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的沉默,看着兩人不發一言一副有所思的模樣,林若挪動了下身子,輕聲道:“我知道的就是這些了。”
當時她父親是想帶着她跟那些百姓一起走,卻被大總管給截了回來,因爲他們還需要她和她父親的醫術,後來有次遇到獸,多虧她父親出聲提醒,才讓大總管那些人逃了出去,可是她父親卻是喪身獸嘴……
想想那天空的黑影和它去的方向,林若的脣角勾起了一絲冷笑。
這便是報應!
顧柏蓮隨手一揮,將阻隔屏障揮開,道:“你去休息吧,放心,我們不是那種小人。”
等林若弓着身子悄悄走了過去,顧柏蓮手再一揮,將屏障豎立起來,沉聲道:“你怎麼看?”
葉家的人從京城過來,還說京城已經安定,這裡面的意思可就多了去了。
當時在他們力戰獸之後個個身上都帶了傷,那些葉家人就可以當着那麼多人的面痛下殺手,甚至連護着他們的林震都一起追殺,可想而知葉家對北海祭地的態度。
葉家佔據了京城,那麼北海祭地的人,北疆城的人呢?
蕭凌風呢?
這邊出現了獸羣,說不定京城那邊也有,難道說,在蕭凌風和北疆城的人對抗獸羣之時,被他們藉機抄了後路?就如同他們當時一樣,力竭之時反遭殺手?
顧柏蓮心急如焚,一對眼睛裡帶着壓都壓不住的戾氣看着林震。
林震卻是想得更遠,慕容朝對他們下的命令是無論如何都要護住北海祭地的人,這裡面也表示出兩個意思,一時北海祭地的人是他非常看重的,第二,就是對葉家的防範,也就是說慕容朝已經看出了葉家的心思,這種情況下,還讓葉家的人說出京城已定。
也就是說,南海軍和慕容朝也敗了?
“我們儘快想法子去京城。”林震有些坐不住了,沉聲道。
“你不去臨安看看了嘛?”顧柏蓮臉色陰沉的道。
他們沒有去臨安,是以爲那裡的南海軍是葉家和林煒翼的人,但是如果是林燁的話,就肯定會收留林震一夥。
“我知道你的想法,”林震微微搖搖頭,看向了山谷裡七倒八歪的那些人,道:“你不相信我們,你不相信殿下,但是,你也說過,你們和殿下在一起有一年的時間,你們應該知道殿下的爲人,殿下是頂天立地的英雄!他絕對不會和葉家一起聯手背叛你們北疆城。當時,和你們一起來的還有殿下的密令,殿下要我們不惜一切保護好你們,還要我們防範葉家!而這一路,我們是怎樣的人,你也應該很清楚!說實話,如果現在北海祭女出了事,那麼我們殿下,一定不會安好!”
顧柏蓮默然,林朝對蕭凌風的情意,他和多吉是看得最清楚的,那一路上,那一路上的時光,是他們幾人這輩子最快活的時光……
他打心底相信,林朝是會豁出自己性命保護蕭凌風的。
他害怕的是,就算林朝有那個心,但是如果要她性命的人對林朝來說也是極爲重要的人呢?
那個,在他們受蕭凌風所令前去和林朝說要支援江南之時,發出輕蔑冷笑的平王,不,應該說是福王慕容晚,慕容朝的親弟弟慕容晚。
*
“我知道了,我們本也是往京城走。”沉思片刻後,顧柏蓮點頭道。
“不過多吉他……”林震欲言又止。
原先他們就是往京城走,但是獸太多,一旦碰上,他們這些普通人就算武功再好也無用武之地,根本無能爲力,只能靠這些北海祭地的人上去戰鬥,每次戰鬥他們或多或少都會帶傷,找地方休息,躲開獸的蹤跡,走的速度便很慢,現在得了這麼一個消息,他們誰都無心再慢慢走。
但是多吉的傷。
“他會比我們更心急。”顧柏蓮也不覺皺了眉,輕聲道。
“這裡離大江入口已經不遠,我原來來探查過這裡的地形,有在江口見過一個小村,那裡應該有船。”林震微一思忖,道:“這事還是先別給多吉說,咱們這兩日繞下路,到了小村,如果沒有獸,咱們休整兩天,讓多吉修養一下,我們準備渡江的事宜。”
多吉對那個北海祭女極爲在意,若是知道京城出了事,北海祭女也可能出了事,他會不顧一切的往那邊趕。
想了想,顧柏蓮點點頭。
大江那邊的情況他們並不清楚,如果也是到處都是獸的話,那麼多吉的壓力就會更大。
不過,那個葉家人說京城已定……
*
休息一夜,天光大亮後,寒暉檢查了多吉的傷口後表示走路小心些還是可以行動,多吉便直接起了身,讓顧柏蓮收了陣,帶隊繼續前行。
往北的路要繞過那個村莊,剛到山腳,濃郁的血腥味就隨風飄了過來。
多吉站了一下,回頭看向林若問道:“林姑娘,村裡可還有糧食?”
