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不到五分鐘,空中傳來一種奇怪的尖嘯聲,緊接着,箭一般的火光劃破天空。我知道這是近衛火箭炮營向敵人開火了。雖然火箭炮在這個時代還屬於嚴格保密的武器裝備,但我卻比別人更清楚它的威力究竟如何。
火箭炮彈在空中劃出一道道美麗的彩虹,然後消失在我軍陣地前的敵人進攻隊列裡,隨即那裡響起了可怕的轟隆聲。數十發火箭彈把方圓幾百米範圍內炸成了一片火海,不光德軍步兵被炸得血肉橫飛,連坦克也如同紙糊的玩具一般,在劇烈的爆炸中被掀翻、撕碎,成爲一堆堆燃燒着的廢鐵。
“真是太棒了!”我的身邊突然響起一個聲音,扭頭一看,原來是幫列柳申卡包紮的兩名衛生員站在我的旁邊,也在欣賞着火箭炮的傑作,一時情不自禁才叫了出來。
“司令員的情況怎麼樣了?”我板着臉問面前的兩名戰士,同時瞥了一眼躺在行軍牀上的列柳申卡。看到他的面色紅潤,呼吸平穩,看來應該沒有什麼生命危險了。
“報告少校同志。”其中一個衛生員立正回答說:“司令員同志的傷口已經包紮好,血也止住了。我們剛給他注射了嗎啡,暫時不會有什麼生命危險。不過爲了他的健康着想,還是應該儘快把他送到後方醫院去治療。”
“那好,等戰鬥結束了,我就安排幾名戰士,和你們一起把司令員送到後方去。”
“是!”
“麗達少校。”旁邊傳來列柳申卡虛弱的聲音,他半睜着眼睛,緩緩地擡起一隻手來。我趕緊來到他的牀邊,半蹲在他的身邊,抓住他擡起的手,有些激動地說:“少將同志,您醒了?隆隆的炮聲您聽到了嗎?那是我們的新式的火箭炮在發威。”
“嗯,”他艱難地點點頭說,“我聽見了。早就聽說過這種威力巨大的火炮,可惜就是沒見過,這可是嚴格保密的技術裝備啊,爲了保住波羅金諾,統帥部可下了大本錢啊。”
桌上的電話鈴響了,我站起身拿起了話筒,說道:“我是特派員奧夏寧娜少校,您是哪裡?”
“報告特派員同志,我是第230預備團的團長,陣地前的德軍已經被剛纔的炮火打得潰不成軍了,我們能出擊一下嗎?”
“誰打來的電話?”沒等我回答對方,旁邊的列柳申卡將軍搶先發了問。我用手捂住話筒,低聲地告訴將軍:“是地230預備團的團長打來的電話,他請示是否可以趁機出擊一下。”
“麗達少校,你的意思如何呢?”列柳申卡沒有直接表達他自己的意思,而是反問了我一句。
“暫時不能出擊。”我解釋說:“我剛纔命令近衛火箭炮營進行兩次齊射,這才完成了第一輪。火箭炮的威力雖然大,不過就是裝填太費時間,估計要等半個小時後才能進行第二輪齊射,如果現在出擊的話,很容易衝到自己的炮火轟擊範圍內,造成不必要的傷亡。”
“明白了。”將軍點點頭,閉上了眼睛繼續說:“那你就代表我全權指揮吧。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是!”我答應了一聲,放開捂住話筒的手,對預備團的團長下令:“中校同志,現在暫時不要出擊。不過還是讓戰士們做好準備,等我軍的第二輪炮火攻擊後,再全線出擊。明白了嗎?”
“明白了,特派員同志。”說完,對方便擱下了電話。
我放下電話,又站到瞭望孔前查看了一下戰場情況,剛纔的炮擊雖然遏制住了德軍的攻勢,但是他們還是沒有撤退的跡象,如果只派第230預備團這樣一個傷亡很大的部隊出擊的話,很難收到效果,相反他們還有可能被優勢的德軍消滅掉。
我考慮再三,走到桌前,抓住電話的搖柄使勁搖動了幾下,然後纔拿起了話筒。話筒裡馬上傳出了女接線員的聲音:“您好,請問您要哪裡?”
“給我接波羅蘇希上校。”不一會兒的工夫,波羅蘇希上校的聲音就從電話線的另一端傳了過來:“我是波羅蘇希上校,您是哪一位?”
“您好,上校同志,我是奧夏寧娜少校。”我先向他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接着纔給他下達了作戰命令:“我已接替了集團軍的指揮。再過半小時,我們將對德軍進行一輪的炮火急襲。等炮擊一結束,你馬上率領你的部隊全線反擊。明白嗎?”
