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階又長又深,有些地方還陡峭難行,好在有下面那層淡淡的熒光讓玉石臺階反映出一點微光,不至於看不到前方的路。
宇文先生和葉大俠那些都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易煙讓葉大俠背了自己,然後一聲令下,要衆人全力往下衝。
雖然說這地方怎麼看怎麼古怪,饒是宇文先生等人行走江湖多年什麼事都遇見過,此時也不覺心裡發慌,總覺得自己牽涉進了不得了的事,那種恐懼和在外面被獸狂追不同,但是驚恐程度卻是差不多。
只是心裡再怎麼不願意,身體卻是在易煙一聲令下,毫不猶豫,甚至可以說是連吃奶的勁都使了出來的往下衝。
到得靈霧瀰漫之處,前方的路反而看不清楚了,霧氣騰騰之中,有好幾個腳下一滑就摔了下去。
易煙卻是根本不顧那些,只是一個勁的催促他們往下走,再又折損了三人後,一行人終於到了底部。
霧氣濛濛之中,最後一階臺階面對着的是一堵高大的玉石砌成的石牆,門下有個黃金打造的小門。
只是門上卻沒有任何可以打開的痕跡,沒有鑰匙孔,沒有機關,無論他們用力敲打,還是到處摸索,都找不到任何可以打開的痕跡。
折騰半晌,葉秋髮狂的叫了起來,那熟悉的靈氣就在靈霧之中,更加熟悉的氣息從門口傳來,她卻無法進去。
隨着她的狂叫,易煙發現頭上的靈霧突然起來了變化,那濃郁到不見手指的靈霧突然翻滾燃燒起來。
是的,燃燒起來,上面整個空間好似都烈烈燒了起來,空間不再迷霧一片,而是發出了炫麗多彩的光芒,那金紅色亮得人眼都要被晃瞎。
然後那些霧氣猛然濃縮成了兩道巨大的氣流往那火焰涌了過去,在那之中,一個張着炫麗張狂火焰翅膀的人影如同天神一般的降臨。
那些金紅色的氣流隨着她盤旋迴繞發出了喜悅的轟鳴,靈霧散去,巨大的高牆後面顯現出了一棵高達幾百米金光閃爍神聖無比的巨大梧桐樹。
易煙看呆了眼,她身邊剩下的那些個武林人士也看呆了眼,若不是身體受制,他們都不自覺的想跪下來膜拜。
只有葉秋還未察覺,她依然撲打着那黃金之門,哭叫着嘶吼着,直到聽到那冷而冽的聲音。
*
已經拍出鮮血的手停在了門扉上,葉秋緩緩轉頭,看着身體依然半浮在空中,身後火翅張狂炫麗的蕭凌風,眼瞳猛然一縮,低聲呢喃道:“炎凰……”
一聲喚出,葉秋自己都被驚嚇到一般,猛的轉身將後背貼在了黃金門上,大叫道:“不可能!你不可能是炎凰!炎凰早已經神形俱滅!你是何方妖孽,居然冒充它的樣子出來蠱惑人心!”
“是啊,炎凰早就已經神形俱滅,那你還怕什麼?”蕭凌風冷哼一聲,微微擡了擡下頜向高牆示意了下,道:“你,和慕容卿搞什麼鬼?”
葉秋一怔,隨即更緊的貼在了黃金門上,叫道:“聖王殿下所做的一切自然都是爲了守護這個世界……”說着,她的聲音漸漸淡了下去,因爲仰頭看着蕭凌風,她也看見了頭頂上面的異狀。
那些靈霧已經全然消失不見,只有那棵巨大的梧桐樹散發着柔和溫暖的金紅色,那金色的樹葉發出的脆響悠遠動人,神聖得讓人想跪倒膜拜。
葉秋的腳一軟,腦中不覺閃過一絲絕望,金色梧桐樹,來自天界的梧桐樹,當年,那個天神賜予慕容卿的梧桐樹苗,原來,被他種在了這裡……
轉身猛然撲在了黃金門上,葉秋用血肉模糊的手大力拍打着門,嘶吼着叫道:“你在裡面嘛?卿!你在裡面對嗎?開門!讓我進去!”