林若愣了一下,捂着心口將心中那點難受忍了下去,蒼白着臉道:“應該還有,他們進村的時候都會搜刮一下。”
雖然已經經歷過很多次,但是她仍然不適應這種味道,還有那味道代表的慘狀。
“你們在這裡等下,我們進去。”看了一眼林若,多吉扶着顧柏蓮的肩頭對寒硞道。
他們的糧食也不多了,如果村子裡有糧食,那定然是不能錯過,已經快進入冬天,前面的路上還不知道能不能碰上有人或者有補給的村子。
“我進去就行了,你留下來休息一下。”顧柏蓮將多吉的手從肩頭放下,抽出刀。
“不,一起去。”多吉搖搖頭,手一用力依然搭在了顧柏蓮的肩頭上,轄制着他往村裡走,走了幾步後,低聲道:“小蓮子,給我說清楚,你從那姑娘嘴裡問出了什麼!”
顧柏蓮的臉一僵,眼珠便不覺開始亂轉,嘀咕道:“沒有,哪有啊。”
“行了,你這傢伙心裡就不能有事,這臉上都露了出來!”在他肩頭拍了一下,牽動了傷口,多吉微微痛得呲了下嘴,道:“說吧,什麼壞消息。”
“真沒事……”顧柏蓮的聲音被肩頭猛然的痛楚給打斷,咧着嘴瞪了一眼狠狠捏了一下他肩頭的多吉。
“說吧,什麼消息我都受得住,告訴我,是不是,她出事了?”多吉的臉上滿是絡腮鬍子,看不出來任何表情,只那低沉的聲音還有深不見底的深邃眼睛裡閃動着的光亮透露出了他的那麼一點情緒。
顧柏蓮的心頭猛然一驚,忙道:“你別瞎想,不是的,就是,就是那姑娘說,他們在海寧的時候,葉家有人從京城過來,跟葉家那大總管說京城已定。”
多吉眼中精光猛然一閃,將顧柏蓮一甩,大步向那屋子衝去。
“多吉你幹嘛?你不能這麼跑!”顧柏蓮叫了一聲,縱身一躍追了上去,急道。
“看那大總管還活着沒有,他既然見過京城來人,就一定知道京城發生了什麼!”多吉急急的說了一句。
顧柏蓮一怔,隨即伸手抄住了多吉的腰,帶着他一起往那屋子飛掠過去。
是啊,他爲什麼就沒有想到?爲什麼沒有昨天晚上就過來,現在過了一夜,也不知道……
腦中剛閃過這個念頭,顧柏蓮的腳步就緩了下來。
一地的殘肢斷臂,從那被掀開半個屋頂的屋子裡一直蔓延到了村間巷口。
*
這個村子不大卻也有百來戶人家,因爲是位於山間地勢偏僻所以以前並沒有被獸襲擊。
卻被葉家那夥人給殺了個乾淨。
昨夜他們到這個村子的時候就覺得不對,村裡都是死人,但是死法卻和被獸所襲完全不同,基本上都是一擊斃命,所以看到那屋子裡有光之時他們纔會上去試探一下。
而現在,昨天那些面露兇光手拿武器準備出手的武林高手,都已經成了一塊塊的肉塊,腦袋滾在路邊田埂間,大睜着的眼睛裡依然露着驚懼的目光。
多吉只在那些腦袋上掃了一眼,腳步不停,衝進了那個有着低矮土牆的院子。
卻在門口停了下來。
屋子是江南山區常見的土屋,黃泥合成的泥磚伴着稻草砌成的低矮屋子,不高,面積卻大。
此時那屋子已經倒塌了大半,鮮紅的血漬浸透了整個院子,院子裡散落着一塊塊的殘骸,而那倒塌的門口則是堆了好幾個人的身體在泥磚下面,除了上面兩人是被倒塌的屋子給砸的,那下面的人,則是被利器割斷了頭顱,只留了大半個身子在門外面。
那應該是被人殺瞭然後準備丟到外面吸引獸的時候,被那鵼突襲直接將屋子都壓塌造成的。
多吉的眼瞳縮了一縮,看着那在最上面後心被利爪刺出個大洞的老者屍體,對隨後衝進來的顧柏蓮道:“那大總管,可是這人?”
顧柏蓮上前,細細的看了一下那死不瞑目的老者一下,點頭道:“應該是他。”
“要他們進來,把屍體扒出來,搜他們的身。”多吉身子微微搖晃了一下,扶住了還立了一半的門柱,道。
顧柏蓮遲疑了一下,轉頭對後面喊道:“進來幫忙!”
見顧柏蓮面上有不解,多吉道:“他們這一路也是往北走,你剛說他見過京城來的使者,如果那使者有帶信來呢?”
一怔之後,顧柏蓮面上不覺一紅,這兩年多他們一直在一起,一起修煉一起戰鬥,多吉不光武技大漲靈力增強極快,連人都穩重許多,心思也越發細膩,再不是當初那莽撞天真的漢子。
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