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的炮聲從外面傳來時,我剛和近衛第八師的政委葉戈羅夫通往電話,知道他的部隊在第389坦克師殘部的掩護下,目前已攻擊前進到了克林城東面的出發陣地,隨時可以投入戰鬥。我最後說了一句:“等我的命令。”便擱下了電話。
我軍的兩百多門大炮齊射,威力可真不小。站在觀察點上,都能感覺到地面在微微顫動。鋪天蓋地的炮彈落在敵軍的陣地上爆炸,即使不用望遠鏡,也能看見高高地衝向天空的黑色泥土和白色積雪的塵柱。當然如果用望遠鏡觀察的話,還能看到不時飛起的人體殘肢和破碎的武器零件。
看到我軍大炮對這塊寬不過兩公里,縱深不到一公里的防禦陣地,傾泄了這麼多的炮彈。一直站在我旁邊的奇斯佳科夫上校有些擔心地問:“師長同志,用兩百多門大炮打這樣的敵軍陣地,是不是有點殺雞用牛刀小題大做了。要知道炮兵團的炮彈也不是沒有限制,如果全打完了,以我軍現在的交通運輸情況,補充起來是很麻煩的。”
我繼續望着炮火連天的敵軍陣地,淡淡地說:“不把城外的戰壕裡的這些敵人全消滅了,攻城時我們會付出極大的代價。至於炮彈嘛,用不着您擔心,只要解放了克林,方面軍司令部會想辦法及時給我們補充的。”
聽我說完,奇斯佳科夫也不再說話,和我一樣,舉起望遠鏡觀看德軍被我軍的猛烈炮火打得哭天喊地的慘狀。有些原本躲在戰壕裡的德軍,被我軍鋪天蓋地的炮火,居然跳出戰壕,不管不顧地向城裡跑。他們可能忘記了,炮彈講的是覆蓋,不是擊中。我軍的這種重型加農炮的炮彈就是在幾米外爆炸,飛濺的彈片照樣可以要他們的小命。所以這些敵兵跑出沒多遠,就被炸得血肉橫飛粉身碎骨。
四十分鐘的炮擊結束後,德軍在城外的工事幾乎全部被炸燬,許多用於構築工事的直徑在幾十釐米的圓木被炸成了木屑,地面上到處是冒着縷縷青煙的彈坑,就連城邊的那些兩三層樓的建築物也被炸塌。
炮聲雖然停止了,但我的耳朵還是嗡嗡作響,突然聽見了嘹亮的軍號聲。起初我以爲是幻聽,但很快看見一顆紅色信號彈升到了天空,接着原本隱蔽在森林裡的數千戰士快速地衝向了城市。
剛纔的炮擊,已經將戰壕前的地雷陣和鐵絲網全部清除,個別地段甚至有了可以供步兵通行的道路,所以這次進攻,往城裡衝的路線就就不僅僅只侷限於那條公路。
高舉着軍旗的旗手衝在隊伍的最前列,率先踏上了城市的街道,他的戰友們緊隨其後。雖然不時有人中彈倒下,但是更多的人緊接就蜂擁而上。
戰壕裡有僥倖生存下來、被炸得暈頭轉向的德國兵,揮舞着綁在步槍上的白旗,乖乖向衝上去的我軍戰士繳械投降。
工兵部隊跟在進攻部隊的後面,開始緊張地修補被炸得到處是彈坑的道路,以便我軍的坦克能儘快地開進城,掩護步兵奪取城市的戰鬥。
看到這裡,我才放下望遠鏡,對旁邊看得熱血沸騰的奇斯佳科夫說:“上校同志,您去給政委打個電話,讓他立即率領部隊從東面發起對克林城的攻擊。”
“是!”他興奮地答應了一聲,轉身一路小跑着回帳篷去了。
我無意中發現騎兵團長列烏托夫少校居然也站在我身後的參謀中間,便好奇地問:“少校同志,您什麼時候回來的?”
