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市長,晚上好啊!”林安然遠遠就大聲叫道,然後極熱情地上去問道:“需不需要幫忙?!”
劉大同見是林安然,神色極不自然,還是擠出一絲微笑道:“是安然同志啊,你在這裡做什麼?”
其實他是明知故問,林安然今晚過來這裡見葉文高,他是知道的,剛纔在俱樂部的歌廳裡就挺趙奎私下說過。
他暗叫倒黴,怎麼這時候居然碰上了林安然?這幾棟別墅十分清靜,除了擡頭有值班武警以外,裡頭都是省委省政府的隨行人員,本以爲可以神不知鬼不覺,沒料到卻遇上了林安然。
林安然知道劉大同在裝糊塗,自己過來這裡見葉文高,恐怕早有人通報給趙奎了,趙奎知道,劉大同怎麼會不知道?
“葉書記讓我過來彙報一下工作,剛纔在裡頭彙報完,正準備回家呢。”林安然故意看了一眼伍詠薇,說:“這不是伍副總編嘛?她怎麼在這裡?”
又看了看寧遠,故作吃驚道:“寧書記怎麼了?”
劉大同說:“沒什麼,剛纔陪趙副省長唱歌,倆人都喝多了,怕他吹風,就先送來這裡休息了。”
林安然說:“伍副總編不是住在外頭的嗎?”
這個區域住的是葉文高和趙奎,隨行的新聞媒體都住在另外的聯排別墅裡頭,根本不在一個地方。
劉大同倒是鎮定,說:“先送寧書記嘛,伍副總編待會順道再送回去。”
林安然心道,這謊話可就編得不夠圓溜了。歌廳在海景山莊最西邊,這裡是東南,而聯排別墅正好在歌廳和這幾棟臨海別墅之間,如果是要送,也是先送了伍詠薇纔對。
他覺得劉大同也真夠大膽的,居然玩這種把戲,當然,想想下來,這把戲雖然低劣,不過成功的機率卻很大,如果不是遇到了自己,恐怕寧遠今晚也不知道和伍詠薇一起會鬧出什麼事來。
這裡緊挨着葉文高的別墅,市委書記和一個女副總編醉酒之後同處一室,就算沒點什麼,恐怕也會成了花邊新聞。
林安然覺得也難怪自己這麼看不起劉大同,官場鬥爭的招數很多,有光明正大的鬥法,也不乏陰損的手段,劉大同堂堂市長,卻也熱衷用這種陰謀小手段,實在是有些卑劣,而且落了下承。
被林安然撞見了,劉大同的戲也唱不下去了,只好讓人只送了寧遠進別墅,剩下的人扶着伍詠薇又上了車,往聯排別墅那邊開去。
林安然上了自己的車,故意跟在送伍詠薇的那臺車後頭,一直看着他們把人送到了聯排別墅的媒體人手裡,這才調轉車頭離開。
他知道劉大同肯定也看到自己尾隨,不過林安然覺得就算是明着跟蹤你也沒輒,所以也就沒什麼顧忌。
不過,寧遠作爲一個市委書記,居然被劉大同在酒桌上灌醉,差點鬧出事來,這一點倒讓林安然覺得寧遠還是略欠些城府。
當然,他是不知道寧遠和伍詠薇之間曾經的故事,如果知道,恐怕也能理解寧遠倆人的心態。
車子臨出海景山莊大門時,剛好有臺黑色的凌志也往裡頭開進去,林安然注意到那是馬海文的座駕,不禁心頭一動。
今晚馬海文吃完晚宴之後就離開了,時隔一個多小時了,怎麼忽然又回頭?
剛纔談話時,葉文高建議他回開發區去工作,以發揮自己的長處,自己答應下來了,不過葉文高卻沒跟他詳談自己到開發區到底任什麼職位,只說自己會和寧遠打個招呼,具體再談談。
葉文高在濱海市的行程只有兩天,然後就回了省城,許多人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按道理,葉文高過來濱海市,讓濱海官場上的領導幹部都覺得這次是出大事了。
馬三是馬海文的親戚,這一牽連,弄不好濱海市官場又要有一番震動。
可是最後的結果卻讓人大跌眼鏡,葉文高什麼也沒說,在視察完黃泥鎮後,甚至在調研總結會上也沒有對此事提出過多的質問和批評,只是蜻蜓點水,一帶而過,給人的感覺是不願意把這事的蓋子掀開一樣。
不過更爲轟動的是另外一件事,也不知道誰放出的風聲,說馬海文在葉文高到濱海市視察的當晚曾經到過葉文高在海景山莊的別墅裡,閉門詳談達半小時之久。
一開始,各種說法甚囂塵上,卻莫衷一是。有人說,葉文高是懼怕南海省的本土派勢力,所以在檢查黃泥鎮的時候沒有當場發飆。
也有人說,馬海文已經攀上了葉文高的關係,是通過一個在外省經商的商人認識的葉文高,這個商人在葉文高任省長的那個省會城市裡經營建築業,也是在葉文高的關照下才發家致富的,所以馬海文實際上早就胸有成竹,而葉文高來濱海市說是要看看黃泥鎮一案,實際上是走走過場,唱一出大龍鳳給所有人看。
許多側面消息似乎也是在印證着葉文高在黃泥鎮一案中讓步的事實,馬三被撤了鎮長職務,背了個黨內警告處分,這種處分誰都知道持續期只有半年,一年半載後,以馬海文的勢力,馬三很快又會異地爲官,重新在權力場上露面。
不過這些消息倒確實是擾亂了許多人的心緒,其中也包括了趙奎和劉大同這邊的人物。
馬海文到葉文高的別墅裡密談半小時,這個消息是確確實實的,安少功這個躲在暗處的監視器一直就源源不斷向鄔士林提供着葉文高一舉一動的情報。
不能不說是個笑話,省委秘書長本來應該是省委書記最重視的一個職位,這個位置上配備什麼人,省委書記最有發言權,雖然省委秘書長任命權是由中央組織部握着,但是人選確一般都由省委書記提出,而中組部一般也會同意,不會過多幹擾。
因爲這省委書記和省委秘書長如果不合拍,甚至唱反調,這將是省委裡頭的一個政治災難。
而如今南海省的情況卻就是如此,事實上葉文高過來,自己身邊一個信得過的人都沒有,中央領導只是把書記這個位置的權力魔杖交到他的手上,至於怎麼用?能不能用好,就是葉文高自己的事情。
馬海文是濱海市土生土長的幹部,也是趙奎一手培養起來的,以前他是錢凡門下的心腹之一,後來因爲和錢凡暗生嫌隙而轉投了劉大同麾下。
應該說,馬海文手裡有幾張牌,肚裡有多少能耐,趙奎知道,劉大同也清楚。馬海文去葉文高處密談,回來並沒有第一時間想劉大同坦白,而是劉大同去問了馬海文有沒有這回事,馬海文才認了。
這一點點小插曲,確是致命的,折讓劉大同又不能不對馬海文產生一些想法難道那些流言並非空穴來風?
即便是馬海文誓言旦旦保證,葉文高找他去,事先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而且去了也不知道到底葉書記用意何在,因爲倆人根本沒談什麼實質性的話題。
他越解釋,劉大同就更是疑心。要說葉文高當天調研表現反常,也能說得過去,可是冷不丁忽然夜晚召見馬海文,又不讓自己去陪同,也不叫寧遠,省委書記自己見一個市委常委,到底什麼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