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過了一刻鐘,奧列格中校給師指揮部打來電話,報告說由於三團的生力軍及時趕到了戰場,德軍的進攻被擊退了,107.5高地的局勢有所緩解。
雖然奧列格在電話裡,一再向我保證,說有了三團的支援,他有把握堅決地守住陣地。可在離反攻還剩下幾個小時的關鍵時刻,我卻不敢掉以輕心,結束和他的通話後,我又主動給三團長科斯嘉中校打去了電話。在電話裡,我嚴厲地問道:“中校同志,你的三營目前正在107.5高地上,和德國人戰鬥,剩餘的部隊什麼時候能趕過去?”
“報告師長,”科斯嘉連忙回答說:“一營剛剛乘坐卡車出發了,二營正在集結,五分鐘內就可以開拔。”
“做的不錯,中校同志。”見科斯嘉的動作這麼麻利,我滿意地稱讚了他一句,接着又叮囑他:“記住,一定保持通訊暢通,以便能隨時聯繫。”
我打完電話以後,剛從報話機前回來的阿赫羅梅耶夫向我報告說:“師長同志,進攻四團陣地的敵人,在丟下了七八十具屍體和差不多數量的傷員後,已灰溜溜地撤了下去。”
聽完四團的情況後,我又問阿赫羅梅耶夫:“一團情況怎麼樣?”
“據謝傑里科夫中校報告,一團的指戰員們充滿了戰鬥熱情,只能進攻的命令一下,他們就能昂首挺胸地朝敵人衝過去。”
“炮兵營和坦克營的情況怎麼樣了?”基裡洛夫等阿赫羅梅耶夫說完,立即又向他問起了另外兩個獨立的作戰單位。
“佩爾斯堅少校報告說,坦克的燃料和彈藥充足,隨時可以投入戰鬥。至於炮兵營嘛。”阿赫羅梅耶夫說到這裡時,不自覺地望了我一眼,接着遲疑地說道:“也早已準備就緒,隨時可以投入戰鬥,他們現在就等着師長下達進入陣地的命令。”
“參謀長。給莫羅佐夫少校打電話,告訴他不要着急,我們師的反攻是在十二點開始。在接到我的命令之前,他們還是應該繼續留在隱蔽部裡……”剛說到這裡,我的話就被外面傳來的奇怪聲音打斷了,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從我們指揮部的上空飛過。
這個聲音。在指揮部裡的人都聽到了,謝爾比納政委走到我的面前,緊張地問道:“副司令員同志,這聲音好奇怪啊,是不是敵人動用的什麼新式武器。來攻擊馬馬耶夫崗?”
我沒有接他的話,而是擡腿就往外跑,要是德軍真的動用什麼新式武器的話,我可要提前想好對策才行。等跑出指揮部,發現外面的霧氣正在逐漸散去,而剛纔聽到的怪聲正從頭頂傳來。我連忙擡頭望去,只見一個個拖着長長焰尾的物體,正高速地掠過馬馬耶夫崗的上空。朝西面飛去。在這一刻,我頓時明白了,原來是我軍的火箭炮開火了。而我聽到的聲音,正是火箭彈在空中飛行的聲音。
謝爾比納也許以前沒見過飛行的火箭彈,他吃驚地望着在空中畫出一道道弧線的火箭彈,驚詫地問道:“副司令員同志,這天上飛的是什麼東西?”
他的這個問題,頓時引起了我們幾人的哈哈大笑。基裡洛夫饒有興趣地問他:“謝爾比納同志,難道您以前從來沒見過這種武器嗎?”
“沒見過。”謝爾比納搖搖頭。虛心地請教道:“這是什麼武器啊?”
