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七流
幾分鐘後, 陸言坐上了直升機。
爲了方便辨認，駕駛員的胸口就嵌着工牌工號。
一般來說，到底執行什麼任務, 都是等分配。不過通常情況下, 也會考慮天啓者自己的選擇。
譬如陸言現在靈力閾值四千左右, 很適合去陵園清理活死人, 但陸言說想去水庫, 因此，駕駛員也收到了命令，把他送去相應地點。
陸言加入特別行動部這麼久, 一向都是自由探索，還是第一次接到特別行動部發來的任務。
系統道：[我願稱之爲主線任務。]
他下了後就一直在手機裡吃灰的“特別行動部員工版APP”, 震動了一下, 發來一連串的任務消息。
【任務編碼A-381】
【執行人：陸言（C, 輔助系）】
【編隊：B2】
【隊伍成員：周啓明*（B，特殊系, 隊長）；陳十二*（C，戰鬥系）；偵探（C，輔助系）】
因爲前兩者不是特別行動部職工，名字後還跟上了*號，點開後, 可以查看成員的基本資料。包括天賦能力概述, 和過往行動經驗。
爲了增加隊員之間的信任程度, 總部會優先選擇能力互補或者有過合作經驗的職工, 組成臨時任務小組。
所以, 看見熟悉的名字時，陸言並不是非常意外。
【任務概述：第一研究所位於青龍水庫下方。9月9日22點47分, 遭到污染物襲擊。作爲最早展開污染物研究的研究所，研究所內部每一層都關押了許多污染物作爲實驗體。如果實驗體逃離，會對A市造成不可挽回的巨大損失。】
【任務目標：清理地下1層B2區域（附地圖）】
在陸言的印象裡，研究所的地下1層是避難所，2、3是實驗區，養了很多動物和植物。
不過那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了。
直升機到了水庫上方。岸邊，臨時搭建起了一個補給站。
不少工作人員在其中進進出出，身上是統一的制服。距離很遠，像是一隻只工蟻。
補給站上還掛着一條紅底黃字的橫幅，陸言眯起眼看了眼，寫的是“衆志成城，抗污救災”。
系統評價道：[不錯，很有氣氛。緊張起來了。]
飛行員問：“陸先生，請問您會跳傘嗎？”
當初在總部培訓，跳傘也是員工們的必學技能。陸言曾經嘗試過在六千米的高空下墜落，也練習過在距離地面只有100m的情況下緊急彈跳。
他把降落傘在自己的腰上和胸前扣好，機艙門打開，陸言一躍而下。
水庫附近都是平地，只要不跳水裡，總的來說，問題都不是很大。
陸言在補給站裡看見了這次的隊友，半年不見，周啓明的臉似乎更英氣了，臉窄的像是混血男模，眉毛幾乎都要飛進鬢角。
在看見陸言的時候，周啓明顯得格外高興，一個箭步衝了上來，想要給陸言一個熊抱。
陸言側身，躲了過去。
周啓明的表情充滿了受傷。
“你怎麼在這？”陸言問。
周啓明常駐地是在川渝省，D城。離A市十萬八千里。
“說來話長，我本來不是特別行動部成員。”周啓明長長嘆了一口氣，“但是我的遊戲不是要發佈了，我就來A市開個發佈會，誰知道這事這麼湊巧。這都讓我給趕上了。”
偵探在旁邊吐槽：“你爲什麼抽卡遊戲總是吃保底，心裡沒數嗎？”
“陸醫生，我之前還不知道你在A市呢。我天天在微信上跟你早安午安晚安，你都不回我一下……”周啓明委委屈屈地說着，然後下意識擡頭，看了眼陸言的頭頂。
半年不見，陸言頭上的稱號又變了，還是兩個稱號。
一個是金色的【邪.教終結者（中級）】。
另一個是周啓明從來沒見過的粉色稱號，周啓明在腦海裡用鼠標點了一下，備註顯示，這個粉色稱號是特殊副本隱藏稱號。
