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回答大大地出乎阿赫羅梅耶夫的意料,他不解地問道:“師長,您既然知道敵人不可能讓米海耶夫中尉,在他們的防區隨心所欲地行動,爲什麼還要給他安排一個偵察敵情的任務呢呢?”
我輕笑一聲,接着輕描淡寫地說道:“我們最近派出的偵察員,根本沒有接近敵人營地的可能。。反正米海耶夫中尉要去見敵人的指揮官,就順便把這任務交給他,讓他去碰碰運氣。沒偵察到敵情,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要是僥倖偵察到了敵情,那就是意外驚喜了。”
聽完我這番完全不負責任的話,基裡洛夫和阿赫羅梅耶夫對視一眼,臉上都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見到兩人這種表情,我本來想爲自己辯解兩句的,忽然腦子裡又想起了崔可夫那道命令,便望着基裡洛夫說道:“政委同志,我還想問一個問題,有什麼辦法可以提高伏爾加河的水位嗎?”
基裡洛夫想了想,隨後回答我說:“有的。在第二個五年計劃時,我們就着手開始實施過伏爾加河改造計劃。”說到這裡,見我和阿赫羅梅耶夫都是一臉茫然的表情,便特意解釋說,“簡單地說,就是建很多的水閘將河水幽閉起來,而伏爾加河變成一系列極深的蓄水湖。一個電力站使用過的河水將成爲下一個電力站的源頭。除此以外,上游的水閘還將堵住春汛期間的河水,而在全河水枯的時節把水放出去。春汛期河水的一開一放,將使伏爾加河在夏季也保持它的深度。在伏爾加河流域建立一系列的水力發電站。一個巨大的電力中心。不知道荒歉的灌溉農作。一條深水的航運河道……這一切就叫做伏爾加河改造計劃。”
我聽他說到這裡,心裡大概有了點譜,便趁他說話停頓的空隙,插嘴問道:“政委同志,我是不是可以這麼理解,假如要想讓河水水位上升的話,只需要讓下游的水閘將閘門關閉或者關小,就可以達到目標嗎?”
“完全正確。師長同志。”基裡洛夫非常肯定地回答我說:“據我所知,下游的幾個水閘,還完全地控制在我軍的手裡。離斯大林格勒最近的是1941年11月建成發電的律平斯克電力站,只要讓集團軍司令部和電力站聯繫,讓他們關閉水閘的話,要不了一天,伏爾加河的水位就會上升一到兩米。……”
“報告!”沒等基裡洛夫說完,門口方向忽然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聽到這個聲音,我不回頭,也知道來的是米海耶夫。果不其然。我聽到阿赫羅梅耶夫招呼對方:“是米海耶夫中尉啊,到這裡來。給我們說說你去敵軍營地的情況。”
米海耶夫走過來,擡手向我們三人敬了禮。敬完禮以後,他轉身對着基裡洛夫焦急地說:“政委同志,可不能讓下游關閉水閘,否則的話會出大事的。”
米海耶夫的話讓我們三人都大吃一驚,但同時心裡也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沒準他剛剛進門時,正好聽到我們說關閉下游水閘的事情。基裡洛夫望着他,不解地問道:“中尉同志,你爲什麼這樣說呢?”
