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賭坊就在王家酒樓的對面小巷當中,這行當在大清國是明令禁止的,不過各個地方都有,開設之人大多都有些背景,於是官府開始疏於管制,最後給人感覺已經“合法化”。
所以王有財幾年前通過顧風來打通張懷安的關係,在烏縣裡開設了賭坊。
王有財之所有這麼有錢,並非王家酒樓的收益,絕大部分來自賭坊,正所謂十賭九輸,最後的贏家自然是王有財。
小巷當中人來人往,因爲小巷內沒有可住人的宅子,所以進入小巷的人全是些賭徒,心裡都想着可以一夜暴富,由一個小戶人家變成財主。
想象往往是美好的,現實太有骨感,凡是有此慾望之人幾乎沒有一個成功者,最後令家中越來越窮困。
但賭博容易令人上癮,所以讓很多人在此流連忘返。
這裡比稀拉的街面熱鬧多了,用人山人海形容並不爲過,很多賭桌前擠滿了人頭,聲音喧囂嘈雜。
一張賭桌前,一名打手將碗和蓋子合上,不停的搖着,當中骰子叮咚作響。
“好了好了,買定離手咯!開,四五六大!”
“哎,又輸了。”
“今日的運氣真背。”
多數人的表情從興奮激動到揮淚傷感,也許很多人不知道如何回家交待,今夜可能不回家了,也許很多人明日便會與家裡的妻室孩子分開,也許很多人因爲借了債可能明日會橫屍街頭。
莫小飛在賭坊裡走着,人世間的喜怒哀樂在此一覽無遺。
賭博真是個害人之物,此類東西不禁,國家永無寧日。
“呵呵,大人,您是有身份的人,我專程給您安排了一桌,都是些老客,而且家底頗厚,這是四百兩,您儘管玩。”
王有財一在旁笑迎着臉,將四張百兩銀票遞給了莫小飛,知縣大人頭一回來,他自然得有所表示。
莫小飛接過五百兩銀票,跟着王有財進了一條黑道,深入數丈後,漸漸有了些暗光。
莫小飛知道,這裡頭便是所謂的大戶室吧,全是有錢的賭客,享受特殊的服務。
莫小飛穿着便裝,自然不想暴露身份,進去之後王有財一一介紹着,莫小飛也成了莫少爺,一共七人,都在這裡坐下。
規矩很簡單,和莫小飛前世的德州撲克一模一樣,不過只有數字點子,十一、十二、十三都用對應數量的黑點所示,並非是J、Q、K。
所以莫小飛並不需要旁人講解,很自然的進入了賭局的狀態。
每局的底錢是五兩銀子,普通人家五兩銀子便是一個多月的積蓄,在這裡也就是九牛一毛。
莫小飛不是來贏錢的,他得輸,輸得越多越好,放長線才能掉大魚。
四百兩銀子不到半個時辰便沒了,王有財在一旁也看着乾着急,怎麼莫小飛的手氣這麼背呢,他也不可能無限制的給莫小飛送銀子吧。
莫小飛搖了搖頭起身,對王有財說道,“哎,王老爺,今日看來我不適合賭錢,過幾日我再來吧,連本帶利都贏回來,到時你幫我約幾個大財主,底錢怎麼也得一百兩,五兩銀子真是無趣無味,我一點兒也提不起精神。”
王有財偷笑着,原來是這樣,怪不得看着莫小飛無精打采的,原來是嫌賭注太小了,不過說來也是,以張懷安爲例,當上知縣一月少說也是數千兩的收入,誰都得向他上供,就連衙門該收取的稅金他也得分一部分。
王有財說道,“行,沒問題,莫少爺定好時間人我來找,附近幾個縣還是有些財主的,就是不知道莫少爺要玩兒多大的。”
莫小飛心裡算了算,縣衙空虛急用錢,怎麼也得上萬兩吧,所以莫小飛說道,“底錢一百兩,準備二萬兩銀子的人就可參加,時間定在下月初一吧,我這些天還得想辦法找些銀子。”
王有財點了點頭,“好,參加的人我來約,保證讓莫少爺滿意。”
裘老三還是有些門道的,從縣獄出來,找來了幾個狐朋狗友,整天遊走在街面上,他的目標便是街面上的市井霸王。
雖然縣衙已經給予百姓方便,不過市井流氓仍然在暗中收取保護費,普通攤販還是沒有完全擺脫厄運。
眼下衙役們辦事兒都講道理,但流氓不講道理,若是不給保護費,普通擺子定會被砸掉。
衙役人手有限,不可能什麼事兒都管得過來,所以普通攤販私底下不敢得罪這些流氓地痞。
裘老三看着四人從一家賣胭脂的小擺離開,馬上走上前去,喝道,“站住!狗二,你們幾個又在擾民了吧!”
