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到來,大雪封住了所有通道,北疆城迎來了最嚴苛的同時也是最安全的季節,不用回去祭地,蕭凌風便和韓子墨柏子衿還有希亞族戰士們回去了山谷。
滿山裡的找虎兄虎姐玩耍,和韓子墨上冰川,採集那些只有雪域高寒地區纔有的靈植,蕭凌風一直住到了第二年開春。
這一年的春天來得比往常早,北疆城難得的在四月就開始融雪,一封緊急信件在召喚蕭凌風等人回去的同時,也送到了祭地。
這一年的五月,北海衆族聚集了有史以來最大的軍隊,十族裡出動了九族,在羅剎族的帶領下,越過了迷霧森林。
寒光到達北疆城統領官邸之時,裡面人來人往,來往的信使斥候腳步匆匆,將那還未完全消散的薄雪踩出一片泥濘。
停住了繮繩,看着那髒亂的地面,寒光皺緊了眉頭,低聲對後面跟隨着的少年道:“寒淵,寒昭,你們進去問問,可給我們安排好了地方。”
眉目舒朗的少年應了一聲,跳下馬,道:“我去就好,淵少爺陪着光少爺吧。”
少年輕巧的身形避開了那些水窪從魁梧的戰士中間穿了過去,一邊歡快的打着招呼道:“這位軍爺,請問蕭統領在哪裡?啊,那邊啊,多謝了!”
寒光眉頭皺得更緊,雖然是支得不能再支的支族,可是畢竟也是出身寒家,這小子,怎麼能對着這些下賤之人這麼低聲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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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讓!讓讓!”一匹快馬從街道一頭跑了過來,擦過寒光身邊直躍進了門裡,口裡叫道:“統領!東林那邊有大批的羅剎族過來了!還有他們巫女的旗幟!”
寒淵不覺看了寒光一眼,後者的嘴角抿成了一條直線,帶着滲人的寒意。
若說北海祭女是守護界限之人,北海祭地其他人是輔助祭女對抗越界而來的獸的話,那麼在那遙遠的冰原深處,最爲寒冷人煙罕見之地的羅剎族,他們的巫女則是擁有破界的能力。
如此危急的時刻,我們也要按照大祭師所說的讓祭女吃苦頭嘛?寒淵眼中帶了疑問。
寒光沒有出聲,他多少也知道一點父親的心思,如今蕭瓏將北疆城裡其他家族的勢力都拔了出去,完全將北疆城當成了蕭家一家之地,這一切憑的不就是祭女出自蕭家?所以大祭師和長老們動了換祭女的心思。
蕭瓏寄過去的信上說了羅剎族已經出動,要求祭地派出止師陣師和祭師,可是最後被派過來的,只是他們三個而已,寒昭那小子根本還是個剛入門的學徒。
沒有止師和陣師,光三個只能支援療傷的祭師有什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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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小冰塊!你來了啊!”從街口傳來的清脆女聲讓寒光心裡那些不贊同立刻消失,要陪這樣的祭女過完一生也太悲催了!換!一定要換!
憤憤的轉頭,寒光卻有一時的愣怔,那少女紅衣如火,拔高了許多的身材帶了颯颯英姿,面容上帶了燦爛的笑容,朝氣蓬勃,如同帶着火焰一般的策馬過來。
她救過他的命……
寒光心裡再度糾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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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少爺!”寒昭從門裡竄了出來叫了一聲後就變成了驚叫。
蕭凌風猛的一拉繮繩,馬的前蹄高高揚起後落在了一邊,對馬下一跳,蕭凌風蹲在了寒昭身前焦急的問道:“你沒事吧?”然後看了看他跌坐在水窪裡沾染了一身泥濘的白衣,揉揉頭道:“要不,你先去我那,洗個澡,找身衣服換了?”
寒昭還處於驚嚇狀態,隨着她話點點頭,然後猛的回過神來,擡頭道:“光少爺,蕭統領說,要咱們先住在祭女那裡。”
“那正好,我帶你們過去。”蕭凌風一把拉住了寒昭的手拖了他起來,見他一身的慘不忍睹,訕訕的脫了自己披風給他罩上,道:“馬上就到,馬上就到,忍忍。”祭地的這些少年都愛乾淨,平常一件白衣都要穿得一點灰塵不沾才行,何況是跟着寒光那有潔癖到人神共憤狀態的傢伙。
等寒昭上了馬,三人跟着蕭凌風調轉馬頭,看了看寒昭一臉的驚愣,寒淵微笑不語。寒昭是去年冬天剛到的祭地,沒有見識過這位祭女的彪悍,以前的祭女大多出自於寒羲兩家,一個個都是淑女典範,高高在上遙不可及之人,哪有這樣的祭女啊……
瞧,寒光的臉都扭成麻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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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凌風和韓子墨等人的小院離得統領府並不遠,院子裡打掃得清清爽爽,雪已經掃乾淨,地上的石板上連一滴水珠都沒有,小院也就兩進,後院住着蕭凌風等人,前院便給了寒光三人。
房間裡陳設簡陋,連牀都沒有,只有燒得滾燙的火炕,好在被褥還算乾淨,手在炕沿抹了一下,見沒有一點灰塵,寒光才勉爲其難的坐了下來。
抱了厚被褥放置在了廂房裡,催促着寒昭去澡堂子裡洗澡,蕭凌風對寒光道:“聽說那羅剎族的巫女能解開界,去年的那些鶴冢就是她召喚前來的,這次只怕更加厲害,子墨說,他們來了好多人,這次怕是一場硬仗。”
是啊,肯定會是一場硬仗,祭地這樣做,真的對嘛?寒光臉色冰寒,低頭不語。
“所以啊,小冰塊,你要是害怕,還是先回去祭地吧,要不打起來,我們都顧不到你。”蕭凌風隨後的話讓寒光的牙齒頓時磨了起來。
換!一定要換!不管付出什麼代價都要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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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風,祭地的人來了嘛?”一邊大聲問道,韓子墨冷煌以及幾個鬥師急匆匆的走進小院,按照現在得到的消息,這次羅剎族的巫女親臨,只怕帶來的獸就不會是以前那些小角色,光只有鬥師和那不成熟的祭女,肯定對付不了。
“來了,是小冰塊呢!”蕭凌風探頭出去道。
拉了她手,韓子墨掀開門簾走進屋子,視線在寒淵和寒光身上一掃,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問道:“就你們兩個?”