“師長、政委、參謀長,你們請到這裡來。”米海耶夫沒有直接回答基裡洛夫的問題,而是做了個手勢,讓我們三人都圍到地圖前。等我們都站定後,他才繼續往下說:“我今天在前往德軍指揮部的途中,發現在高地以北四五百米處的河邊,發現有部分河堤由於轟炸、炮擊或者河水沖刷等原因,出現了小面積的坍塌現象,假如讓下游的水電站關閉閘門,導致水位上漲的話,那麼就有決堤的危險。”
正在考慮是否該給崔可夫打電話,讓他和下游的水電站協商關閉水閘的事情,聽到米海耶夫這麼說,不由驚訝地擡起頭來望着他,試探地問:“米海耶夫中尉,你剛纔說什麼?假如伏爾加河水位上漲的話,會導致部隊地段決堤。”
沒等米海耶夫回答,阿赫羅梅耶夫已拿起桌上的紅藍鉛筆,徐徐地指向了北面高地的北側,再畫了一個小圓圈後,對我們說道:“根據米海耶夫中尉的報告,這個地段的河堤應該是最容易決堤的。”
雖然米海耶夫沒搞明白我們爲什麼在討論伏爾加河的水位,但聽到阿赫羅梅耶夫所說的話,趕緊答應了一聲:“是這樣的,參謀長同志。”
“我來問你,中尉同志。”基裡洛夫手扶着桌子的邊緣,眼睛望着米海耶夫問道:“假如,我說的是假如,一旦伏爾加河的水位上漲,同時我們又在你所說的容易決堤的地方,安放炸藥實施爆破的話,你覺得會導致洪水氾濫嗎?”
米海耶夫聽完後,居然站在那裡吭吭哧哧地半天說不出話來,顯然是被基裡洛夫的這個問題嚇住了,畢竟這種敏感的問題,有可能爲自己招來殺身之禍,所以他遲遲不敢回答。
我狠狠地盯了他一眼後,不耐煩地衝他問道:“米海耶夫中尉,政委在問你問題,爲什麼不回答?”
聽到我的質問,米海耶夫小心翼翼地回答說:“師長,難道你們真的想要炸掉堤壩嗎?”
我點了點頭,肯定地說:“是的,米海耶夫中尉。之所以要炸掉堤壩,就是想讓洶涌的伏爾加河水涌進來,在敵人和我軍的陣地前面形成了一片讓重型裝備無法逾越的沼澤,這樣可以減輕我們防守部隊的壓力,從而讓更多的部隊騰出手來,去增援那些危險的地段。”
米海耶夫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後,使勁地點點頭,說道:“我明白了,師長同志。”隨後他的手指向了阿赫羅梅耶夫畫的圓圈,“如果在這裡埋設炸藥進行爆破的話。就能把河水引進來。”
“你有把握嗎?”阿赫羅梅耶夫用懷疑的口吻問道:“要知道。這些地方的堤壩。厚度通常都在二三十米後,沒有巨量的炸藥,是很難炸開的。”
聽完阿赫羅梅耶夫的擔憂,米海耶夫的臉上居然浮現出了得意的笑容:“參謀長同志,難道您忘記我的職業是什麼了嗎?我可是工兵連連長啊,還是堂堂的建築工程師,況且我們工兵可不是您想象中的那樣,只懂得單純地花力氣挖土方就行了。至少還要懂得地質勘測、取樣化驗和承重力實驗這樣起碼的技術程序。築城學對我來說,簡直就是……”
沒等他炫耀完,我擡手一巴掌扇在他的鋼盔上,同時罵道:“你哪來那麼多的廢話,快點說重點,說說爲什麼炸這些堤壩不是什麼難事?”
