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館長連忙站起身,拼命地擺動着雙手說道:“不行,不行,這堅決不行。雖然我精通德語,但如果我和偵察分隊一起行動的話,沒準會成爲他們的累贅。”
聽到館長這麼說,瓦圖京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對特拉夫金說:“少校,館長同志說得對,他如果加入你們偵察分隊,不光在行動速度上會拖累你們,而且就算你們僞裝成德國人,有他這麼大年紀的一位老人在,也很容易暴露。”
特拉夫金的臉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不過他很快調整了自己的情緒,對瓦圖京說:“方面軍司令員同志,就算館長同志不能去,也應該找一位懂行的人同去,這樣說不定在搜尋琥珀屋下落的同時,還可以有意外地收穫。”
館長對特拉夫金的這個提議,似乎很有興趣,他聽完以後思索了片刻,開口說道:“這位指揮員同志,如果您需要一位懂文物的人同行的話,我想這應該還是可以的。”接着他側着臉對瓦圖京說,“我們博物館裡的軍代表,戰前在莫斯科的歷史博物館裡工作,有差不多十五年的文物鑑別經驗,讓他陪你們去,是最合適的人選。”
“哦,您的軍代表,館長同志?”瓦圖京好奇地問:“他在什麼地方?”
“在基輔,”館長回答得很乾脆,“他正在基輔的國家博物館裡,檢查我們剛繳獲的一批文物。不過就是就算立即通知了他,至少也要三四個小時,才能趕到這裡,我擔心會誤事。”
“放心吧,館長同志,什麼事情都誤不了。”瓦圖京說完,轉身吩咐特拉夫金:“行了,少校同志,我給您十分鐘時間,把您的人都召集起來,然後跟我一起回基輔去。”
“可是,方面軍司令員同志,”聽到瓦圖京的吩咐,特拉夫金一臉爲難地說道:“如果我們現在趕去基輔接那位懂文物的同志,一來一回路上至少要耽誤六七個小時,這樣的話,我擔心會追不上德軍的車隊。”
“少校,您以爲現在讓你們出發去追德軍的車隊,就一定能追上嗎?”瓦圖京笑着反問道:“哪怕你們化裝成德軍,要穿越敵人的防線,也會耽誤不少的時間。沒準等你們離開日托米爾的時候,德軍的車隊早就到了盧茨克。”
“那該怎麼辦啊?”特拉夫金聽到這裡,額頭上的汗水都流了下來,連忙將求助的目光投到了我的身上。
我從瓦圖京的話中,聽出他打算讓特拉夫金採用其它的辦法,去追蹤車隊,而不是乘車前去。我皺着眉頭考慮了一陣,很快便想到了一種可能,於是試探地問:“大將同志,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您打算將他們空降到敵人的後方,對嗎?”
“沒錯,奧夏寧娜同志,你猜得很正確。”我的話剛說完,瓦圖京就向我投來了讚許的目光,“你的頭腦真好用,我也是剛剛想到這個辦法,沒想到就被你一下猜到了。”說完,他擡手看了看錶,把遞給他地圖的那名參謀叫到面前低聲吩咐了兩句。等參謀一離開,他便催促館長和特拉夫金,“少校,時間不早了,我們還要爲你們準備在敵後偵察時,需要使用的證件和軍裝、武器等等。就別耽誤時間了,我們這就趕回基輔去!”
我和羅科索夫斯基跟在瓦圖京的後面,離開了作戰室。我們在朝外面走去的時候,羅科索夫斯基忽然開口問道:“麗達,我好像聽說朱可夫元帥,赫魯曉夫同志,甚至最高統帥本人,都希望你到地方工作,結果卻被你婉言拒絕了。有這回事嗎?”
