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南走,天氣便越暖和,而他們隊伍裡的人也開始雜了起來,有堆滿皮毛藥材的馬隊,有孔武有力的戰士,連道士和尚都來湊熱鬧。
人來人往,都是同行一段距離後,又分別而去,等快到老山口時,他們的隊伍又恢復成了原來的模樣。
一輛半舊不新的馬車,馬車裡躺着身體不好的公子及其夫人,管事兩人,夥計四人,護衛二十人。
林朝就是那護衛首領。
看着那人一路上召集人手和不斷的發佈命令,還有那些一看就很值錢的貨物,來去的那些武藝高強的戰士,怎麼看怎麼像細作的假和尚,林朝的信心再度被打擊。
韓子墨在三年前就已經準備得這麼充足,若不是陰差陽錯,就算他死了,蕭凌風在北疆的地位也無人能撼動。
他爲她做的,遠超過自己那幾次拼命相助。
唯一令他欣慰的就是,韓子墨現在還沒有跟蕭凌風同房,這讓他不由開始遐想,他傷得那麼重,是不是把男人的根都給傷到了?要不,旁邊有蕭凌風那種讓人想想都心動的柔軟身體,怎麼能不想上?
若是他,就算傷得只有一口氣,也是要努力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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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得外面林朝發出興奮的喲呵聲,韓子墨眼角抽了一抽,看向枕着他腿睡得正香的蕭凌風。
她睡着的面容就如同兒時一般,純潔得讓人想咬一口,粉嫩嫩的嘴脣不時發出一些嘟囔聲,圓鼓鼓的翹了起來,皺着眉頭吸着鼻子嘀咕幾句後,又舒展開來,然後莞爾一笑。
韓子墨不覺莞爾,手指颳了刮她的嘴脣,輕聲道:“做什麼好夢呢?”
蕭凌風不滿的咕噥一聲,翻了個身,將身子滾進了他的腰間,手一摟,就抱住了他腰。
韓子墨喚了一聲,她頭反而鑽得更深,直接貼在了他的腰間,呼出的熱氣,就正好對準了那已經有擡頭之勢的地方。
苦笑一下,韓子墨將她抱了起來,拿軟墊墊在了手臂上,讓她睡得更舒服些,然後努力平息靜氣,讓那下面縮回去。
真是甜美的折磨啊……
韓子墨輕嘆口氣,日思夜想的人就在懷裡,又已經有了正式的名分,他如何不想早點吃下肚子,可是,只要一想到寒光所說的話,他又只能忍住。
要是萬一呢?
好在蕭凌風顧忌他的傷勢,一直小心翼翼的,連以前最愛作弄他的動作都沒有,這才讓他忍了下來。
可是,也忍不了多久了……
聽得外面林朝張狂的笑聲,韓子墨嘴角一抿,陰險的笑了起來,臭小子,你給我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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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老山口後離了官道有些距離的山谷有一個小鎮,這裡算是燕國最偏遠的小鎮,鎮子不大,以前因爲有通往北疆的商路而很是繁華,現在,卻已經冷清下來。
寬大的石板路兩邊都是高大氣派的門面和庭院,現在卻只有不到一半開了門,櫃檯上只是擺放了一些零散貨物,一副蕭條的模樣。
他們這行人走過之時,兩邊看攤子的居民只是擡了下眼皮又抱着胳膊繼續打春盹去了,只有一兩家做皮毛生意的探頭出來看了看,還問了兩聲客官可要皮毛,見那行人沒人理睬,便又縮回頭去。
冷煌帶隊,一直走到小鎮最東邊的巷子尾,敲響了一個院子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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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是個非常氣派的三進庭院,前面的牌樓照壁都是由巨大的石塊砌成,上面雕刻着活靈活現的獸,看着威風凜凜。
後院卻修建得很是小巧溫婉,還有個不小的花園。
開門的老僕一直以微弓着腰的姿勢引着一行人進來,路上細細的和韓子墨說了好些事。
聽到兩年多前有人被流徙到小鎮附近的一個礦上,韓子墨的腳步微頓,問道:“是誰?”
老僕輕聲回道:“說是說蕭家和韓家的下人,有男僕也有女眷。”
下人?韓子墨對正打着哈欠的蕭凌風柔聲道:“你先去歇歇,晚些,我帶你去吃這裡的特產,味道可好。”
一聽吃的,蕭凌風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然後點點頭道:“好,那我去歇着了。”
韓子墨好笑的看着她快活的跑進了後院,後面顧柏蓮一路唸叨着追了上去,轉身之時,臉上的笑意已經淡去,道:“走,咱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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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山脈橫在遼河平原和北疆平原之間,過了老山口,沿着山麓而下,在峻嶺之間,有一座鐵礦,礦已經挖了多年,剩下的礦石並不多而且挖掘難度也很大,礦工們大多都已經離開,這裡的勞力便主要以犯人爲主。
遠離礦口的山谷有一個破爛的小村子,低矮的房屋,沒有整修過的街道,還有就算開滿鮮花,也依然陰鬱的氣氛。
似水坐在屋子門口,擦了擦眼睛,看了眼昏暗的天空,長嘆了口氣,手狠狠的捏緊了手中那已經補過很多次的麻衣,不甘又再度涌上心頭。
不該這樣的!她過的不該是這種日子!
