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多爾尼科夫帶着我的警衛班,打算把幾名俘虜帶到相對隱蔽的地方去審訊時,我差點就叫住了他,吩咐他檢查這幾個德國間諜的嘴裡會不會藏有氰化鉀之類。但張了張嘴,我還是沒喊出聲,像氰化鉀這種高級的毒藥,德國人不可能給每個到我軍後方執行任務的間諜都配備,是我太杞人憂天了。
見俘虜被我的部下帶到一旁去審問,奧西普上尉有些着急了,他走到我的面前,緊張地問道:“蘇聯英雄同志,他們要把俘虜帶到什麼地方去?”
看到奧西普一臉着急的樣子,我安慰他說:“放心吧,上尉同志。多爾尼科夫上尉帶他們到旁邊去審問一下,搞清楚他們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等審訊完了,會把這些俘虜移交給你們,不會讓你交不了差的。”
雖然奧西普還有話想說,當聽我已說到了這個份上,只好乖乖地閉上了嘴。但在等待的這段時間裡,他不時朝審訊俘虜的方向,投去了焦急的目光。
不得不說,在審訊俘虜這一點上,內務部的人就是要比作戰部隊的人水平高。不到十分鐘,多爾尼科夫就帶着人押着俘虜回來了,從他臉上得意洋洋的表情,我便知道他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不過那幾個俘虜的形象卻非常狼狽,不光軍服被撕破了,個個都是鼻青臉腫,看來剛剛多爾尼科夫在審訊時,對他們動用了私刑。
我接過多爾尼科夫遞給我的審訊記錄,只是簡單地翻了翻,便隨手遞給了奧西普,並對他說:“上尉同志,這是俘虜的審訊記錄,你可以帶人回去了。”
奧西普沒想到我會如此輕易地將審訊記錄交給他,頓時喜出望外,連連向我道謝。他小心翼翼地將記錄摺好放進上衣口袋,招呼着他的部下將幾名俘虜捆上。
見自己得來的審訊記錄。就被我如此輕易地給了奧西普上尉,多爾尼科夫不禁有些着急,他衝到捆綁俘虜的戰士面前,擡了擡手試探阻止他們。但又覺得不妥,放下雙手後衝到我的面前,氣沖沖地說:“將軍同志,這可是我們的俘虜,怎麼能隨便交給別人呢。”
對於他的這種態度。我冷冷地說道:“上尉同志,我們還有別的事情,帶着幾名德軍俘虜趕路,會非常不方便的。如果你想繼續跟進此事的話,我可以讓你留下,和奧西普上尉一起,將俘虜押送到當地駐軍的營地去。”
聽我這麼一說,多爾尼科夫似乎想到他的任務,是留在我的身邊確保我的安全,而不是去當什麼審訊員。所以立即就乖乖閉上了嘴。
我看了看周圍,除了我和我的部下,原來的乘客都已上了車,便笑着問奧西普:“上尉同志,爲了抓這幾個德國間諜,我們耽誤的時間夠多了。現在火車能開了嗎?”
奧西普聽我這麼一問,趕緊答應說:“蘇聯英雄同志,只要您想離開,隨時都可以。現在您請上車吧,我立即讓人給車頭髮信號。讓他們開車。”
我回到自己的包廂後不久,就聽車頭方向傳來一聲長長的汽笛聲,接着列車又咣噹咣噹地朝前開動了。
等車開動後,我擡頭望着站在我面前的尤先科和多爾尼科夫。擡起雙手向下虛壓了壓,說道:“別站着,都坐下吧。”聽到我的命令,兩人齊刷刷地在對面的底層臥鋪上坐了下來。
我問多爾尼科夫:“上尉同志,剛剛的審訊記錄,我還沒來得及看。趁現在有時間。你對我說說審訊的結果吧。”
“是!”多爾尼科夫答應着站了起來,頭部卻狠狠地撞在了上層的臥鋪。我見他捂着腦袋的狼狽像,連忙笑着對他說:“不用站起來,就坐着說吧。”
多爾尼科夫重新坐下後,向我彙報起剛剛的審訊情況:“將軍同志,經過我們的審訊,這批德國間諜是打算混進古比雪夫,去搜集我軍情報,同時執行暗殺和破壞任務的。他們乘坐的飛機在飛過莫斯科以後,因爲天黑選錯了降落地點,誤將他們投在了這個距離古比雪夫還有幾百公里的地方。”
“他們共有多少人跳傘?”我接着問:“就只有四個人嗎?”