狗二是個禿子,看着裘老三摸着他光亮的頭頂,作爲市井的老大,狗二能獨擋一面全靠他的膽量,過去在縣獄裡待了兩年,出來之後便是八面威風,看誰不爽便揍誰,一副毫無顧及的樣子,所以很快縣城裡的人都開始畏懼他。
狗二瞪着裘老三,眯了眯眼,兇惡說道,“喲,我道是誰的,原來是王老爺的手下裘老三呀,怎麼的,今早喝過酒了嗎,二哥你不會叫嗎?敢直呼老子的名字!”
裘老三身後有四人,氣勢上不比狗二四人差,裘老三說道,“狗二啊,你不就在縣獄裡蹲過兩年嗎,老子又不是沒去過,你橫什麼橫呀,敢在街面上收保護費,老子他媽今天就看你不過眼了!”
裘老三一個拳頭打向狗二的臉,狗二雖說平日裡聲勢挺大,但卻很久沒動手了,他也沒料到裘老三居然這麼快就動手,結結實實臉上捱了一拳,鼻樑骨有些鬆動,鮮血流了出來。
狗二手上沾了血,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擠着眉頭大聲說道,“給我打!”
很快九個人揪打在一塊兒,不過裘老三這方不僅人數佔優,而且下手也十分狠毒,畢竟心裡有所倚仗,他們不是五個人在戰鬥,附近埋伏了衙役,盯了狗二好些天,今日是有備而來的。
擒賊先擒王,裘老三等五人很快就盯着狗二一個人打,狗二哪裡招架得住,身子骨很久沒有這樣被驚動了,很快撿起地上一塊大石頭,對準裘老三的腦袋衝了過去。
裘老三一驚,狗二還真是有膽量,這石頭砸下來可是會傷及性命的,立馬準備邁開腳步逃跑。
狗二知道追不上,不過不能白挨,於是對準裘老三的後腦準備將石頭扔過去,就在此時,一把明晃晃的刀浮現在眼前,在第二個呼吸時,狗二舉起石頭的手已經被砍斷成兩截。
狗二眼珠裡血絲飄出,他真紅了眼。
轉頭一看,是巡檢司的鐵巡檢,手裡正拿着滴着鮮血的刀子。
一切都懵了,天不怕地不怕的狗二真怕了,“鐵……鐵巡檢,我的手……”
鐵二頭一回幹這麼爺們的事情,雖然手還有些發抖,但是調整着心態,高挺着胸脯,“手,你的手不就在地上嗎,你出獄之後一直爲非作歹,膽子還真大,如今烏縣一片祥和,就你一個老鼠屎了,拔了你,整個烏縣便太平了,把這夥人給我全部押走!”
手都沒了,狗二能幹出什麼,羣龍無首,三名手下也束手就擒。
裘老三定了定神,說道,“鐵巡檢,還好您出手麻利,否則我的腦袋就得開花了。”
鐵二將刀放入鞘內,道,“嗯,狗二已經沒什麼能耐了,他還有些手下你自己想辦法擺平,我們走了。”
“等等!鐵巡檢,我用用您的刀。”
裘老三叫住鐵二,接過刀來,剛纔鐵二砍下的自然不算自己的功勞,狗二不是還有一隻手嗎,用力將狗二另一隻手拉了出來,提了口氣,一刀宰了下去!
狗二斷掉的手一隻在地上,另一隻則拿在了裘老三手中,裘老三也是硬着鼓氣,大聲說道,“走,到狗二的老巢裡去,誰不聽我的,就如同此手,以後烏縣街面,咱們幾個說了算!”
裘老三領着四人浩蕩而去,鐵二也有些發愣,原來在縣獄怎麼沒看出來,這裘老三還真是條漢子。
周圍的百姓嚇得不輕,裘老三此時已經成了百姓心中的惡鬼,當街砍人肆無忌憚。
“鐵巡檢,我的手,他砍我的手,血,止血。”狗二頭一次當街哭訴,他心裡委屈啊。
鐵二看着狗二的手臂鮮血直流,轉過頭去,“進了縣獄再說,應該死不了吧,帶走。”
狗二被關了起來,鐵二去給莫小飛稟報今日發生的事情。
莫小飛滿意一笑,他沒看錯裘老三,裘老三確實是個能堪大任之人。
不過民教要發展壯大,沒銀子可不行,莫小飛可不會讓裘老三接狗二的班,繼續在市井裡收取百姓的保護費,所以民教之人如何安置,怎麼過日子,確實是個問題。
鐵二退下之後,李然在書房外探着腦袋,莫小飛說道,“李幫主,你看什麼看,沒人了,進來吧。”
李然穿着一身華麗的衣服,緩緩邁進了書房,“知縣大人,嘿嘿,李然叩見大人,大人榮升知縣時李然在白曲縣,未來得及備上賀禮,大人切莫見怪。”
莫小飛自然不會見怪,丐幫人員全是自己花錢養着,難不成自己送自己賀禮嗎。
不過看李然這樣子,幫主當得挺舒服嘛。
莫小飛冷冷一笑,“李幫主,你是丐幫幫主,又不是金錢幫的幫主,你這身打扮是想幹嘛,要是丐幫的人都穿成你這副模樣,我真不知道你們能不能要到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