【釣系美人】。
周啓明偷偷用手機百度了一下，這詞指的是顏值高的美人很有吸引力，很勾人。
他如有所感，掏出鏡子看了眼。
果不其然，他的頭頂有一個清楚的粉紅色稱號——【受害者D】。
下面，是他自己原本的稱號：【遊戲製作人】。
那麼問題來了，A、B、C都是誰？
*
研究所的大門已經被完全炸開，水灌進了研究所的地下一層。
地下一層本來是臨時的避難所，生活區。但隨着場地不夠用，有部分被改造成了實驗區。
很不巧的是，地下一層研究的不少污染物都是水生類。尤其是藻類和魚類。
水庫的水壩已經緊急截停了水流。避免這些污染物跑到河道，周圍的水域也裝上了實時污染值檢測儀。
“地下一層的清理直接從水庫潛入就行，其他樓層可以搭水庫內部的員工電梯。”周啓明道，往自己頭上戴好了潛水頭盔。
陸言看向了員工電梯的方向，因爲電梯是單人，許多人都還在排隊。
隊伍裡，一個拿着長.槍的男人格外顯眼。他瞎了一隻眼，不知道爲何沒有裝義眼，而是戴着眼罩。氣質卻很是優雅，像是什麼中世紀走出來的貴族。
他的肩膀上，停着一隻三頭的烏鴉。這隻烏鴉有兩個頭都是森然的白骨。
他對人的視線似乎格外敏感，轉頭，恰好對上了陸言的眼睛，於是微微笑了一下。
系統：[天啓論壇排行榜上的萬年老二，代號奧丁，混血。病變方向巨大化、骨化。靈力閾值9400。說真的，你不覺得你的魚塘應該擴容了嗎？]
陸言不是很懂系統在說什麼。
他問：“唐尋安呢？”
[現在在地下7樓，和先知放出來的污染物對上了。]
周啓明給隊員們都加上了“能在水裡呼吸”的設定。
儘管如此，爲了以防萬一，所有人還是背上了氧氣罐。
陸言也不例外。他可以在水下呼吸，這個氧氣罐是幫隊友背的。
大家挨個跳進水庫中，像極了一隻只青蛙下鍋。
因爲整個科研所都是倒金字塔結構，所以第一層的空間範圍是最大的，總部一共調派了25名天啓者，分爲了五個區域行動。
此外，還有數百名協助團成員在水庫外圍進行污染物清掃。
科研所地下一層的排水系統，基本已經全部癱瘓。大部分區域都完全被水淹沒。
陸言下潛了大概十米，終於看見了科研所的大門。
這個金屬的大門基本完全融化，被硬生生燒出了一個大洞，湖水把裡面灌了個滿滿當當。甚至能看見幾條草魚在游來游去。
陸言面前，一具屍體緩緩飄過。
這是一位中年女性，她的胸口還掛着“清潔工”的銘牌，臉上全是痛苦掙扎的痕跡，明明已經失去了意識，手裡卻緊緊捏着自己孩子的照片。
[經過這麼多年發展，整個科研所就像是一個小型的地下城。有兩萬常駐人員，其中，103位科研員，剩下都是一些管理、後勤和安保。]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逃出來的普通人很少。]
陸言沉默片刻，替她合上了眼。
他見過很多屍體，按理說早就該波瀾不驚，但他的心情卻格外沉重。
“這本來，是不必要的犧牲。”陸言道，“我本來可以想辦法通知總部，但我沒有。”
系統打斷了他：[世界上沒有絕對的正義，也沒有絕對的公平。每個選擇，都註定會有人站在對立面。]
[這是無數前因造就的結果，沒有今天，也有明天。或許是其他污染物從外部炸了科研所，或許是實驗體從內部起義。]
系統的機械音沒有感情，顯得過於冷酷：[你的選擇，也許能改變分支，但最終它們都會流向同一條河流。]
陸言的耳朵裡，像是進水一樣，響起了咕嚕嚕的噪音，吵得他頭疼。
系統壓低了聲音：[很多時候，大家都以爲自己可以選擇，可以去改變結果，有人甚至爲此不惜一切去溯回時間，讓世界重啓。實際上只不過是走上既定的道路罷了。]