多爾尼科夫搖搖頭,回答說:“一共七個人,有兩個人在落地時摔死了,而另外一個人則不知道飄到什麼地方,已和他們完全失去了聯繫。”
尤先科聽到這裡,忍不住插嘴說:“見鬼,還有一名德國人漏網,這個消息應該馬上向上級報告。”
而我聽他這麼說,卻擺了擺手,不以爲然地說:“大尉,你太多慮了。落單的德國人要是被困在森林裡,想活着走出來,是很不容易的。再說我已把審訊記錄交給了奧西普上尉,相信他的上級看了以後,會派出部隊進行搜索的。”
我望着窗外快速向後移去的森林,隨口問道:“我們現在到什麼地方了?”
“科夫羅夫,剛過了弗拉基米爾有一個多小時的路程。”多爾尼科夫顯然對莫斯科周圍的路線很熟悉,所以不假思索地說了出來:“再過兩個小時,我們就能到達下諾夫哥羅德。”在介紹完情況後,他小心地問道:“將軍同志,我們在這裡耽誤的時間太長,等到達下諾夫哥羅德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需要在當地住一晚嗎?反正我們有特權,可以乘坐任何一次班次的列車。”
雖然我非常不喜歡這個多爾尼科夫,但瞭解路線的人只有他,所以我只能問他:“假如我們不下車的話,什麼時候能到達目的地?”
多爾尼科夫想了想回答說:“如果路上不發生什麼意外的話,我們將在凌晨兩點左右到達喀山。這個時候列車就會掉頭向南行駛,在上午八點以前到達烏里揚諾夫斯克,這是到達古比雪夫之前的最後一個大城市。下午兩點左右,我們就能到達第一個目的地——塞茲蘭。”
聽到多爾尼科夫對路線如此熟悉,我的臉上不由露出了笑容,同時感激地對他說:“謝謝你,上尉同志,很感謝你告訴我接下來的行程。”說完,我擡手看了看錶。向兩人下達了逐客令,“時間不早了,大家還沒吃午飯,你們倆和外面執勤的戰士。都輪換着去吃飯吧。如果方便的話,讓列車員把午餐送到我的包廂來。”
列車停靠在下洛夫哥羅德的車站加水時,一名當地的駐軍指揮員前來拜訪我。就我們協助他們的部隊抓住德軍間諜一事,向我們表示感謝。來的是一名中校,他進入我的包廂。向我敬禮後,恭恭敬敬地問道:“將軍同志,您需要在城裡休息一晚再走嗎?”
雖然從內心來講,我想拖延到達古比雪夫的時間,但醜媳婦早晚要見公婆,我就算拖得再久,早晚還是要和奧夏寧見面,還是不如直接坐火車到達目的地,就不在路上磨蹭了。想到這裡,我微笑着對那名中校說道:“中校同志。不用了,我們的時間緊,要儘快趕到古比雪夫,就不在其它地方停留了。謝謝您的好意!”
當我把中校送下列車時,多爾尼科夫還詫異地問:“將軍同志,您真的不用在下洛夫哥羅德休息一晚再走嗎?”
