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高歌,是《告別》劇組的攝影,我忠於我的職業,所以,我用我的攝影機,記錄下了一切,現在,我要把這些告訴你們。
劇組是在一個月前來到不歸閣的,原來的男主角名叫陳念絕,和秦思潔一樣,是個二線明星。
說實話,我並不認爲這個劇本有多出色,只是,既然有人出錢,那麼,我就工作。
我們包下了整個思歸館,據說,當年的那個小姐就是在這裡等待愛人,終老一生,思歸館,是在等待那個秀才嗎?我不知道,也不關心。
到達的第二天我們就開始了工作,開頭的一個星期,我們在郊外拍好了男女主角相遇相知的戲,隨後天下起了雨,於是,我們開始趕拍旅館之中的戲。
怪事,從那個時候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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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雨。
今天,我們拍的是女主角在西廂房私會男主角的戲。
順便說一下,這部戲中男女主角的名字分別叫陳千葉和於七閣。
下午,2點30分,開始了。
古裝打扮的秦思潔和陳念絕吟誦着古詩,互相唱和,顯得格外深情。
“陳郎,你覺得李商隱的詩如何?”
“李義山的詩深情繾綣,令人歎絕,其中,我最喜歡一句,你可知道是什麼?”
秦思潔轉了轉眼珠:“應當是??嫦娥應悔偷靈藥。”
“碧海青天夜夜心。”陳思絕接了下來,兩人眼波流轉,甚是深情。
就在這時,屋中傳來了低低的嘆息聲:“奴家不想做嫦娥,只願和陳郎生死相隨。”
我吃了一驚,立刻叫了停,導演大發雷霆,問衆人:“到底是誰在搗亂?”
沒有人回答,屋中因爲沒人出聲而顯得寂寞空虛。
看見沒有人承認,導演也只好作罷,吩咐我繼續攝影。
怪事發生了,無論怎麼拍攝,當男女主角說出那句詩時,總會有人發出嘆息。最後,導演把所有的人都叫了出去,只在現場留下副導演、編劇和演員。
“碧海青天夜夜心。”
“陳郎啊,奴家不想做嫦娥。”
我們驚出了一身冷汗,房中除了秦思潔,就只有四個大男人,怎麼可能會有女人的聲音呢?
結果,導演決定,只要演員開口對口型,事後在配音,才勉強完成了拍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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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二,雨。
今天,我們要拍攝女主角的父親得知戀情後盤問女兒的戲。
下午1點35分,開始了。
因爲昨天的事情,整個劇組人心惶惶,都說鬧鬼了,但由於導演的鐵腕,目前還沒有人離開。
“你這個不孝女,那麼多王公貴族你不愛,偏偏要選那個窮書生。”於老爺吹鬍子瞪眼地吼着。
我忍住沒敢笑出聲,只不過是一個小鎮長的女兒,會有什麼王公貴族來求婚啊,不過,既然導演和編劇都沒說什麼,那麼,就這樣吧,反正永遠不會有人記得一部戲的攝影師的,所以,即使它受盡非議,也與我無關。
“什麼王公貴族我都不要,我只要他。”秦思潔扮演的於七閣跪在了地上,說出了誓言,“父親,求你成全我們吧。”
“好,好,好,你這個不孝的東西,要我成全你們,除非我死。”
“父親不用死,要死讓我去死吧,沒有他,我寧願去死。”一副決絕的表情。
“好,我就成全你。”於老爺拿過藤條,狠狠地向她抽去。
旁邊的於夫人都準備好出場了,可就在這時,一陣涼風迎面吹來,藤條,斷了。
扮演於老爺的演員後退了好幾步,嚇得坐到了地上,渾身發抖。
在場的工作人員也都目瞪口呆地盯着藤條,一陣風,怎麼可能吹斷把它吹斷呢?
導演叫來劇務,把他大罵了一頓,說他找的材料不好,可大家都知道,這只是遷怒。
隨後大家鼓起勇氣又拍了幾場,結果都是一樣。
這場戲無疾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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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三,陰天。
今天,我們拍攝的是別家到女主角家提親的戲。
上午9點,開始了。
當提親的隊伍走到於府門口的時候,所有人都震驚了。
擡東西的人同時都滑了一交,聘禮灑的滿地都是。
沒有人敢再次拍攝,只有放棄。
劇組的氣氛也越來越凝重,有不少工作人員離職,剩下的只有開始的百分之七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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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雨。
昨天因爲打雷的關係,進度擱置了一天。
今天,我們拍攝的是男女主角相約私奔的戲。
晚上9點30分,開始了。
“陳郎,你來了?”
“七閣,你準備好了嗎?”
“好了,我們走吧。”
“往哪兒去啊?”於老爺帶這一堆家丁圍了上來。
“父親?你怎麼會?”
“來啊,給我抓住小姐。”
“不要,放開我。”
“放開她。”本來這是陳念絕的臺詞,但卻由別人說了出來。
所有人都停了下來,不是因爲聲音很大,而是因爲聲音的陰森,彷彿一支經歷了千年洗練的寒冰,戳進每個人的心裡,讓別人的身心爲之顫抖。
隨着聲音的響起,一個女人出現在庭院中,她穿着華麗的古服,身形瘦小,卻有着一頭飄搖的白髮,在燈光的照耀下顯得尤爲突出。
她無視衆人害怕的目光和顫抖的牙關,緩緩走到陳念絕的身邊,用骷髏般乾瘦的手撫上他的臉,如此輕柔,彷彿情人般溫柔。
忽然,雷聲大做。
響應雷聲般,風吹了起來,刮開她面前的劉海,露出一張蒼老的臉龐,臉上的肌膚深深地陷落下去,貼在猙獰的骨頭上。
“啊------”陳思絕大叫了一聲,手腳並用地像後爬去。
“陳郎,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七閣啊!”女子站起身,向他走去。
“別過來,別過來。”陳思絕胡亂揮舞這雙手,“救救我,救救我。”
可是在場的人,彷彿被施了咒般,毫不動彈,只是呆呆地看着他們。
女子繼續向他走去:“陳郎,我好想你啊。”
陳思絕隨手抓起身邊的東西砸了過去,女子沒有閃躲,只是承受着,不斷地前進着。
“啊------”
意外發生了,一樣東西砸中了女子的胸口,發出了炙熱的紅光,她發出了慘叫聲:“陳郎,爲什麼要這麼對我?”
陳思絕抱住了頭:“放過我吧,我只是個演員,不是你的陳郎。”
女子捂住胸口,停住了,看了他半晌:“陳郎,我還會來找你的。”
雷聲再次響起,在那瞬間,女子消失了,只剩下滿地的雜物,證明她曾經來過。
事後,我曾經查看過錄影,可是,那個女子,沒有在其中留下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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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陳思絕就走了,沒有人挽留他,所有人都清楚,他留下來,很危險。
隨着他的離去,不少工作人員也走了,剩下的人只有開始的百分之三十。
導演也沒有辦法,只好四處尋找新的男主角。
今天,他又出門了,居然真的被他找到了,還一次找到了兩個,分別叫做日曜和月朣。他們的監護人是一個年輕的女人,雖然看起來很嬌小,眼神卻意外的堅定,我有預感,這些人並不是那麼簡單。
也許,他們可以解決一切也說不定,同時,我要用我的攝影機記錄下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