[很多人想不清楚這個道理，但是我希望你懂。]
可惜，陸言一句話都沒能聽清。
……
……
科研所底下一層，這裡不僅排水系統癱瘓，供電系統也基本癱瘓，水下的能見度很低。
小隊裡的成員都帶着藍牙耳機。
周啓明看了眼手機上的任務信息，道：“B2區域是海洋實驗區。主要污染物是藻類和水母。”
“研究課題是藻類污染物的造氧，以及水母身上的長生基因，”周啓明看了兩眼，煩躁地翻了過去，“看不懂。”
污染物入藥，經過幾十年的研究，已經是非常普遍的現象了。
甚至連總部的每個月免費發的特效藥，裡面也有污染物的成分。
水下，沒辦法使用熱武器。遠距離的弓箭也有些受影響。最後還是人手一把的近戰系冷兵器給了大家安全感。
陳十二的拳頭捏的咔咔作響，語氣興奮：“這裡污染物最高污染值也就3700，我已經準備好手撕水母了。”
有的人一上戰場就緊張，有的人則恰好相反。
周啓明沉聲道：“不要掉以輕心，說不定有其他樓層的東西混進來。小心點。”
在穿過灌滿水的走廊，陸言一行人終於到了自己的清理區。
B2，第一研究所生物實驗區。
這裡依然被水淹沒，但比之前的入口好了不少，起碼只到了腰部位置。因爲斷電，還是在地下，這裡能見度極低。牆壁上，竟然還有血液殘留。
新鮮熱乎的。
像極了什麼恐怖片現場。
[你們得到的資料有問題。但這不是總部故意的。爲了實驗安全，總部有規定，污染物作爲實驗體時，污染值不能超過4500。]
[爲了得到更多、更詳細的數據，超過其他同類科研所的研究，第一研究所內，很多污染物數據都被篡改過。]
[譬如，那扇門背後的……東西。]
陸言的視線看向了系統說的那扇門。
那裡像是一個什麼手術室，大門被鎖的死緊。水從縫隙裡灌了進去，已經淹沒了一半窗口。
陸言眉心蹙起：“他們怎麼敢的？”
系統道：[失去了敬畏之心，以爲自己能掌控一切，凌駕於其他生靈之上，這也是一種傲慢。]
污染值探測儀沒什麼反應。
這裡許多實驗室，牆面都是用特殊的合金製作而成，能削弱污染物、並且阻擋信號檢測。
陸言收回視線，打算等清理完其他地區再回來解決最終BOSS。
現在一路上遇到的，都是一些沒有攻擊性的海藻。
偵探突然停下腳步，緊張道：“老闆。我的天賦有反應了。”
【天賦346-線索感知】
作用：能對關鍵性.事物產生反應。
至於這個關鍵性.事物到底是啥，就有些看運氣了。
周啓明握住了手裡的長刀：“我也看見了……這個門怎麼還tm有血條？”
似乎是聽到了人聲，窗戶邊緣，傳來了咚咚咚的敲門聲。
偵探下意識地舉起了手電筒。
一隻蒼白手從玻璃窗底下探了出來，他的手上沾着血，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這隻手迅速地寫了一個英語單詞。
“Run.”
陸言問系統：“裡面有人嗎？”
[有。研究所炸了的時候，這裡正在做手術，有兩個實驗體，一個是污染物，一個是天啓者。因爲斷電，導致了一些錯誤操作，如今污染物失去了控制，已經吃掉了其他科研員。剩下的那個天啓者，把污染物拖進了小房間內，並且鎖上門嗎，想要靠自己解決。]
[這是一個錯誤的決定。他的靈力閾值雖然不低，但戰鬥這種事，不是光靠靈力閾值就行……]
“是誰？”
[03，代號教皇。本名秦握瑜。靈力閾值8800。他哥哥中文名叫秦懷瑾，現在的代號大概是“蠱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