訴你,一百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行,你要補上也行,按市面上的價把利給我補上,一個月給我收你一百二十兩銀子,兩個月便是一百四十兩,行,你馬上把欠條給我寫下,我今日給莫典史一個薄面,讓你離開。”
王有財看向莫小飛,“呵呵,莫典史,之前的利我就不加了,從今日算起,還算公道吧。”
廖大勇一個月的俸祿也就十五兩銀子,利滾利的,他不貪墨哪裡有銀子償還,王有財早就計劃好了,要麼莫小飛幫襯着還銀,要麼讓莫小飛難堪。
如果莫小飛不出面,以後他在縣衙裡的地位便會驟然下降,誰還聽他的呀。
莫小飛泯了口茶,不緊不慢的放下茶杯,“嗯,公道,王老爺是良民啊,凡是都爲縣衙着想,廖大勇、鐵二,王老爺這麼客氣,我們今日也不拿人了,走吧,回縣獄。”
起身之後莫小飛伸了個懶腰,收好腰牌欲帶人離開。
嘿!什麼意思!
王有財瞪大眼睛,吼了起來,“站住!欠條還沒寫上,廖大勇不能走!莫典史,你既然同意我提的條件,爲何出爾反爾,你們縣衙的人都不講王法,專欺負咱們這些老百姓嗎。”
莫小飛回過頭來,多年行醫的經驗令他養成了沉穩的性格,所以王有財滿嘴的胡言他聽了也不衝動以對。
莫小飛緩緩說道,“王老爺,我說過,欠債還錢還經地義,這一點我絕不否認,也絕不耍無賴,不過欠債的人並非廖大勇,我難道不能把他領走?”
王有財有些疑惑,既然莫小飛開這口,他總得找個理由吧,一句話就想把事情蓋過去,把廖大勇欠的銀子說沒了,當自己傻子嗎。
“好,莫典史說廖大勇不欠我王家酒樓的銀子,那好,那我就拿出證據讓莫典史瞅瞅,以免大家覺得我無的放矢,誣陷了好人。你過來,叫掌櫃把廖大勇吃飯簽字的本子拿過來。”
叫來店小二,王有財心裡得意起來,好在自己留了一手,每頓飯都讓這些衙役簽字畫押,這下看莫小飛怎麼說。
莫小飛拍了拍店小二,“不用拿,王老爺,不用看了,我自然是相信你的,要不這樣,你跟我們去趟縣衙,看看能不能把帳結了。”
廖大勇在一邊兒話也插不上,心裡憋得緊,暗道,回縣衙自己也拿不出銀子啊,何況這王有財和主薄顧風交情很深,知縣大人那裡也時有上供,王有財今日故意找麻煩,沒人會幫自己的。
廖大勇有些鬱悶的是,莫小飛今日不知道怎麼了,爲何不直接幫自己,拐彎抹角磨蹭了許久,事情並沒有得到解決。
廖大勇想着,莫小飛是不是先借銀子幫自己還上,不對呀,他的銀子好像放在包子鋪,並沒在縣衙裡。
廖大勇乾脆湊到莫小飛身邊,小聲說道,“典史大人,要不我先借您一百兩銀子,我過幾月還您。”
莫小飛笑了笑,對着廖大勇微微點頭,暗示他放心。
莫小飛看向王有財,“王老爺,耽誤一會兒時間,還請你移步縣衙。”
王有財拍了拍肚子,縣衙他不是沒去過,裡頭有幾個不認識的呀,走便走,看這莫小飛是還銀子還是耍什麼把戲。
一臉倔氣,王有財擡了擡手,“走,今兒個我非要把銀子討回來。”
進了縣衙,莫小飛讓王有財在衙堂後的花園裡等一等,他一個人進了張懷安的書房,張懷安的家就在縣衙旁,白天休息時,幾乎都會在這書房內。
看到是莫小飛,張懷安心情大好,“莫典史,你還別說,你這些藥的吃了之後,最近感覺有些效果了,坐下說話。”
莫小飛心裡笑道,這哪裡是藥有效果啊,減少房事兒,自然會恢復少許,這張懷安把功勞記在自己頭上,着實可笑。
莫小飛坐下說道,“好啊,那可恭喜大人了,大人身體比普通人強壯,血脈又很通暢,恢復自然會快很多,對了大人,有件事情得向你稟報。”
張懷安對莫小飛本就有所顧及,隱私被他看出,還得服他的藥,所以對他必須照顧。
“有什麼事情,莫典史直說吧,若如旁人在場,你我二人就不用這麼客套。”
莫小飛幾個問題便把張懷安給網了進去。
“大人,縣裡衙役按說一日三餐都該由縣衙提供,是吧。”
“對啊,不過很多衙役覺得味道不好,沒外邊兒好吃,所以愛到外頭去。”
“哦,原來如此,那麼銀子呢,自己掏錢多不划算啊。”
“呵呵,莫典史看來還不太熟悉縣情啊,縣衙的人去吃飯,那是看得起這家店,誰敢收銀子啊,所以衙役們哪裡吃都是一回事兒。”
莫小飛點了點頭,一副請教的態度,“那這麼說,哪家店若是要收衙役的飯錢,便是收咱們縣衙的錢,是吧。”
張懷安想了想,道,“對啊,誰敢呀。”
莫小飛一副焦慮的樣子,“哎呀,大人,還真有些店敢這麼做,都欺負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