“是的,將軍同志。”我禮貌地回答說:“我覺得以自己的性格,待在軍隊裡也是最好的選擇。”
“麗達,我們和德國人的戰爭不可能這樣一直打下去。據我估計,最多再有一兩年的時間,這場戰爭就會結束。”羅科索夫斯基也許出於對我的關心,苦口婆心地勸說道:“軍隊畢竟不是女人長久待的地方,雖然俄國曾經出過女沙皇,但不等於將來能出什麼女元帥。如果你繼續留在軍隊裡的話,也許會終身止步於集團軍司令員的這個位置。怎麼樣,還是好好地考慮一下吧,到地方上去工作,也許是你最好的歸宿。”
羅科索夫斯基的話,讓我決定留在軍隊裡的決心發生了動搖。不過很快我在片刻的迷茫之後,聯想到了朱可夫這位戰無不勝的絕世統帥,在歷史上的悲慘命運時,我終於堅定了自己留在軍隊裡的信心。
我擡頭望着滿臉真誠的羅科索夫斯基,微笑着說道:“將軍同志,我知道您是爲了我好,可是我習慣了軍隊的生活,捨不得離開這裡,只要有可能的話,我願意在軍隊裡幹一輩子。既然沙俄時代都能出一位女沙皇,未必將來就不能出一位女元帥。要知道,我這個女將軍也是破天荒的頭一個呢。”
看到我的態度如此堅決,羅科索夫斯基有些無奈地笑了笑,然後說道:“麗達,既然你的態度這麼堅決,那我也不再勸你了。”
我們肩並肩走到了基地的門口,羅科索夫斯基忽然停下了腳步,側着臉對我說:“麗達,既然現在基輔已經解放了,那麼接下來肯定會對日托米爾發起進攻,你們有沒有開始制訂作戰計劃啊?”
“沒有,將軍同志。”聽到他這麼問,我有點尷尬地回答說:“您要知道,我們的主力部隊,目前還在切爾卡瑟、斯米拉方向,如果沒有別的部隊接防的話,根本無法抽調兵力來加強科羅斯特維夫的部隊。”
“我提醒你一下,不管切爾卡瑟方向的部隊能否調過來,你都要連夜將進攻日托米爾的計劃制定出來。”羅科索夫斯基表情嚴肅地對我說:“我們的前哨陣地只有無限地向西推進,基輔纔會越安全。明白嗎?”
“明白了,將軍同志。”我想到既然羅科索夫斯基以前是日托米爾的衛戍司令,那麼對這裡的情況一定很瞭解,沒準他能給提供什麼有建設性的提議,於是我便主動地問:“不知道您能給我們提供什麼好的建議?”
“日托米爾早期的防禦工事,主要是爲了防止來自波蘭方向的進攻,所以都集中在城市的西側。至於德國人來了以後,有沒有在東面或者另外的兩個方向修築堅固的防禦體系,我就不太清楚了。”羅科索夫斯基在簡單地介紹完情況後,還特意囑咐我,“多派人手到日托米爾方向進行偵察,儘快搞清德軍的兵力和部署情況,這樣對你們接下來的進攻,是非常有幫助的。”
聽完羅科索夫斯基的這番話,我正打算向他表示感謝時,就聽到遠處的瓦圖京在喊:“喂,羅科索夫斯基同志,我們要出發了,快點上車吧!”
“我馬上就來!”羅科索夫斯基喊完這聲以後,轉身伸手握住了我的手,沉默了一會兒後,輕聲地說道:“麗達,雖然我們連續取得了一系列戰鬥的勝利,但接下來的戰鬥會更加殘酷,你要做好這個心理準備。祝你好運!”說完,他鬆開我的手,轉身快步朝前走去。
基裡洛夫走到了我的身邊,望着羅科索夫斯基的背影,問道:“麗達,你認爲我們集團軍會作爲進攻日托米爾的主力嗎?”
“是的,軍事委員同志,我認爲這是肯定的,所以我們必須事先做好準備工作。”我在說完這番話以後,轉身將遠遠跟在後面的巴斯曼諾夫叫了過來,吩咐他說:“少校,您立即去通訊室,給副司令員和參謀長發電報,除了近衛第52師和步兵第375師堅守現在的防禦陣地外,近衛第67、第90師隨集團軍司令部一起趕到此處。”
聽到我下達的一連串命令,基裡洛夫不免有些擔心起來:“麗達,趁着瓦圖京司令員還在這裡,你把調動的事情和他通過氣吧,免得將來他說你故意隱瞞他。”
我正打算按照基裡洛夫的建議,去向瓦圖京彙報一下,剛走兩步,卻看到他所乘坐的裝甲車已調頭朝遠處駛去了。我停下腳步,扭頭苦笑着對基裡洛夫說道:“軍事委員同志,他們已經離開了,還是等我們上報作戰計劃時再將部隊調動的事情,向他一併彙報吧。”
天剛擦黑,奇斯佳科夫和別濟科夫就帶着司令部的全體成員趕來了。我和奇斯佳科夫簡單地寒暄了集結後,問道:“副司令員同志,不知道我們的部隊什麼時候能趕到?”