聽了我的話,對方沉默了片刻,然後果斷地回答說:“明白了,少校同志。”
接着我又向第四坦克旅的旅長卡羅托夫上校,和其他幾支部隊的指揮員們,都下達了同樣的作戰命令。
下達完命令,我看了看躺在行軍牀上閉目養神的列柳申卡將軍,覺得這麼大的事情自作主張有些不合適,還是該徵求一下他的意見,便走到他的身邊,小聲地叫他:“少將同志,我打算組織一次反擊,您看合適嗎?”
“如今是你在指揮集團軍,一切都由你說了算,我會無條件地支持你的。”雖然他說支持我,可我心裡還是七上八下地沒底,心想這不會又是一時的衝動吧,還是給朱可夫打個電話通通氣穩當些。
我撥通了朱可夫的電話,聽到他熟悉的聲音,不由地緊張地說不出話來。他遲遲沒有聽見這邊有人說話,不禁有些不耐煩起來:“到底是誰,說話!”
“是我,大將同志!”我怯生生地回答說。
“哦,是麗達啊。”朱可夫的笑聲從話筒另一頭傳了過來,他還調侃着我說:“見識過火箭炮的威力了吧?巨大的爆炸有沒有把你嚇壞啊?”
“格奧爾吉·康斯坦丁諾維奇!”我叫着朱可夫的尊稱,一本正經地說:“我有重要的事情向您彙報,想聽聽您的意見。”
“有什麼事,儘管說吧。”他聽到我這樣說,語氣也變得嚴肅起來。
“我打算組織集團軍的部隊進行一次反擊,儘可能多地恢復失去的陣地。”
聽了我的話,朱可夫沉默了很久,久到我都以爲他掛斷了電話。我試探地問了一句:“大將同志,您還在嗎?”
“說說你的理由?”他乾巴巴地說道。
“我覺我們應該改變現有的作戰思想,不能像以前那樣躲在戰壕裡,德國人不進攻,我們就高興;德國人進攻,我們就誓死抵抗,一步也不後退。我覺得應該是德國人進攻時我們抵抗。如果德國人按兵不動,停止了進攻,那我們也不用消極地等待,不要看到有喘口氣的機會就高興,要主動尋找戰機向敵人發動進攻。……”
“說得好,”朱可夫很乾脆地支持了我的觀點。“既然你有這樣的看法,那麼就大膽地去做吧,我會支持你的。還有,我已經派了救護車去你們那裡,準備把列柳申卡將軍接到後方的醫院來。”
我剛擱下電話,列柳申卡將軍就睜開了眼睛,關切地問我:“大將同志怎麼說,他支持你的計劃嗎?”
“是的,少將同志。朱可夫大將已經同意了我的作戰計劃。”我非常愉快地回答說,接着又向他轉達了朱可夫的意思:“大將同志已經專門派了救護車來接您,很快就到。”然後我又吩咐兩位衛生員:“你倆要負責地照顧好列柳申卡將軍,待會有救護車來的時候,就護送將軍到後方去。明白了嗎?”
“保證完成任務!”兩名衛生員異口同聲地回答道。
“那麼我們就此再見了吧,少將同志。而我,”我抓住列柳申卡將軍的手,輕輕地搖了搖,說道:“我要到前面去,親自指揮這次的反擊。”
“啊?!”聽到我這麼一說,列柳申卡大吃一驚,緊緊地抓住我的手不放,勸說着我:“麗達,你是指揮員,可不能隨便跑到前線去啊,那裡太危險了。”
“就是因爲危險,我才更應該去。做指揮員的就應該身先士卒,衝鋒在前,這樣才能激勵戰士們的士氣。”看到我的態度是如此堅決,他知道再說什麼也不能讓我回心轉意,便鬆開了我的手,關切地說了句:“多加小心,我們戰後再見。”
“再見,少將同志。”我站直身體,向他敬個軍禮,轉身跑出了指揮部。
在去前沿陣地之前,我先到列柳申卡負傷的地方,去找丟在那裡的衝鋒槍。雖然蘇軍在二戰後期大量裝備有波波沙衝鋒槍,可現在這武器才問世不久,總共生產了不過百支,我還是因爲朱可夫的緣故,才領到了一支,在衝鋒陷陣的時候,這種有強烈火力的武器正好能派上大用途。
我的運氣不錯,剛到燃燒的德國坦克旁邊,就看見了地上擺着我的那支衝鋒槍。急忙幾步上前撿了起來,掛在脖子上,然後轉身大步向230團的陣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