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小分隊倖存的幾名隊員召集到了面前,清點了一下人數。除了盧金、阿吉、阿古明特、負傷的奧爾洛夫,以及才歸隊的薩波丘克和雷斯達耶夫,小分隊裡有三名戰士犧牲了,而且都是在我的面前倒在德國人的槍口之下。
身後傳來費爾斯托夫的一連串洪亮的口號聲:“列隊!~~快,快!~~立正!~~向右轉,成四列隊形,跑步走!~~”接着響起了齊刷刷的腳步聲,一大隊荷槍實彈的戰士就在費爾斯托夫的帶領下,從我的身邊跑了過去,整齊劃一的步伐,展示着這是一支軍紀嚴明的部隊。
“指揮員同志,”看到部隊往村裡跑過去,盧金忍不住開口說道:“我們是不是也該跟着過去看看,沒準村裡還有德國人也說不定。”
我想了一下,他說得很有道理,少尉他們從來沒來過這個村子,對村裡的情況不熟,怎麼知道該到什麼地方去找電臺,我們還是跟過去看看好一些。於是我點頭同意說:“好的,我們走吧!”又衝着低頭站在一邊的阿吉說:“你的事情以後再說,現在先跟着我們到村子裡去瞧一瞧。”
我帶着一羣人跟在隊伍的後面往村子的方向走,有意讓阿吉走在了我的身邊,讓外人感覺我非常信任他,才讓他跟在左右做保鏢。其實我是擔心他會爲了昨晚的事情怨恨我,趁我不注意,在身後打我的黑槍,所以把他放在視線能及的範圍內我才能安心。
戰士們在森林的邊緣嚴陣以待,等待着我的出擊命令。我用望遠鏡看了看小分隊昨晚休息的那棟房子,一點動靜都沒有,不像有人待在裡面的樣子。
“費爾斯托夫!”我大聲地叫着少尉的名字。
“到!”聽到我的喊聲,左手握着一把TT手槍的少尉跑到我的面前,向我敬禮後問道:“可以發起攻擊了嗎?指揮員同志。”
“可以!”我點點頭,然後向他發出一系列的指示:“剛纔雖然在森林打死了十幾個德國鬼子,但是我不清楚村子裡還有沒有殘餘的德國人。所以你要先派人佔領前面的那棟房子,在那裡建立一個火力點。”我又指着我昨晚休息的那棟房子,接着說:“然後再派人到那棟房子裡去搜索一下,電臺就設在那裡,希望沒被德國人轉移。”說完我看了看逐漸暗下來的天色,又補充了一句:“時間不早了,你要速戰速決,爭取在十分鐘內解決戰鬥。”
“明白!”費爾斯托夫再次向我敬禮後跑開了。
很快他洪亮的嗓音再次傳了過來:“成散兵隊形閃開,全體前進!”隨着他的號令,早就蓄勢待發的戰士們,排開了散兵陣形向房子衝去。沒有人說話,四周靜得出奇,只有戰士們紛亂的腳步聲。但散兵線離大門不到十米的時候,槍聲突然響了起來。
不是我們的戰士在射擊,而是窗口、大門口響起了德軍衝鋒槍清脆的吼叫聲,密集的火力把正在衝擊的戰士們撂倒了一大片。剩下的戰士趕緊趴在雪地上,開槍和屋子裡的德軍展開了對射。
我最不願意看到的情形發生了,沒想到這個房子里居然還藏有德國人。從火力的密集度來看,裡面至少還有十來個人。我衝旁邊站着的阿古明特大聲喊道:“阿古明特,快開槍!把開槍的德國鬼子都給我打掉。”
阿古明特手腳麻利地趴在雪地上,異常淡定地衝着房子的方向開了一槍,大門處的衝鋒槍便立刻啞了。一個離房子比較近的戰士趁機躍了起來,端着步槍朝大門衝過去,企圖破門而入,結果剛跑幾步,就被窗口射出的子彈打倒了。我發現趴在雪地上的戰士們,和隱藏在建築物裡的敵人對射是非常吃虧的,不一會兒的功夫,又有好幾名戰士被打中,鮮血把積雪都染紅了一大片。
“指揮員同志!”正當我被戰士們接二連三出現的傷亡着急時,身後傳來指導員巴甫洛夫的聲音,他氣喘吁吁地跑到我的身邊,大聲地說:“德軍火力太猛了,我們用炮火攻擊吧?”
“炮火攻擊?!”我聽他這麼說,不禁一愣,難道蘇軍也有美軍那樣先進的通訊,可以隨時呼叫炮火支援麼?我不解地問:“什麼炮火?哪裡有炮火可以支援我們?”
