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蓋達爾中校打來電話,報告說德軍在陣地前的工事已經完工,除了戰壕以外,還修築了幾個土木結構的火力點。 也許是爲了防止我們的夜襲,德軍甚至還在陣地前佈設雷區,並拉上了鐵絲網。至於一直爲德軍修工事而“站崗”的零星炮火,也隨着德軍工事的完工而停止了。
接電話的阿赫羅梅耶夫放下電話後,一臉愁容地對我們說道:“敵人在離我們的陣地如此近的地方,修了這個一個工事,他們將變得更加囂張,以後他們白天可以在飛機坦克大炮的掩護下,向我們的陣地發起攻擊;到了晚上,他們也可以派出小部隊進行騷擾,這樣就可以讓我們不得安寧。”
“您有什麼好辦法嗎?”基裡洛夫等阿赫羅梅耶夫說完,忽然扭頭望着我這麼問了一句:“師長同志,您一向是足智多謀,想到對付敵人的辦法了嗎?”
基裡洛夫這麼一說,讓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見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我的身上,我只能苦笑一聲站了起來,對他們說道:“德國人敢在我們的陣地前修工事,顯然是他們蓄謀已久的。德軍的這個前沿陣地剛建立,戒備一定很森嚴,沒準還佈下了全套等我們。如果我們貿然出擊,沒準就會落入他們早就準備好的圈套,所以我認爲,還是按兵不動靜觀其變,派小分隊對敵人夜襲的事情,暫時不予以考慮。”
“這合適嗎?”阿赫羅梅耶夫吃驚地問道:“就算我們不行動,敵人也會有所行動。沒準他們晚上就會派出部隊來偷襲騷擾我們的陣地。”
我擺了擺手。不以爲然地說:“參謀長同志。這個倒不用太擔心,既然你都猜到敵人會來偷襲,那麼只要提前做好防備,那樣的話,就算敵人來了,也佔不了什麼便宜。”
“參謀長,聽到師長說的了嗎?”基裡洛夫聽我說完自己的意見,連忙吩咐阿赫羅梅耶夫。“立即給蓋達爾中校打電話,讓他安排夜裡執勤的崗哨時,不能僅僅派雙人哨,要派班哨,而且要戰鬥力最強的班。”
“好的,我這就給蓋達爾中校打電話。”阿赫羅梅耶夫說着就要去打電話,我趕緊在旁邊叮囑他一句:“參謀長,不光要給四團蓋達爾中校打,還要給二團的奧列格中校打。讓他們除了派出最強的班哨後,還要各佈置兩挺值班機槍。”
本來要打電話的阿赫羅梅耶夫聽我這麼說。臉上出現了哭笑不得的表情,似乎是覺得我有點太大驚小怪。居然下達這樣的命令。基裡洛夫也幫腔說:“奧夏寧娜同志,既然有了班哨,再加上陣地上的巡邏隊,應付德國人的小部隊偷襲,應該就沒有問題,用不着部署值班機槍吧?要知道,師裡輕重機槍的彈藥可不多了。”
“政委同志,還是謹慎一點好。”雖然基裡洛夫和阿赫羅梅耶夫都對我提出了反對意見,但我還是固執己見,繼續吩咐阿赫羅梅耶夫:“參謀長,給二團和四團打電話,讓他們儘快安排人手。”
趁阿赫羅梅耶夫打電話的功夫,我對基裡洛夫和班臺萊耶夫說道:“敵人的前沿陣地建立的頭幾天,固然會戒備森嚴,以防備我軍的偷襲。但發現我軍沒有動靜的同時,他們也不會甘於寂寞,沒準會派出小分隊來偷襲。我安排機槍組值班,就是爲了在發現敵人的時候,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對他們進行火力壓制,爲我們的部隊進入陣地展開反擊,爭取到寶貴的時間。”
“您考慮得很全面,師長同志。”班臺萊耶夫聽完後,感慨地說:“我覺得您安排值班機槍的決定很正確,不能因爲機槍子彈的缺乏,就冒着將我們的陣地置於危險的境地。”
“接下來,我們又該怎麼做?”基裡洛夫見我和班臺萊耶夫的意見統一,他也不好再反對,接着又問:“雖然我們短期內對敵人的前沿陣地束手無策,但以後呢,以後又準備怎麼對付他們呢?”