“報告參謀長同志,我也是剛到不久。看見您正在專心欣賞我軍炮兵是如何狠狠揍德國佬的,就沒有打擾您。”也許看到步兵已經順利地衝進了克林城,讓他也有些躍躍欲試,所以迫不及待地向我請戰:“參謀長同志!您看,步兵戰士們已經衝進城裡,也許我們該再幫他們一把。是不是派我團也衝上去,配合步兵和坦克,狠狠地教訓一下德國佬?”
“不行!”接下來進行的可是巷戰,我總不能讓騎兵騎着馬揮舞着馬刀進房間砍人吧,所以我一點機會都沒給他,就搖着頭拒絕了他的請求:“騎兵在巷戰中發揮不了多大的作用,還是等下次野戰時再讓你們上吧。”
戰鬥已經從城外向城內轉移了,我心中在暗自計算:就算德軍有兩千人,他們要防守那麼大的一個城市,肯定不可能面面俱到,只能選擇重點防禦。而防禦的重點,也就是我所在的南面和政委所在的東面兩個方向。在剛纔的炮擊中,至少幹掉了敵軍上千人,那麼剩下的兵力幾百千把人,在我軍的兩面夾擊下,全軍覆沒是遲早的事情,就看他們能支撐多久。
這時有名參謀走了過來,向我報告說:“參謀長同志,司令員請你馬上去接電話。”
弗拉索夫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難道是詢問是否攻下了克林城?一想到這些,我心中格外忐忑不安,雖然部隊已經攻進了城裡,但要想肅清殘敵卻不是那麼容易的。如果德軍負隅頑抗進行逐屋抵抗的話,憑藉我軍的戰鬥力和巷戰水平,除了要付出重大的傷亡外,還要花費漫長的時間。
果不出我所料,剛聽到我的聲音,弗拉索夫就迫不及待地問我:“麗達,克林城下的戰鬥進行得如何了?”
“報告司令員同志!”我不想對他隱瞞什麼,免得錯誤的情報讓他做出錯誤的決定:“經過炮火的準備,敵人在克林城外的防禦已經被摧毀,近衛第七師的步兵目前已攻進了城內。工兵正在搶修被炸燬的道理,以便能讓坦克旅的坦克能儘快進入城市增援。近衛第八師在政委葉戈羅夫同志的指揮下,也從城東向德軍發起了猛攻,現正在激戰中,估計很快也能攻進城去。不過……”
“不過什麼?”弗拉索夫有些不耐煩地說:“麗達,有什麼話你就直說,不要老是這樣說半截,讓人聽了着急。”
“目前殘餘的德軍已經退入城中,他們會憑藉城內的建築負隅頑抗,要想把這些法西斯匪徒從房子裡趕出來,我擔心我軍會付出巨大的傷亡和花費大量的時間。”
弗拉索夫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毅然說道:“我不管你的部隊付出多大的代價,也要儘快將敵人從克林趕出去。卡希諾已經被林副司令員指揮的部隊攻下來了,我希望你能將主力部隊儘快抽調出來,然後全力西進。和林副司令員的部隊匯合後,伺機奪取德軍在蘇沃洛沃和博託沃兩個城市的補給基地,切斷正在和第16集團軍激戰敵軍的後勤補給線。等達到這一戰略目的後,再集中集團軍的主力向西攻擊,將敵人從莫斯科近郊趕走並消滅掉。”他停頓了一下接着又問:“你什麼時候能解決戰鬥?”
我心中默算一番,然後回答說:“我爭取明天下午兩點以前解決戰鬥。”
“不行,太慢了!”弗拉索夫態度強硬地否決了我,並自作主張地給我安排了一個時間:“戰鬥不能遲於明天中午十一點,這是最後的期限。”
既然他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我就只能無條件地服從了,於是連忙答應:“是,司令員同志!我一定在明天中午十一點以前解決戰鬥。”
結束了和弗拉索夫的通話後,我又要通了剛纔在會上一言未發的坦克旅旅長卡利耶夫上校,電話一通,我也顧不上用什麼尊稱,直接開門見山地說:“卡利耶夫上校,我是奧夏寧娜參謀長。我命令你,一旦通往城市的道路修好後,立即全旅出擊,掩護城裡的步兵肅清殘敵。務必於明天中午十點以前完成任務,否則我撤了你的職。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參謀長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