他向身後一指說:“我們在軍火倉庫裡找到了不少50毫米和82毫米的迫擊炮,又挑選出了一些當過炮兵的戰士,組成了一個炮兵連,他們可以爲進攻的戰士們提供炮火支援。”
我回頭一看,可不是麼,幾十個戰士扛着炮筒、炮架以及彈藥箱,正向我這邊跑過來。便興奮地站起來,高興地喊道:“到我這裡來,把炮支起來,狠狠地揍這幫該死的德國佬!”
十門迫擊炮支好後,炮兵迅速而熟練地調整好了射擊角度。隨着巴甫洛夫的一聲口令,彈藥手把炮彈放進了炮筒。在一連串砰砰砰地響聲過後,炮彈呼嘯着落在房子的周圍爆炸,泥雪飛濺,彈片劈劈啪啪地打在了牆壁上。
“你們朝哪裡打?都打偏了!給我瞄準了好好地打!”看到沒有一發炮彈擊中目標,我忍不住地衝着炮兵們吼叫起來。吼過以後,我也有些後悔,也許是看到那麼多戰士犧牲了,所以有點太沖動,炮兵第一發炮彈打出去,都是帶試射性質的,打不中目標也無可厚非,可哦卻不分青紅皁白地衝他們發起了脾氣,真是太不應該啦。
炮兵們沒有誰反駁我,而是調整了一下炮的位置,重新進行裝填射擊。這次打得就非常準了,炮彈在大門口和窗邊爆炸,屋裡德軍的射擊也中斷了。第三輪落下的炮彈,更是直接把大門給轟開了。
“同志們,衝啊!”我身邊的阿吉大吼一聲,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槍衝了上前。五十幾米的距離,雖然積雪很深,但是他還是十幾秒就跑過去了,在他的帶領下,原本趴在地上的戰士們也站起來向大門衝去。
我在望遠鏡裡清晰地看到他們衝到離大門還有五六米的時候,有幾個德國兵高舉着雙手,大聲喊叫着從屋子裡走了出來。但是阿吉居然又幹出了讓我瞪目結舌的舉動,他開槍將其中一個士兵打倒,然後衝上前後又用刺刀猛戳幾刀。在他示範效應下,其他的戰士也一一開槍,把投降的士兵打斷,再衝上去補上幾刀。不到一分鐘的時候,房子被我軍佔領,戰鬥勝利結束,德軍士兵被一個不剩地全部殺死。
電臺從房子裡被搬了出來,不過已經無法使用了,在剛纔短暫的炮擊中,一枚從窗口飛進去的彈片將電臺的電池打壞了。盧金、薩波丘克和雷斯達耶夫三人還從屋子裡擡出一具血淋淋的屍體,我一看,居然是昨晚的那個叫阿尤娜的老太太。
奧爾洛夫指着老太太的屍體,怒氣衝衝地說:“就是這個該死的老太婆,把德國人引過來的。”
“她爲什麼會把德國人引過來啊?”我說這話的時候,有意瞥了阿吉一眼,心想:如果不是你昨天做下那般禽獸不如的事情,老太太也許就不會向德國人通風報訊。
沒想到奧爾洛夫的回答讓我大吃了一驚,他憤憤地說:“這老太太不是俄羅斯人,而是從烏克蘭逃到這裡來的富農。”
“富農?!這老太太原來是富農?”身後傳來了巴甫洛夫的聲音,“如果是富農的話,就可以解釋她爲什麼會向德國佬通風報信了。”
“爲什麼?”這次輪到我疑惑不解了,我問巴甫洛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個……”巴甫洛夫左右看了看,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我明白他肯定有些話不能在大庭廣衆之下說,便朝我昨晚休息的房子一指說:“我們到那裡去談吧。”
回到昨晚休息的房間裡,我接着問巴甫洛夫:“指導員同志,您說說爲啥老太太是富農,就會向德國人通風報訊呢?”
“您聽說過烏克蘭大饑荒嗎?”
大饑荒?我絞盡腦汁努力回想這個歷史事件,隱隱約約記得大饑荒好像是46年發生的,當時衛國戰爭才結束不久,斯大林向有糧倉之稱的烏克蘭提出當年向中央上繳的糧食數量。由於他考慮到烏克蘭還在戰後恢復期,所以徵糧的數量要低於戰前,但就是這樣,徵糧的數量還是遠遠超過了當時人民所能承受的限度。作爲當時烏克蘭總書記的赫魯曉夫,雖然也發現了這個問題,但爲了個人的前途,他最後選擇了沉默。全國的糧食被徵收一空後,大饑荒就不可避免地發生了,在短短几個月的時間內,有將近四分之一的人口被餓死。以至於赫魯曉夫登上最高權力的寶座後,在基輔建了一個雕像,專門來悼念這次不幸的大災難中喪失的人。可現在才41年啊!離大饑荒的發生還有五年,巴甫洛夫怎麼會知道這事,難道他也是和我一樣的穿越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