“雖然我們進行了緊急動員,但由於兩個師的部隊分佈得過於分散,光把他們集結起來,就花了我們不少的時間。”奇斯佳科夫有些無奈地說:“我估計最快要等到天明,兩個近衛師才能趕到這裡。”
“副司令員同志,趁現在司令部的同志們在部署新的指揮部,我帶您去參觀一下吧。”基裡洛夫爲了緩解室內的緊張氣氛,主動向奇斯佳科夫提出:“讓您看看我們繳獲的好東西。”
“太好了,這真是太好了。”基裡洛夫的話音剛落,別濟科夫就搶先說道:“我也想去看看繳獲的納粹黃金和他們搶掠的藝術品。”
基裡洛夫用手一指正在室內忙碌的指戰員們,問道:“參謀長,要是您離開了,誰來負責佈置指揮部的事情啊?”
“阿赫羅梅耶夫!”別濟科夫等基裡洛夫一說完,就立即將作戰處長阿赫羅梅耶夫叫到了面前,吩咐他:“少校同志,待會兒這裡的工作就交給您全權負責了。等佈置好指揮部以後,再派人來找我們,明白了嗎?”
“明白了,參謀長同志。”阿赫羅梅耶夫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好了,軍事委員同志。”別濟科夫面露得意之色說道:“現在您可以帶我們去參觀了。”
基裡洛夫苦笑着搖了搖頭,用手指朝他虛點了幾下,然後轉身對奇斯佳科夫說:“走吧,副司令員同志,我和麗達帶你們兩人去參觀參觀。”
雖然奇斯佳科夫和別濟科夫早從電報上,知道我們繳獲了德軍基地裡的黃金和大量的藝術品,但當他們看到這些東西時,還是驚歎不已。別濟科夫憤憤不平地說:“你們看看,這些該死的法西斯侵略者從我們的祖國搶走了多少東西,早晚有一天,我們要讓他們連本帶利還回來。”
凌晨三點的時候,近衛第67、第90師的部隊開始陸續到達森林地區。司令部里正爲安排這些部隊忙得不亦樂乎的時候,我接到了瓦圖京打來的電話。本來我以爲他是從什麼地方聽到了風聲,知道我擅自調動了部隊,專門來興師問罪的。
沒想到他卻語氣沉重地說:“奧夏寧娜同志,我有個壞消息要告訴你。”
聽說有壞消息,我的心裡不禁咯噔一下,心說什麼壞消息,是要將我調走,還是德軍準備在天明以後實施反攻啊?
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說道:“大將同志,您請說吧!”
瓦圖京沒有做聲,而是保持着沉默,可能在考慮如何用委婉的方式,將這個壞消息告訴我。我不敢打擾他,只能侷促不安地等待着他往下說。
過了好一陣,他終於開口說道:“奧夏寧娜同志,我要告訴你一個壞消息:我們和特拉夫金少校的偵察小分隊失去了聯繫。”
聽到原來是這麼回事,我心裡懸着的石頭算是落了地。我語氣輕鬆地說:“大將同志,您別擔心。也許是偵察小分隊在跳傘後,暫時沒有找到裝電臺的空降揹包;也有可能是電臺被摔壞了,反正種種客觀因素導致他們暫時無法和我們取得聯繫。”
“事情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樣,奧夏寧娜同志。”瓦圖京語氣嚴厲的說:“根據有關部門的報告,我們的飛機還沒有接近空降區域,就被德軍的防空炮火發現。在和飛機失去聯繫前,飛行員報告,說他們的飛機已被高射炮火擊中,正打算找個地方進行迫降。”說到這裡,瓦圖京沉默了一陣,然後繼續往下說,“我擔心偵察小分隊還沒來得及跳傘,就和飛機一起墜機了,那樣的話,我們的這個計劃就徹底失敗了。”
我聽到瓦圖京這麼說,頓時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