米海耶夫用手撓着自己的後腦勺,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幾聲,這才解釋道:“其實伏爾加河沿岸,幾乎都是清一色的沙岸,只要選好爆點位置的話。所需的炸藥並不是很多。”
聽到米海耶夫說伏爾加河兩岸是沙岸,基裡洛夫先是一愣。接着狠狠地一拍自己的額頭,大聲地說道:“嗨,我怎麼把這事忘了,沿岸的河堤都是沙土結構的,別說只有三十米,就是再厚幾米,也可以輕鬆炸開。”
“就算是沙岸,可是要炸開的話,起碼也需要兩三噸炸藥吧。”阿赫羅梅耶夫表情嚴肅地述說着自己的擔憂:“如果要用車輛運送炸藥的話,車隊在經過被德軍佔領的107.5高地時,就有可能因爲敵人的火力打擊而全軍覆沒。如果用手工搬運,我擔心扛在炸藥的指戰員們離開戰壕沒多遠,就被德軍的偵察兵發現了。別的不說,只要他們中間有一兩個狙擊手的話,我們的行動就會以失敗告終。”
對於阿赫羅梅耶夫的擔憂,我深以爲然,不過倉促之間又想不出什麼解決的辦法。我扭頭望向基裡洛夫,見他也是眉頭緊鎖,一臉爲難地搖了搖頭,表示他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正當我們三人一籌莫展的時候,米海耶夫輕咳一聲,把我們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他臉上堆滿了笑容,小心地說道:“師長、政委、參謀長,你們不要着急,其實運送炸藥,我們並不見得非要走陸路啊。”
米海耶夫這麼一說,首先回過神來的是基裡洛夫,他興奮地反問道:“米海耶夫中尉,難道你的意思,是讓伏爾加河區艦隊的水兵們,用船隻爲我們運送炸藥?”
“是這樣的,政委同志。”米海耶夫微笑着回答道。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阿赫羅梅耶夫也興奮起來,他的手伸向了電話,同時對我們說道:“我這就給司令部打電話,申請爲我們調撥足夠的炸藥。”
當聽到阿赫羅梅耶夫對着話筒說:“您好,集團軍參謀長同志”時,我腦子裡忽然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更好的辦法,於是便向他伸出手並說道:“阿赫羅梅耶夫少校,把電話給我,我有重要的事情,要想克雷洛夫報告!”
阿赫羅梅耶夫沒想到我會突然這麼說,但還是二話不說就將話筒遞了過來。我接過話筒貼近耳邊,聽到裡面傳出克雷洛夫的聲音:“喂,是奧夏寧娜上校嗎?你這個時候打電話來,是有什麼情況要彙報嗎?”
“是的,參謀長同志,我有重要的情報要向您或司令員報告!”
“是德國人來收斂屍體的事情出了什麼紕漏嗎?”克雷洛夫謹慎地問道。
他這麼問,倒把我問愣了。本來把米海耶夫急匆匆地召回師指揮部,一是想問問他在敵人營地偵察的情報,二就是關於派來收屍的是什麼樣的部隊。結果倒好,從他來了以後,兩件事情一件都沒問,都忙着研究如何破堤的事情去了。爲了避免遭到了克雷洛夫的責備,我連忙把話題引開:“參謀長同志,我要報告的情況,與敵人的收屍隊沒有關係?”
“那是什麼事情啊?”
“是關於‘以水代兵’計劃的。”
“‘以水代兵’計劃?!”克雷洛夫吃驚地問道:“你們有了好辦法了嗎?”
“是的,參謀長同志。經過我和基裡洛夫的政委的研究,發現只要下游水電站關閉水閘。就會提升伏爾加河的水位。同時師工兵連連長米海耶夫中尉的報告。在馬馬耶夫崗北面三四百米遠的地方。有幾處堤壩處於崩塌的邊緣。另外我們還發現伏爾加河沿岸都是沙岸,只需要比以前少得多的炸藥,就可以將堤壩炸開。這麼一來,我們師領導都認爲,‘以水代兵’計劃完全可以實施。”
“就算需要的炸藥不多,但你們打算怎麼運過去啊?”克雷洛夫問問題一下就問到了重點上,“運送炸藥的車隊,可沒法安全地從107.5高地附近通過。”
“參謀長同志。我現在有兩個請求,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有什麼就說,別這麼囉囉嗦嗦。”克雷洛夫的話剛說到一半就斷了,接着我就聽到崔可夫的聲音從聽筒裡傳出來:“奧夏寧娜,你有什麼請求儘管說,只要我能辦到的,我一定答應你。”
“謝謝司令員同志。”我先向崔可夫表示了自己的感謝,接着纔開始提要求:“我的請求很簡單。一是請司令員和下游的律平斯克水電站進行聯繫,讓他們關閉水閘,好讓伏爾加河的水位能在短期內上漲。”
“這個不是問題。我可以作主答應你。”崔可夫聽候大大咧咧地答應了下來,接着又問:“那還有一個請求是什麼呢?”
