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恩侯府有雙胞胎嗎?
趙翊歆沒在意高恩侯府,知道夏家分產析居,住了三房人,三房下面的哥兒姐兒就分不清楚了。
往後隨着夏語澹的敘述,趙翊歆不由自主的把傅暱崢縮小了,想象他還是隻會啼哭和吃奶的嬰兒,然後趙翊歆自己沒縮小,還是十二三歲的樣子,抱着那麼一個香香軟軟的弟弟是什麼感覺?
趙翊歆把自己代入那個畫面裡,想想就滿足的笑了,可隨後,‘家人的感覺’,把趙翊歆拉回現實,有些糾結的道:“是嗎,你把我和他畫下來了?下次把那張畫拿來,我看看。”
畢竟是當太孫的,一出口就是肯定句,一點商量的意思都沒有。
聽在夏語澹耳裡,也有點上位者對下位者,予取予求的感覺,因此夏語澹有點不高興,婉拒道:“呵呵,師兄都是師兄了,你入門早,畫技一定比我更嫺熟,自己畫一張,不比我的更好。”
趙翊歆知道夏語澹在嗆他,還是沒對自己冒失向一個女子索求墨寶而感到無禮,只是有些低落的以情論情,道:“我也不是不能自己畫,可是在我心裡……這個弟弟呀,就是隻養不熟的白眼狼,他給我留下的,不止是溫馨。”
雖然用了白眼狼這麼貶義的詞彙,雖然聽出了兩個人除了溫馨之外,還有別的,不爲人知的情緒,但夏語澹也感受到了,趙翊歆不想摻雜別的情緒,唯念溫馨,對那位別人家的弟弟,很是友愛的。四五歲的小男孩兒,他自身有什麼地方能勾起這位少年那麼複雜的情感?夏語澹的心軟了,誇張的不以爲恥道:“一年前,我是畫了一張,這不拜了先生爲師,受名師教導,指點了兩次,我已經被先生指點的自慚形穢,自己也覺得以前的那些畫,皆委屈了畫,過往的兩年,我竟是白忙活了。所以,實在不敢把那些舊作拿出來。若不是捨不得兩年的光陰,我都要被先生說得羞了,把那些舊作付之一炬!”
夏語澹如此自貶,是爲了顧及趙翊歆的情緒,趙翊歆領情,道:“是呀,我家裡請的先生們加起來,還沒有在先生這裡挨的‘指點’多!”
“嚴師呀嚴師!”夏語澹笑着點頭贊同,道:“那些舊作,我是要好好藏起來,再不給別人看了。如果你一定要的話,我重新畫一遍,一年前的感覺,在我腦子裡,清清楚楚,我重新畫一遍,我五日後來先生這兒一次,五日後我交給先生。權當切磋切磋。”
夏語澹還知道現在身處何時,雖然是師兄妹,私贈墨寶,還是要被人道一句輕浮,通過先生的手轉送,就好看許多。若是先生不同意,不給他,那夏語澹也沒有辦法了。不過,這人自己要留下吃飯,又開口要畫,夏語澹一一答應了,夏語澹覺得自己沒有無禮之處,是不拘小節,且有緣成爲師兄妹,大家交個朋友嘛。
趙翊歆沒有表示要互贈一幅畫,夏語澹也沒想要他的畫,而是有點不好意思的道:“那個……我呢,說難聽一點,有些磨嘰,說好聽一點,做事牢靠。去年我推薦之後,去錦繡坊問了一下,我推薦的結果。我先申明,我不是中介哦,我沒有在從中取利。我是想知道,我說的話,有沒有人認可,謝謝了,謝謝你信任我。”
趙翊歆好笑,道:“說起這事,我要質問一下你。錦繡坊的東家只有兒子,和你年齡相仿的,是哪個‘姐妹’呀?”
“你記性真好,這麼一個詞都記得,你做事才牢靠,買個東西,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都查清楚了。”這兩個字,夏語澹倒是坦然,耍賴道:“不是‘姐妹兒’,你也可以理解成‘哥們兒’。反正,錦繡坊的幾位少東家,是我好朋友,是我幼時的玩伴,像姐妹兒,像哥們兒一樣的好朋友。”
趙翊歆買了東西,順便就把錦繡坊的底細查清楚了。至於夏語澹,也不會懷疑什麼,溫家承接着大件繡品的活兒,家裡什麼個情況,一問就能打聽出來,別人打聽清楚了,才放心把幾十兩乃至上千兩的活兒教給他們坊來做,不然一託付就是幾個月甚至逾年的,中間出錯了,找誰賠償去。
夏語澹遲疑的提醒道:“你定的那張,芙蓉桂花圖,下一個月可以取了。”
芙蓉桂花,夫榮妻貴,在外人眼裡,那幅圖,是該叫芙蓉桂花圖。只是趙翊歆的姐姐是公主,公主下降,當然變成了妻貴夫榮,桂花芙蓉,趙翊歆沒有糾正夏語澹此言,道:“恩,我記得,我下個月會親自去取的。”
趙翊歆也是人精,知道夏語澹幹嘛提這件事,強調了‘親自’。
夏語澹一副哥倆兒好的樣子,大方讚道:“你這人,真上道!”