“裝模作樣給誰看?”蕭凌風冷哼一聲,落在了地上,背後火翅一收,走過易煙面前之時微微頓了一下,脣角勾起了一絲陰笑,道:“東海祭女?”
易煙的腿微微顫抖着,頭卻依然昂着,聽得蕭凌風問,彎身一福,道:“妾身見過北海祭女。”
視線在她身邊的宇文先生身上一繞,微微在重華道長身上停了一下,蕭凌風嗤笑一聲道:“想偷襲我們?被控制的感覺如何?”
宇文先生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此時的心情,也無法做出任何回答,眼珠亂轉之時看到跟着慕容朝下來的磨山真人,忙不迭的一個勁的對他眨眼睛。
磨山真人扭過頭當做沒看見。
*
嗤笑一聲,視線沒有在幾人身上停留,蕭凌風往門邊走去,道:“東海祭女,聽說你和相柳勾搭在了一起,相柳答應讓你做人界的女皇,那麼,你付出了什麼代價?”
易煙微微一怔,心下明白蛇陰定然是完蛋了,眼珠一轉,偷偷看了一眼手持銀槍笑得很是邪魅的韓子墨,再偷偷看了一眼脣角緊抿滿臉肅然被那手中戰斧寒光一映變得陰森冷厲的柏子衿,再想看別人,見蕭凌風停住了腳步微微回頭,那眼中的冷然讓她身子猛的一抖,道:“代價,北海祭女您不也看到了嘛?”
“人命對於你來說,就這麼輕賤?”眼中閃過一絲不解,蕭凌風回頭問道。
“人命?”易煙呵呵一笑,輕柔的擡手,姿態萬千的用指甲套將額前散發攏了一攏,眼波朝着韓子墨和柏子衿身上一轉,然後在慕容朝那火鳳戰甲上微微停留了一下,道:“北海祭女你這話說得可真奇怪,說到視人命如糞土,我可比不上這幾位。當年韓將軍血洗京城,今日平王大殺京郊平原,殺的何止幾百上千人?那慕容澈一個不喜就屠殺人家九族,嗯,對了,北海祭女您蕭家不也死了幾百口人?這些不都是人命?怎麼,他們殺便是正義,我這就算輕賤了?”
蕭凌風不覺一噎,細想了下,道:“你說的倒也不錯。”
易煙呵呵一笑道:“何況,我這輩子本就是轉世,作爲獸的轉世,對於食物,那裡來的那麼多憐憫之心?”
蕭凌風眉頭不覺一挑,道:“獸的轉世?”聲音微微上翹,輕笑一聲,蕭凌風乾脆完全轉回身道:“我倒還真不知道獸能轉世,說說看,你是誰的轉世?”
頭微微昂起,心底微微顫抖,易煙眼中帶了一絲試探,聲音卻清脆堅定的道:“炎凰,我乃相柳之女,火鳳凰炎凰的轉世。”
她聲音雖然不大,但是清脆悅耳,在周圍大家都靜聲唯有梧桐葉的聲響中很是清晰,讓蕭凌風一下怔住之時,葉秋也停止了發狂,轉頭看向了她。
是了,在臺階之上她就說了她是炎凰,她當時驚恐之下喊着要她回去,被她直接拿帕子給堵了嘴,沒想到,那不是她的幻聽,這個女人,居然說自己是炎凰!
那麼,這個人又是誰?這個擁有最純淨的淨化之炎擁有火焰雙翅的女人又是誰?
藉着梧桐樹散發出來的光芒,葉秋上前兩步,細細的將易煙打量一番,看着她那清秀的面容,慢慢的和腦中那記憶中的模樣重合,那影像越來越清晰。
一襲鮮紅的衣襟,梳着雙丫髮髻,面容清秀行爲粗魯,那個人……
的確是越看越像!