“炸堤壩的炸藥。肯定是無法在不驚動德國人的情況下,安全地運抵爆破點。所以我懇求您,能和伏爾加河區艦隊的指揮員聯繫,請他們派出一艘汽船,爲我們運送物質。”我在一口氣說完自己的請求後,猶豫了片刻,補充說:“司令員,我想讓他們運送的不是炸藥,而是水雷。我認爲如果要炸燬堤壩的話,水雷的效果可能要更好一些。”
崔可夫聽完我的話,居然沉默了,似乎正在考慮是否該答應我的這個請求。我手握着話筒向左右看去,見基裡洛夫、阿赫羅梅耶夫、米海耶夫他們三人都一臉驚訝地望着我,看來是被我這個石破天驚的決定驚呆了。
我被三人盯得有點不好意思,只好努力在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向他們尷尬地笑了笑。
過了一會兒,崔可夫的聲音再度從聽筒裡傳出來,他沒有馬上回答我同意還是不同意,只是含糊其詞地說道:“這件事情我知道了,等我向上級請示後,再答覆你。”說完,又不由分說地撂下了電話。
我放下電話,渾身的力氣好像被一下抽乾了似的,無力地跌坐在座位上,一動都不想動,腦子裡在考慮自己提議動用水雷的事情,最後能否得到崔可夫的許可。
沒等我想明白,基裡洛夫便開口了。他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責備我說:“奧夏寧娜同志,您怎麼能向上級提出動用水雷的請求啊,要知道,要使用電引爆手段的話,崔可夫同志雖然是司令員,也是不能隨便做決定的,必須得到更高級別指揮員的授權才行。”
基裡洛夫的話把我說得一愣一愣的,等他說完,我立即就反駁說:“不就是通過遙控的手段引爆這些水雷嘛,有啥了不起的,還需要向上級請示,需要得到授權才能使用。”
“問題是,引爆這些水雷,只能依靠一些特殊的……也就是說,經過方面軍司令部批准後,使用一種專門的方式來引爆。對不起,因爲這個涉及機密,我不能說得更多一些了。關於能否使用水雷,我們只能等待集團軍司令部向上級請示後,所做出的最後決定。”
“好吧,政委同志,我們就耐心地等待上級的命令吧。”我呵呵地笑了兩聲,把話題再次岔開:“對了,米海耶夫中尉,你到敵人營地去,偵察到什麼有用的情報了嗎?”
我剛剛還在和基裡洛夫研究使用水雷的事情,一轉眼的功夫,又把話題扯到了米海耶夫的身上。我們的當事人顯然沒有跟上我跳躍式思維的節奏,在沉默了幾秒鐘後,苦笑一聲,聳了聳肩膀,遺憾地說:“對不起。師長同志。我想我令您失望了!”