“還有我!我!”換好衣服的寒昭從門外跑了進來,站在韓子墨面前,眼中帶了崇拜的道:“大祭師說,有祭女和最強鬥師在,一定沒問題,有我們支援就夠了。”
“放******狗屁!”冷煌一拳擊在了門欄上,滿臉怒氣的罵道。
韓子墨直視着寒光,冷冷的道:“若這是祭地的態度,那麼我們可以理解成可以放棄北疆城嘛?若是這樣,”轉身叫道:“柏子衿,送凌風回去。”
門簾一掀,已經很擠的屋子裡進來一個身形高大的少年,牽了蕭凌風的走便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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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寒光擡眼對上了韓子墨,冷聲道:“我在這裡,還不夠嘛?”
冷煌和另一個鬥師對視了一眼,看向了韓子墨,寒光和韓子墨一樣,是祭地最年輕的祭師,聽說他的靈力已經和大祭師不相上下,說是最強的祭師都不爲過,而且,他還是大祭師的獨子,下一任寒家家長,大祭師不能派他來送死吧?
韓子墨嗤笑一聲道:“要是這次來的是獊狼那種,你們祭師有屁用?”
“獊狼那種,靠你們鬥師就可以了。”站起了身,在身高上和韓子墨保持了平衡,寒光平視着韓子墨的眼睛,看着他眼底的譏諷,淡淡的道:“還是說,祭地最年輕最強的鬥師連這點自信都沒有?”
吱吱的火花無聲的閃耀,冷煌不由憋笑,也難怪,差不多的年紀,一樣的靈力強大,兩人又都是美貌少年,一個冷峻,一個清冷,讓祭地裡面的女孩子都分成了兩派,隨之而來的就是各種比較,就算兩人沒那個意思,但是少年心性,老是這麼被比着,自然就帶上了好勝之心。
蕭凌風回頭,在兩人之間看來看去,微微翻了下眼,道:“要是來的是蒙豬呢?”
“蒙豬!”韓子墨和寒光兩人同時瞪向了她。
沉悶的吼叫聲遠遠的響起,空氣裡有淡淡的硝煙味道,手指指了指外面,蕭凌風道:“好像,就快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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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陽光燦爛明媚,眼前一望無際的綠色後面,有淡淡的雪峰線,景色讓人心曠神怡,如果沒有那些在森林邊緣排成了一片黑壓壓的北海戰士的話。
那是北疆城建立後,北海衆族最大規模的一次進攻。
各種旗幟之中,一面鮮紅如同滴血一般犛牛骷髏頭的旗幟極爲顯目,那是羅剎族巫女的旗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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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爲什麼站着不動?”慶凌輕聲問道,然後側頭看向了蕭瓏。
蕭瓏臉色凝重,眼底帶着陰鬱,放置在牆垛上的手緊握,手背上一根根青筋都爆了出來。
雖然是這樣的模樣,慶凌看着他卻走了神,十多年過去,他依然英俊如昔,蕭家人姣好的面容讓時光都沒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跡,可是他卻一直獨身,守着對那個早已經死去的女人的承諾和她的女兒。
因爲那個催情藥事件,蕭瓏將他揍得半死之時怒道,爲什麼他們這麼多年的交情,他居然幫着別人算計他。
慶凌苦笑,他只是看不過眼,看着他爲了那女人的女兒殫精竭慮的謀劃,一步步的將北疆城的勢力從蕭家剝離出來交給她個人,爲此,他同時對抗着祭地和京城的蕭家,可是,那女孩連帶他上次冰川的請求都不同意……,他,只是爲他不值……
“不攻擊過來,是因爲等下巫女召喚過來的獸,只怕是連他們都控制不了的。”蕭瓏淡淡的道,然後回頭對一個希亞族戰士道:“帶凌風走,通知柏子衿,你們馬上回去山谷!”
希亞族戰士還沒來得及應,天空上就發生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