沒等我回答,尤先科便把多爾尼科夫拉到一邊,向他低聲地解釋起來。我就算不聽,也知道尤先科說我急着感到塞茲蘭,是爲了和奧夏寧見面。況且他的聲音還說得那麼大,我聽不到纔怪了。看到多爾尼科夫聽完解釋後,臉上露出了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我頗覺得有些尷尬。哼了一聲後,就返身走回了自己的包廂。
關上門,我坐在臥鋪上,雙手抱着頭,痛苦地思索自己該如何面對奧夏寧。可左思右想了半天,依舊是徒勞。我根本想不出什麼好的辦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同時我心裡還在暗暗禱告,希望等我趕到塞茲蘭的時候,正好是奧夏寧出差的日子,然後我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到下一個城市,看望麗達的兒子阿利克。
列車又行駛了十七八個小時後,終於到達了我們此行的第一站——塞茲蘭。
當我們一行人下了火車,走出車站以後,立即就引起了附近巡邏隊的注意。立即就有一名少尉帶着一支二十來人的巡邏隊迎了過來,攔住我們的去路,禮貌地問道:“將軍同志,請出示您的證件。”
看到少尉要查我的證件,旁邊的多爾尼科夫率先沉不住氣,衝着對方就發作起來:“少尉,你是哪一部分的?檢查證件,是誰給了你這個權利?立即打電話給你的上級,讓他立即趕到這裡來,我要問問他,是如何管教自己的部下的。”
面對多爾尼科夫的暴風驟雨,少尉依舊不爲所動,他冷冷地回答說:“上尉同志,我是巡邏隊長,職責就是檢查可疑人物的證件。你們這麼多人,而且個個全副武裝,別說是我,就算任何一支巡邏隊看到你們,也會來檢查你們的證件。”
我擡手製止了還想發作的多爾尼科夫,表情嚴肅地對他說:“上尉同志,別說了。這位少尉是對的,他是忠於自己的職守,如果他看到我們這麼一大羣人不聞不問的話,我還會擔心這個城市會被敵人輕易滲透。”說完,我掏出自己的軍人件和特別通行證,遞給了對方。這次之所以沒有再加上尤先科和多爾尼科夫的證件,是考慮這些指戰員沒準和奧夏寧是同僚,太過強勢的話,會給奧夏寧造成不好的影響。
少尉接過我的證件仔細看了看後,又交還給了我,同時向我敬禮說:“您好,奧夏寧娜將軍,我是衛戍司令部的米羅諾夫少尉,請問有什麼能爲您效勞的嗎?”
我一邊把證件往口袋裡放,一邊笑着問:“米羅諾夫少尉,我想請問您一下,您認識一位叫奧夏寧的指揮員嗎?”
“奧夏寧?”米羅諾夫少尉皺着眉頭想了想,隨後搖着頭回答說:“對不起,將軍同志,我從來沒聽說這樣的名字。”
少尉的回答,讓我在感到失落的同時,也有一絲小小的慶幸,心裡暗自猜想:沒準是貝利亞的人搞錯了,奧夏寧根本沒在這個城市。於是心裡打定主意,只要待會兒去了衛戍司令部,打聽沒有奧夏寧這個人以後,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到下一個目的地,去看完麗達的兒子阿利克了。
“少尉同志,”看到米羅諾夫少尉敬了個軍禮就打算離開,尤先科又叫住了他:“請問到你們的衛戍司令部怎麼走?”
聽到尤先科問自己,少尉連忙臉上陪着笑,爲他指點通往衛戍司令部的道路該怎麼走。等說完以後,還特意問了一句:“指揮員同志,需要我派一名戰士給你們帶路嗎?”
“這真是太好了。”我正擔心剛剛少尉的路線講得太複雜,我們很容易迷路的時候,聽到少尉這句話,頓時喜出望外,連忙答應道:“少尉同志,那就麻煩您給我們派一名嚮導吧!”
少尉從隊伍裡叫出一名上了年紀的老戰士,吩咐道:“安東,您就暫時不用巡邏了,我現在命令你帶將軍他們去衛戍司令部。”
聽到老戰士答應後,少尉將他引到了我的面前,對我說:“將軍同志,這是戰士安東,他是本地人,對地形非常熟悉,由他給你們當嚮導是再合適不過了。”
少尉在聽到我對他所表達的謝意後,敬了個禮,帶着巡邏隊轉身離開了。
在前往衛戍司令部的路上,走在我前面的安東扭頭問我:“將軍同志,你們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莫斯科。”尤先科甕聲甕氣地代替我回答了對方。
聽清楚我們來的地方後,安東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繼續說道:“米羅諾夫少尉是剛調來不久的,對衛戍司令部裡的人員不太熟悉,很多指揮員他都還不認識,沒準您所要找的那個人,恰巧是他不認識的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