觀趙翊歆的家底,他家不缺僕役。若是讓家中僕役去取繡品,和趙翊歆這個人親去,不一樣,就沒有搭上話的可能了。
趙翊歆不解,道:“你幹嘛要這麼費心費力,給一介商賈之家吆喝。”
夏語澹嘻哈的神色轉爲凝重,抿抿嘴道:“說來話長,不是一句兩句可以說清楚的。”
“那你就把長話,一句一句的說來,說清楚了。”趙翊歆還非要弄明白。
夏語澹抿抿嘴巴,認命似的道:“好吧。既有所求,我得把我的心思和你說清楚。錦繡坊也不僅僅是一介商賈了。溫家的少當家,叫溫神唸的那位,已經考中舉人了,舉人試十七名,現在已經來京,要參加明年的進士科。科舉,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似乎很風光,其實……我看你像個讀書人的樣子,想必生在仕宦之家,我生在權貴之家。你我應該知道,‘天下知’,只是仕途的第一步而已。讀書讀到了舉人,舉人何其多,除了幾個真正才華蓋世的,其他人水準差不多。文無第一,一甲,二甲,三甲,多由各方因素排列而成。很多舉人一生考不中進士,又有考中進士的,待官待到白頭,也待不到一個小官。”
“你我同好書畫,千年的科舉史,那種,自詡自己滿腹才華,而不得進仕,只能把一生的精力,投入在詩詞書畫之中的讀書人,比比皆是。”
趙翊歆嗤之以鼻道:“那些人不得進仕,當然有不得進仕的理由。雖然有些人以,爲國爲民的姿態,而見諸於史,可若另他們執掌一方,未必是興利之臣,爲國爲民誰不會說,空談罷了。所以,他們才被視作文人騷客,發發牢騷誰不會。”
夏語澹這會子不能和趙翊歆頂着來,附和道:“世事洞明皆學問,人事練達即文章,藝術上的造詣,並不能代表政治上的才華,這個道理,我自然懂的。溫家現在,由商轉仕,根據淺薄,我只是怕他,沒有機緣!”
趙翊歆莫名不喜歡夏語澹爲一個舉子,精心佈局籌謀,道:“他既然生在根基淺薄的商賈之家,他若無入仕的機緣,是天定,怨不得人。”
“沒有任何抱怨!此生能順利出世,平安長大,已是天幸,怎會抱怨。”夏語澹趕緊爲溫神念開脫,其實這也是夏語澹的心境。若不在這個家待着,從胚胎開始,還能長去哪個家,這種事情沒有選擇權,就沒有抱怨一說。溫神念要不在溫家待着,要是個窮種地的,吃不飽飯,買不起紙筆,再是個讀書的料子都沒用。不過,夏語澹看他對溫神念舉人身份那麼不放在眼裡,不由問道:“我看你是個會讀書的,你過了院試沒有?”
“沒過!”過了院試是秀才,趙翊歆需要考秀才嗎?
秀才可以免除一定的賦稅和自身的徭役,秀才可以見官不跪,秀才是區分於一般庶民的標誌,是地位的象徵。有錢人家,無意做官,也要考個秀才來沖沖門面,尤其在京城之中,所以,夏語澹想當然的認爲,趙翊歆需要考秀才,他又不是讀不起書,因此勉勵他道:“沒事,你才幾歲,多讀幾年書,就能過了院試,當個秀才老爺了。”
趙翊歆好想提着她的耳朵吼一句:我不是當秀才的,我是管秀才的!不過,那樣就沒意思了,趙翊歆只能憋着。
夏語澹自說自話,道:“你看,那個溫神念,長你幾歲,是舉人了。你和他,同是同道的讀書人。有機緣的話,彼此結交一下,切磋一下,和則聚,不和則散,他又沒佔多大的便宜,你又沒吃多大的虧。”
趙翊歆看着出生不凡,可是他還沒有考中秀才。溫神念,出生富裕,氣質端貴,已經是舉人了,要是溫持念能考中進士,做了官,對趙翊歆的科舉之路也是有好處的,就是趙翊歆無心科舉,大家在一起談談仕途經濟,以後也好應酬世務,互惠互利,夏語澹真心覺得,雙方不吃虧。寶哥哥還常常被政老爹押着會客呢。
夏語澹一心,爲趙翊歆和溫神念隔空互相引薦。
趙翊歆好憋屈,好想說一句:那個沒謀過面的溫神念,和我交朋友,他便宜佔大了。開口卻是道:“你姓夏,他姓溫,夏溫兩家毫無交情,你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爲一個外姓男子籌謀……”
後面隱去半截話,趙翊歆用輕慢的眼神看夏語澹,不言而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