“說說吧。沒準我們能從你的敘述中,聽出一些蜘絲馬跡也說不定。”雖然看見了米海耶夫臉上爲難的表情,但阿赫羅梅耶夫還是鼓勵他說下去。
米海耶夫扭頭看了看基裡洛夫,又瞧了瞧我,見我們都對他點點頭,鼓勵他把去敵營的所見所聞都說出來,也就沒有在推辭,開始講述起自己的經歷:“我們的摩托車在離開馬馬耶夫崗大概四五公里的時候。就和德軍的一支乘坐兩輛裝甲車的巡邏隊遭遇了。敵人發現我們後,立即加大馬力分成兩邊向我們包抄過來。我連忙命令駕駛摩托車的戰士停車,接着我們三人都下了車,站在原地等待敵人過來。
兩輛裝甲車見我們沒有攜帶武器,也沒有逃跑的企圖,便在離我們十幾米的地方停了下來。一名德軍中士帶着兩名士兵下了裝甲車,大搖大擺地來到了我的面前,問我是做什麼的。我告訴他,說我是來見德軍指揮官,讓他派人去收斂我軍陣地前的德軍官兵的屍體。
德軍中士聽後。命令一輛裝甲車留下,監視站在摩托車旁的戰士。他把我帶上了他剛剛乘坐的那輛裝甲車,說要把我帶到指揮部去。我一上車,他們就用黑布矇住了我的眼睛。裝甲車向北行駛了四五分鐘後停了下來雖然我什麼都看不見,但是我的聽力還絲毫沒有受到影響,我聽到那名中士向一名軍官報告,說有俄國人要見師長,商議派部隊去收斂屍體的事宜。
當我聽到自己被中士移交給了那名軍官後,就有兩名德國兵把我架着下了裝甲車,上了另外一輛敞篷汽車,向前開去。我們的車速很慢,大概開了將近十分鐘,車再次停了下來,我聽到押送我的這名軍官在向更高級別的指揮官報告,向對方說明了我的來意。
對方聽完後,馬上吩咐人將我帶上,跟隨他到師指揮部去。於是我又被兩名士兵從車上架下來,跟在德軍的指揮官,深一腳淺一腳地朝前走去。
到這些德國兵最終停下,並扯掉套在我頭上的黑布時,我才發現自己站在一間木屋裡,屋裡只有一張不大的木桌,木桌後坐着一名德軍少校,而帶我過來的兩名德國兵,此刻卻端着槍站在我的身後。”
“那德軍少校是什麼人?”當我問這話的時候,阿赫羅梅耶夫和基裡洛夫兩人卻撲到了地圖前,查找敵人營地的大概位置。
米海耶夫扭頭看了一眼兩個把頭湊到一起,目不轉睛地盯着地圖的指揮員,才望着我說:“那名少校作自我介紹時,說他是第113師師長阿尼姆將軍的副官瑟洛.貝斯格少校。在簡短地問了幾句後,他又命令押送我前來的兩名德國兵,重新蒙上了我的眼睛,將我送了出來。”
“你就這樣回來了?”我淡淡地問道。
他聽後連忙搖搖頭,解釋說:“我被送回到停摩托車的地方,本來打算直接返回的,但送我出來的兩名德國兵讓我等等,說很快他們去收斂屍體的車隊就過來了。所以我就留下來,等到敵人的車隊來了以後,才和他們一起回來的。”
一直在看地圖的阿赫羅梅耶夫忽然用手重重地一拍桌子,興奮地說道:“可算找到了,狡猾的敵人,居然把師指揮部設在這裡。”說到這裡,他得意地用紅藍鉛筆在馬馬耶夫崗北面的一個村莊上畫了一個圈,接着對我說,“師長同志,根據米海耶夫中尉的敘述,敵人的營地應該就設在這個村莊。這樣一來,我們的夜襲就不會是漫無目的尋找敵人的營地,而是有針對性地對他們實施打擊。”
“參謀長同志,千萬不能掉以輕心。”米海耶夫善意地提醒道:“雖然我進敵人營地時,什麼都看不到,但根據我的分析,敵人除了在外面設有鐵路網、雷區外,還有諸多的工事和火力點,如果夜襲部隊貿然出擊的話,有可能遭受重大損失。”
“米海耶夫中尉,你是怎麼判斷出敵人的營地裡有工事、火力點,還有雷區呢?要知道,你當時的眼睛被蒙上了,可什麼都看不見啊。”基裡洛夫有點懷疑地問道。
米海耶夫見政委都質疑自己,連忙辯解說:“是這樣的,政委同志。在營地周圍佈設鐵絲網和雷區。這是很基本的佈防手段。說到營地裡有諸多的工事和火力點。我是根據車輛行駛時。走的不是直線而是不斷左轉右轉而判斷出來的。”
我對於米海耶夫這個建築工程師出身的工兵連長是非常信任的,見基裡洛夫和阿赫羅梅耶夫都懷疑他的判斷,趕緊開口爲他解圍:“政委同志,以我對米海耶夫中尉的瞭解,我相信他的判斷是準確的。”
見我都開口爲米海耶夫說話了,基裡洛夫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好點點頭,接着又對阿赫羅梅耶夫說:“對了。參謀長同志,給一團的謝傑里科夫中校打個電話,把我們的判斷告訴他,讓他所派出的小分隊,就去那個村莊附近偵察。根據具體的情況,由小分隊的指揮員來決定是否採取夜襲作戰。”
該佈置的任務都佈置完了以後,我打發米海耶夫離開,問基裡洛夫:“政委同志,五團有報告嗎?”
