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夜 海神

帷幕後,是普通的房間,普通女子的房間。

看着天晴朗詫異地眼神,巫女自嘲地笑笑:“我看起來很老了吧,其實我才只有三十歲而已。”

天晴朗看着她:“太接近太陽必然被太陽所灼傷,你們是最接近神的存在,所以身體比一般人要衰老的快。”

巫女點了點頭:“沒錯,所以我從未後悔過,從我十歲來到這裡之後,一直待在這裡從未離開過,侍奉着神,聆聽着神的教誨。”

天晴朗點了點頭:“既然這是你的選擇,那麼你只需按照你命運的軌跡繼續走下去,別人無權干涉。”

巫女淺笑着:“是啊,直到,神來取走我塵世生命的那一天。”

“希望你能得償所願。”

巫女略微點頭:“好,我們差不多也該開始了,神着急了。”

說完她走到了一個高架旁,揭開上面的黑布,下面的水晶球在一瞬間綻放出光芒,與之相對的,天晴朗胸前的紫靈珠掙脫了束縛,飛到了水晶球的旁邊。

“紫靈,你怎麼了?”天晴朗詫異地看着,伸出手去想抓住它。

可是一隻蒼老的手已經先她一步抓住了它,天晴朗不悅地看去,抓住紫靈珠的是巫女,不,不是她。

“巫女”的臉上突然煥發出青春,臉上和手上的皺紋也消退了下去,恢復了十幾歲的樣子。

她轉了個身子,斜躺在牀上,眼睛眯着看着天晴朗:“沒辦法,就算是借用身體,我也希望能漂亮一點。”

“真是個有怪癖的神。”天晴朗抱起雙臂,不客氣地說道,本來也是,看着一個年輕女子發出男人的聲音,確實有夠怪異。

“哦?”“巫女”挑起了一邊的眉毛,戲謔地看着天晴朗,“沒想到你居然敢批評神,難道你不怕死嗎?”

天晴朗走了過去:“我當然怕,不過在那之前,可以先把紫靈珠還給我,海神大人?”

海神淺笑了一笑,坐正了身體,鬆開了手,紫靈珠再次飛至了空中:“你的膽子還是那麼大啊。”

天晴朗抓住紫靈珠,觀察着裡面的日曜和月朣,看到他們沒事後舒了口氣:“對不起,我們以前見過嗎?”

海神笑了一下,站起身,從天晴朗手中拿過紫靈珠:“不記得了嗎?呵呵,可是它還是記得的哦,舊日的主人。”

“舊日的主人?”天晴朗詫異地看着他,“可是紫靈珠不是鬼宮至寶嗎?”

海神淺笑一下:“沒錯,它曾今是鬼王的所有物。”

“你來是要拿到這個的嗎?”天晴朗看着海神,“抱歉,目前的情況下,我不能給你。”

海神搖了搖頭:“怎麼說我也是個神啊,還沒窮到把送給別人的東西收回來的地步。”

“送給別人的東西?”天晴朗問道,“你不是說它是鬼王的所有物嗎?”

“紫靈和玉魄,是我很久以前送給一對情侶的東西,可是,時光變遷,那對情侶因爲一些事情不再記得以前的事情,可是,作爲僕人,它們一直虔誠地履行着自己的承諾。”海神答非所問,開始說起一個故事。

“玉魄?那是誰?”天晴朗詫異地看着海神,從來沒聽說過有和紫靈成對的東西,玉魄,那是什麼?

海神再次搖了搖頭:“我不確定,該不該由我來告訴你。”

“那你來這兒幹什麼?開展覽會嗎?”天晴朗不客氣地看着他,最討厭這種吊人胃口的做法了,就算是神也很討人嫌。

“哈哈哈哈。”海神大笑道,“別這樣,這樣會讓我更後悔當日的決定的。”

“什麼決定?”天晴朗習慣性地問道,隨即又反應過來似的藐着他,“你又不確定該不該說是不是?”

海神第三次搖了搖頭(頭好暈啊):“這倒是不能不能說。”

看到天晴朗希冀的眼神,他得意地再次開口:“不過事關我男人的尊嚴,所以,還是算了吧。”

“你可以去死了。”天晴朗順手操起水晶球,狠狠地砸過去。

海神險險地躲過攻擊,右手抓住了水晶球:“啊呀呀,好危險啊。”

天晴朗索性轉過頭去,不再理這個氣死人不償命的海神。

看到天晴朗氣悶的表情,海神笑嘻嘻地走了過來,湊過頭:“生氣了嗎?”

不理他。

“真的生氣了嗎?”

不理他。

“好小氣啊。”

繼續不理他。

“其實我來是真的有事情跟你說的。”

不理????等等,什麼?

天晴朗立刻轉過頭來看着他,眼中有些許焦慮的神色。可是,海神還是沒有開口,意識到可能再次上當的天晴朗狠狠地看着他,一把搶過他手中的紫靈珠,回頭向帷幕走去。

“你到底在害怕些什麼?”就在天晴朗掀起帷幕的一瞬間,海神喊出了一句話。

“什麼意思?”天晴朗轉過頭,探究地看着海神。

海神把水晶球放在原地:“不是嗎?如果不害怕的話,你怎麼會放棄你的使命,躲到這裡來,你到底在害怕些什麼?宿命嗎?可是這宿命不是你等待已久的嗎?”

“你什麼都不知道,不要裝作什麼都知道的樣子。”天晴朗直視着他,咬牙切齒地說道,這個自以爲是的傢伙,怎麼會知道看到那麼多人因她而死時她內心的痛苦和罪惡感。

“我爲什麼不知道?”海神走到門前,抓住她的雙肩,“看到那麼多人死去,很悲傷嗎?看到等待自己千年的人,很彷徨嗎?看到有人因爲自己而受傷,很痛苦嗎?”

“我不要聽。”天晴朗努力掙出雙手,想捂住自己的耳朵,可是,她的手卻被海神緊緊抓住了。

“不,你必須聽。”海神在她耳邊大叫着,“你聽着,不管你有多害怕,都必須走下去,就算是爲了那些因你而死的人,都必須走下去,因爲????”

海神的聲音漸漸微弱了下來:“如果你放棄的話,那些爲了你而犧牲和死去的人,就太悲傷了。”

瞬間放棄了掙扎,天晴朗愣住了。

“答應我,堅強地活下去,幫助更多的人。”

陳風的話語再次迴盪在她的腦海,幫助更多的人?笨蛋嗎?她的存在只會害死更多的人。

“不是的,不要這麼想。”海神讀出了她的心語,頓時緊緊地擁住了她,“求求你,不要這麼想,因爲,在很多人的心中,你的存在,是那漫長的無聊歲月中唯一的美好。”

“美好?”天晴朗擡起頭看向海神,“我是美好的存在?”

海神淺淺笑道,臉上充滿了溫柔的神情:“是的,你是美好的存在,這個世上最美好的存在。”

“所以,活下去,努力地走下去,不要害怕,也不要彷徨,因爲,當你悲傷害怕的時候,會有人比你更加悲傷。”海神喃喃地說道。

“謝謝你。”天晴朗看着他,“從來,沒有人,跟我這麼說過。”

是啊,從來沒有人告訴過她,她是美好的存在。

“你是美好的存在”,簡單的一句話,卻讓她的心中充滿了欣喜,也許,這個世界,還沒有那麼絕望,也許,她真的可以,幫助更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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