“很簡單,還是採用夜襲的方式。”在這種時候,我也屬於黔驢技窮,只好硬着頭皮把以前的老套路搬出來,“等過兩天,敵人的防禦鬆懈後,派兩支小分隊,從陣地的兩側摸上去,狠狠地教訓他們一頓。”
“師長同志,蓋達爾中校要和您說話。”阿赫羅梅耶夫捂住話筒,恭謹地對我說道:“他向我建議,晚上派出一支小分隊,沿着河堤悄悄地接近敵人的陣地去進行偵察。”
“不行,堅決不行。”我聽到阿赫羅梅耶夫轉述的建議,立即毫不遲疑地予以否定,“你告訴蓋達爾,敵人的工事剛修好,他們晚上的防禦一定很嚴密,讓他別去冒險了。”
我說完後,阿赫羅梅耶夫還是保持着捂住話筒的姿勢,用懇求的語氣,心有不甘地說:“師長同志,我覺得蓋達爾同志的建議還是很不錯的,可以派一個小分隊過去進行偵察。就算有什麼不對,離我們的陣地這麼近,他們也能及時地撤回來。”
“是啊,奧夏寧娜同志。”基裡洛夫也附和阿赫羅梅耶夫的意見,“既然蓋爾達中校這麼有信心,我們應該讓他們去試試,沒準真能摸清敵人的底細,還能趁機教訓他們一頓。如果就這樣否定了他的計劃,我擔心會傷害到下面指戰員的自信心。您說呢,老夥計?”他的最後一句話,是衝着旁邊的班臺萊耶夫問的。
班臺萊耶夫被夾在我們的中間左右爲難,他左邊看看右邊瞧瞧,躊躇了半天后,方纔委婉地對我說:“師長同志,既然政委、參謀長都覺得可以讓下面的同志去試試,那您不妨就同意了吧。我也認爲小分隊離開我們的陣地不太遠,就算遇到什麼意外的話,我方也可以及時地派出部隊,去接應他們脫險。”
見三人的意見統一,我反而成了孤家寡人,我真是欲哭無淚。在思索片刻後,我只好無奈地衝阿赫羅梅耶夫點點頭,表示同意蓋達爾提出的計劃。
見點頭同意了,阿赫羅梅耶夫連忙鬆開捂住話筒的手,衝着對面興奮地說:“喂,蓋達爾中校,師長已經同意了你們的建議。但是爲了安全起見,你們在派出小分隊的同時,陣地上要佈置班哨和兩挺值班機槍,並加強巡邏,免得德國人偷偷地摸上我們的陣地。”
晚上九點的時候,蓋達爾再次打來電話,向我們報告,說一支由五名戰士組成的偵察小分隊,已經出發了。他們將沿着河堤順河而下,悄悄地接近敵人的陣地,進行偵察和破壞行動。
當我聽到這個消息時,沒有像基裡洛夫他們幾人那樣歡欣鼓舞,而是無聲地長嘆一聲,心裡暗自爲那些出征的戰士祈禱,希望他們能平安無事地返回。
基裡洛夫他們三人剛開始的時候,情緒還格外高漲,覺得今晚一定會大有收穫。但隨着時間的推移,他們也慢慢地沉默了下來,圍在桌邊一聲不吭地抽着悶煙,眼睛都不由自主地盯着擺在桌子中間的電話。
當電話鈴聲響起時,時間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個小時,阿赫羅梅耶夫一把抓起話筒,大聲地說:“喂,我是參謀長阿赫羅梅耶夫,是蓋達爾團長嗎?”
由於指揮部內鴉雀無聲,所以我能清楚地聽到聽筒裡傳出的聲音,蓋達爾焦急地報告說:“參謀長同志,敵人大概有一個排的兵力,趁夜晚摸上了我們的陣地,被值班機槍發現,並爆發了激戰。”
“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阿赫羅梅耶夫緊張地問道:“敵人被打退了嗎?”
“還沒有。”
“你們是幹什麼吃的?!”阿赫羅梅耶夫聽他這麼說,頓時氣得拍桌子大罵起來:“你們的戰士手裡拿的都是燒火棍嗎,連區區一個排的德國人都對付不了。我給你十分鐘,假如不能把這股敵人消滅或者打退的話,你就等着被送上軍事法庭吧。”
“參謀長,把電話給我。”看到阿赫羅梅耶夫因爲激動而失態,我趕緊站起來來,從他的手裡拿過電話,對蓋達爾說道:“中校同志,立即向我報告你那裡的詳細情況。”
“是這樣的,師長同志。”蓋達爾剛剛被阿赫羅梅耶夫那麼一嚇,說話都有些結巴了,“敵人,敵人是從河邊摸上來的,剛摸上高地,就被值班的機槍組發現了。我們的戰士毫不遲疑地向敵人開了火,沒想到敵人的戰鬥力很強,僅僅兩三分鐘的時間,就摧毀了我們的機槍火力點,並衝進了戰壕,和聞訊趕來的巡邏隊發生了交火。目前敵我雙方正在激戰,傷亡都很大。”
“立即抽調部隊趕過去,一定要儘快地將這股敵人殲滅或者趕離我們的陣地。”在聽到他果斷的回答後,我又忍不住問了一句:“對了,你派出去的那個偵察小組情況怎麼樣,人回來了嗎?”
“還沒有,師長同志。”蓋達爾聲音低沉地回答了我,接着他又說道:“請允許我先率部隊去把侵入陣地的敵人消滅掉。”
“去吧,蓋達爾同志,”我板着臉語氣嚴肅地說:“記住,你們的速度一定要快,否則等到敵人的援兵上來,實施前後夾擊的話,你們可就被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