“火箭炮,我軍的火箭炮!”基裡洛夫自豪地說道:“看來我們斯大林格勒方面軍的反攻開始了。這一定是進攻前的炮火準備。”
“這就是火箭炮?!”謝爾比納自嘲地說道:“要知道這種嚴格保密的機動裝置,步兵還很少有人在近處看見過呢。”
我聽謝爾比納這麼一說,不由皺着眉頭想了想,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我在軍隊裡都待了一年,還從來沒在近距離見過蘇軍的火箭炮是什麼樣子的。
我們正站在指揮部外面興高采烈地看着天空中飛過的火箭彈,忽然巴斯曼諾夫少校從指揮部裡跑出來,跑到我面前停住後,大聲地報告說:“師長同志,集團軍司令員打來了電話,說有重要的事情要通知您。”
我剛把聽筒貼近耳朵,就聽到裡面傳出崔可夫興奮的聲音:“奧夏寧娜同志,你看到了,我們的炮兵開火了,這是進攻前的炮火準備,夠德國人喝一壺的。
等炮火準備結束後,方面軍部隊的突擊,將在距離我們集團軍指揮部6、70公里外的薩爾帕湖地域實施。轉入進攻的兵力是我們的集團軍、友鄰的第64集團軍和第57集團軍,第51集團軍在左翼實施突擊。發展進攻的任務由塔納希申上校指揮的坦克第13軍和沃爾斯基坦克兵少將指揮的機械化第4軍擔任。投入戰鬥的還有沙普金中將指揮的騎兵第4軍,該軍幾乎都是由中亞細亞各共和國的騎兵組成,他們分別來自哥薩克、吉爾吉斯、烏茲別克、塔吉克和土庫曼。……”
我理解崔可夫此刻的這種揚眉吐氣的感覺,所以耐心地等他說完後,我小心地問道:“司令員同志,我集團軍在前期的戰鬥中減員嚴重,如果不補充的話,可能很難發動像樣的反攻。”
“可不是嘛,我也在爲這事發愁。”崔可夫被我說中了心事,語氣頓時變得有些失落起來,“由於伏爾加河的上凍,我們不光沒有得到兵員和坦克的補充,就連彈藥的補充也沒有,我們在這次反擊中,只能動用現有的庫存。雖然我們不能像其他集團軍那樣發起聲勢浩大的反攻,但我們可以用小部隊將保盧斯的部隊拖在城裡。”說到這裡,他忽然反問我:“奧夏寧娜同志,我聽說你的部隊在最近今天補充了不少的新兵,那麼在今天的反攻中,你有什麼打算嗎?”
“司令員同志,我是這樣考慮的。”剛剛看到東岸的火箭炮部隊都開火了,我的底氣足了不少,聽到崔可夫的問題,我連忙老老實實地向他彙報說:“我打算等到中午霧氣散盡,我們的空軍能出動時,對當面的敵人發起反攻。在擊退了進攻馬馬耶夫崗和107.5高地的敵人後,部隊尾隨被擊潰的敵人衝向戈羅季謝城,爭取將這個城市從德國人的手裡奪回來。”
聽完我的計劃後,崔可夫沉默了片刻,接着用果斷的語氣說道:“奧夏寧娜同志,請轉告紅旗獨立師的指戰員們,如果哪個營第一個衝進戈羅季謝城,我將以該營營長的名字命名這個營,同時授予該營全體指戰員勳章。”
崔可夫的話把我嚇了一跳,以個人的名字命名一個營,這可是至高無上的榮譽啊。要知道,就算在戰鬥中獲得十枚紅旗勳章,都遠遠比不上這樣的榮譽。一個人獲得再多的勳章,能記住他的,無非是熟悉他的上級和戰友;而以個人名字命名的營,就算過上幾十上百年,甚至更長的時間,只要有人提到這個營,那麼這個英雄營長的名字,就會再度被後人提起。
我深吸一口氣,等自己的情緒稍稍穩定一點後,鄭重其事地對崔可夫說道:“司令員同志,我會將您的話轉達給指戰員們的。請您放心,獨立師這次偉大的反攻行動中,絕對可以取得更加輝煌的戰果。”
結束和崔可夫的通話,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爲了這個至高無上的榮譽,我甚至都動了親自率部隊衝進戈羅季謝城的念頭。但很快,我就努力將這個誘人的念頭從自己的腦子裡攆走,因爲我是師長,是集團軍的副司令員,我的崗位在指揮部,不能像一個普通的營長那樣,帶着部隊去衝鋒陷陣。
基裡洛夫他們從外面返回時,察覺到了我的異樣,基裡洛夫連忙走過來,關切地問道:“奧夏寧娜同志,出了什麼事情,崔可夫司令員在電話裡說什麼了?”
我用激動得有點變調的聲音,將崔可夫的話向幾人重複了一遍。沒想到幾人的反應比我還不如,他們先是一愣,接着居然歡呼了起來。等歡呼結束後,阿赫羅梅耶夫居然主動向我請戰:“師長同志,在這個偉大的時刻來臨時,我不能在窩在師指揮部裡無所事事了,所以我請求到一線作戰部隊去,哪怕只指揮一個營或者一個連也行。”
“不行,堅決不行。”沒等我說話,基裡洛夫已開口制止了阿赫羅梅耶夫這不成熟的想法:“阿赫羅梅耶夫少校,別忘記了,您是獨立師的參謀長,您的指揮位置是在師指揮部裡協助師長指揮戰鬥,而不是跑到部隊裡去衝鋒陷陣。”說完這番話以後,他徑直吩咐阿赫羅梅耶夫,“參謀長,立即給各團團長打電話,將崔可夫司令員的話轉達給他們。”
看到阿赫羅梅耶夫拿起話筒就準備打電話,我連忙又補充一句:“參謀長,順便問問二團和四團陣地前的敵人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