費了那麼多心思才爬上侯爺的牀,又熬了多年,才被升爲姨娘,好日子才過了沒幾年,怎麼能在這種地方荒廢了時光,甚至,是死在這種破地方,最後誰都不知道?
似水年華,當年侯爺給她和年華取名字的時候,那眼中的讚賞讓她至今沒忘。
那麼高雅美麗的侯爺……
眼睛微閉,腦中又閃現出蕭擷在午門被砍下人頭之時的場景,似水的嘴脣都抖了起來,再睜開之時,眼中滿是恨意。
“又在想着侯爺了?”從矮屋裡鑽出來個拄着柺杖五十歲左右的老漢,伸了個懶腰道:“想什麼想!有那時間,還不如想着日後如何活下去!現在礦石已經不多,那幫礦工也差不多要走了,他們一走,哼!”
聽得他的聲音,似水的身體不覺微微抖了一下,將頭低了下去。
老漢嗤笑一聲道:“到如今,你還想着能回去以前的日子?蔣姨娘?”他的尾音帶了上翹特意拖上了許多,帶了明顯的鄙視出來,讓似水的身子不覺又抖了起來。
一起被流徙到這裡的,除了她以外還有蕭家五個姨娘韓家四個姨娘包括她們的丫鬟僕從也一起被送了過來,那麼多人,現在活下來的……
而她能活下來,是因爲她懂得低頭,在路途上就開始用身體換吃食和禦寒衣物,又投靠了這個蕭家原來的護衛頭,才得了一條活路。
離了這個老漢,她只怕會被吃得骨頭都不剩,就像其他那些花朵一般的女人一樣。
就算這個老漢愛好奇特,喝醉後就要揍人,還要她出去接客來賺酒錢。
她也只能忍着。
“咦,居然有外人會來?”老漢伸到一半的懶腰收了起來,腰身一板,脊背便挺了起來,一對眼睛裡精光閃爍,剛纔的老態已全然不見。
似水心裡一驚,擡頭往村口看去。
說是說村子,其實也就是十幾棟茅草房子聚集在一起而已,房子之間的間距就形成了小路。
此時,沿着那小路正緩緩駛來一隊人馬。
馬是高頭大馬,人是俊朗男兒,那爲首一人更是俊美無雙,一頭墨色長髮在腦後一束,隨風飄起優美的弧線。
老漢低聲吟了一個名字,卻是讓似水心裡猛的一動,希冀的火焰在心裡燃燒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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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起凡?”韓子墨臉上帶起了笑意,道:“你居然沒死。”
“呵呵,老頭子命賤,比不得韓少爺,拿自己親人做墊腳石,犯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居然還有臉活着。”蕭起凡哈哈一笑,臉色陰冷的道。
“親人?”韓子墨容色淡淡,笑道:“老爺子你說的是誰?”
蕭起凡臉色微僵,冷哼一聲道:“不管如何,那總是你親生父親,你身上流着他的血!”
“是嘛?”韓子墨晃悠悠的策馬走到屋子前,躍下馬來,馬鞭在手掌心輕敲,冷哼一聲道:“親生父親?”
他神色裡赤裸裸的不屑讓蕭起凡心頭火起,怒道:“你以爲,沒有侯爺,你能有如此地位?你能做大斗師?能成爲北疆城城主?”
“北疆城城主,是蕭凌風。”韓子墨站在了門口,隔着泥土堆砌成的臺階與蕭起凡相對,冷笑道:“那是他女兒,可是他又是如何對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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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凌風不是侯爺的女兒。”似水輕聲嘀咕了一聲。
“多嘴!”蕭起凡一個巴掌抽了過去。
似水矮身直接竄了出去,讓巴掌落空的蕭起凡怔了一下,然後眯起了眼睛,帶了威脅的看着連滾帶爬跑到韓子墨身邊的似水。
“凡爺,咱們都落到這個地步了,還有什麼不能說的?”似水擡起沾了泥漿的臉道:“蕭凌風不是侯爺的女兒,是蕭瓏的女兒!”
韓子墨神色頓時一變,一把揪住了似水的衣領,道:“你,說什麼?”
“公子!韓公子!你纔是侯爺的兒子,現在,你是侯爺唯一的兒子!”似水被他勒得氣都喘不過來,努力掂着腳叫道:“求求你,救我們出去!”
“你說,凌風是蕭瓏的女兒?”韓子墨盯着似水,眼瞳開始轉紅,帶了凜冽的冷意,一字字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