基裡洛夫點點頭,拿起桌上的一疊電報。翻看了一下,從中抽出兩張遞給了我。同時笑呵呵地說道:“看看吧,這是奧列格中校發來的電報。雖然目前他們因爲兵力有限,沒有再派部隊進入城內,和敵人打城市游擊戰,不過派出狙擊小分隊的戰果不錯,每天都有收穫。”
我一目十行地看完了電報,順手遞給了旁邊的阿赫羅梅耶夫,也欣慰地說:“真是沒想到啊,政委同志。奧列格他們每天就派出二十幾個狙擊手,到城內去進行狙擊作戰,都能取得不小的戰果。平均每個狙擊手都能打死兩個敵人,積少成多,這個戰果可了不得啊。不必一個步兵團的戰果差。”
基裡洛夫等我說完,又謹慎地說道:“奧列格上午還給我打過電話,說想再培養一批狙擊手,但是極度缺乏瞄準鏡,想請您幫他解決這個問題。”
說起瞄準鏡,我忽然想到了那個會改裝槍械的警衛營戰士博力斯,連忙衝着外面大聲喊道:“巴斯曼諾夫上尉,進來一下。”
隨着我的喊聲,巴斯曼諾夫推門走了進來,徑直來到我的面前立正。沒等他開口,我搶先說道:“上尉同志,我來問你,警衛營裡有名叫博力斯的戰士,他現在什麼地方?”
巴斯曼諾夫把我說的名字在嘴裡唸叨了兩步,忽然哦了一聲,接着說道:“師長,您說的是那個來自兵工廠的博力斯吧。不過他此刻沒在馬馬耶夫崗,而是跟隨格拉姆斯上尉他們去了五團。”
“行了,我知道了。”我說着揮手讓他離開。
等巴斯曼諾夫離開後,我轉身對基裡洛夫說道:“政委同志,您聽到了吧,警衛營裡對槍械最熟悉的那名戰士博力斯,早就跟着警衛二連三連去了五團。瞄準鏡的事情,讓奧列格自己解決,讓他別再來煩我們。”
我剛坐下,忽然又想起了四團陣地下面的那些坦克殘骸,連忙給蓋達爾打了個電話。在電話裡,我問他:“蓋達爾中校,敵人的收屍隊還在嗎?”
“還在,”蓋達爾回答得很快,並急促地問我:“師長同志,您有什麼指示嗎?”
我聽到他這麼問,也就沒和他繞圈子,直截了當地問他:“在山腳兩百米範圍內,有多少輛被燒燬的德軍坦克?”
蓋達爾想了想回答說:“具體的數目我說不清,反正四五十輛總有吧。”
“聽着,蓋達爾中校,你立即派人去把這些坦克裡的屍體都拖出來,全部交給德軍的收屍隊。不要遲疑,立即行動。”
我的這道莫名其妙的命令把蓋達爾搞糊塗了,他不解地反問道:“爲什麼要把坦克裡的屍體都清理出來啊?”
見他磨磨蹭蹭地遲遲不肯執行命令,我也不和他廢話,只是簡單地說了一句:“不要問了,執行命令!”說完便直接撂下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