葉秋心中的疑惑和恐慌越來越重,正準備出聲之時,只聽得蕭凌風發出了一聲怒吼。
“你說什麼?你******說什麼?炎凰是相柳之女?******這是誰胡說八道!”
蕭凌風一把拎起了易煙的衣領,暴怒之下,口水噴了易煙滿臉,那猙獰的面容緊緊貼在了易煙臉上,瞪圓了的眼睛裡的怒火讓易煙覺得自己似乎都快被那火給直接燒死。
下意識的,易煙道:“是相柳大人……”
“相柳!相柳那死王八蛋,臭蛇……”巴拉巴拉狂罵一頓後,深吸一口氣,蕭凌風臉色陰戾的道:“說,那混蛋在哪!看老孃不拔了它那張蛇皮!”
蕭凌風用盡了各地方言怒罵,那巨大憤怒口沫橫飛的罵聲讓易煙的腦筋直接短路,後面那句話蕭凌風重複了三遍才聽到耳朵裡,手指微動,指甲套指着那黃金大門道:“只要打開這扇門,相柳大人就會出現。”
“****它菊花的!”將易煙如同丟破爛一般的一丟,蕭凌風轉身就往那黃金大門走去。
“凌風!”韓子墨急邁幾步拉住了她手,道:“等等,凌風!”
“你別擋我,老孃要剝了它的皮!”蕭凌風正是怒火沖天之時,看都沒看人猛的將他揮開道。
將人揮了出去又感覺不對,蕭凌風趕緊一個飛掠,又抓住了韓子墨的手臂將他飛出去的身子給抓了回來,道:“沒事吧?”
韓子墨就勢緊緊抱住了她,道:“凌風,別中了她的激將之計。”
呃……被剛纔自己居然把韓子墨給丟了出去一嚇,蕭凌風腦袋已經被驚醒了一些,現在再被韓子墨這麼一說,總算壓抑住了自己那激憤的心情。
居然說老孃是它女兒!那死王八蛋!看樣子以前揍它還揍得不夠慘!
這麼一想,蕭凌風的心中的怒火又蹭蹭的冒了出來,道:“怕它個**!”
蕭凌風自從去了北疆城一直是跟着北疆城裡那些天南地北來的兵士混在一起,別的沒有學到,那各地的罵人話倒是學了不少,只是以前有韓子墨看着,她又想在柏子衿面前保留那麼一點淑女形象,就算罵人也不過出一兩句而已,現在這是一連串的,只怕她所會的國罵全部罵了出來……
韓子墨等人驚詫之餘不覺又莞爾,這人,只怕是真的氣狠了。
“凌風~”柏子衿也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輕喚了一聲,另外一隻手輕撫着她的背,低聲道:“咱不和那種小人……小蛇生氣……”
蕭凌風恨恨的哼了一聲,總算把怒氣給壓下去一點,看向那黃金大門道:“無事,這裡還是要進去的,這裡,不是相柳那混蛋弄的鬼,是慕容卿弄的鬼,我要知道,他們到底幹了什麼!要不……”
要不,以慕容卿的陰險再加上相柳的圖謀……
這個世界是希亞族柏子衿韓子墨寒光冷煌冷箜他們生存的世界,怎麼着,她都必須護着。
“可是,這門打不開啊。”寒光在她怒火滔天的折騰之時就已經走到了門邊,推開葉秋仔細查看那黃金大門,聽得蕭凌風這麼說,回頭道:“只怕,有什麼機關。”
“機關個屁!”安慰的拍了拍柏子衿和韓子墨的手,要兩人鬆開自己,蕭凌風幾步邁到那黃金大門前。
擡起腿,狠狠的一腳踹了上去。
噗的一聲巨響,那黃金大門被直接踹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