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本來對西門月夜不以爲然,認定他不過是世間喜好多事之人,不過一聽此話,微微一愣,隨口問道:“他們是誰?要找什麼尺子?”
“在下對這些人來自何處,有何目的倒是格外留意,不過這些人行事分外小心,任我如何小心相問,卻無人回答。不過畢竟在下身爲鐵圍鎮人士,對鐵圍山所知甚多,所以那些人也不得不向我求助一二,一來二去,我便無意中打聽出來,原來他們來此,竟是要在鐵圍山中找一把尺子,名叫量天尺的。”
此話一出,老者頓時動容,忙問:“可是知道他們究竟何人?”
見老者一臉迫切之意,西門月夜不免暗自得意,正打算再故弄玄虛一番,卻見老者目光如炬,猶如一眼便可將他全部心思看穿,直嚇得他臉色慘白,再也不敢多說半句,忙不迭點頭說道:“在下向來多事……想必閣下也能看出,不過那些人口風甚嚴,我暗中相問多次,也不清楚他們究竟是何許人也。後來爲首的老婦人起了疑心,要將我殺死,幸好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將我救下。那女子,美若天仙,走路如風擺楊柳,我只看了一眼便差點沉醉不醒……”
“可知那女子姓甚名誰?”飛羽見西門月夜又扯到一邊,急忙插話打斷,心中卻閃過一絲感悟,彷彿西門月夜所說的二人他曾經認識一樣,不過到底是誰,卻無論如何也無法想起。
西門月夜一聽飛羽問起女子芳名,昂然說道:“君子愛美,愛之有道,怎可輕易開口問女子芳名,是爲大大的失禮!”
飛羽不免啞然失笑,微微一愣,看了老者一眼,見老者若有所思。靜坐不語,知道此事觸動他的要緊之處,也不驚動他,又問西門月夜道:“既然兄臺不知這些人來歷,可知他們尋找量天尺有何用處?”
西門月夜果然也是積習難改,被張翼軫一問。又不免喜形於色,得意洋洋地說道:“幸好在下也非笨蛋,見旁敲側擊無法打探出來這些人來自哪裡,都是些什麼人,不過卻在我的精心算計之下,一個名叫薄夢尋的人卻說漏了嘴,說是量天尺可當大用,可以助他們主上成就不滅之身,可天上地下任意遨遊……我聽了自然不信。中土世間修道之士何止千萬,可是卻從未見過神仙從天而降,在我看來。神仙一說,也不過是哄騙三歲小兒的戲言罷了!”
老者聽到此處,臉露愕然之色。飛羽與老者對視一眼,也是心中疑惑連連,不說爲首的老婦人和年輕貌美的女子總覺與他有些關連之外,便連西門月夜方纔所說的薄夢尋彷彿也曾經在哪裡聽到過,若是再用心一想,卻又覺無比遙遠,渺渺不可得。細想半晌也所無得。無奈只好作罷,不再去想。
“這些人來此大約已有三五日光景,說來也怪,他們不住店,也不在飯店用餐,餐風露宿,也是頗能吃苦,只怕眼下還在鐵圍山中轉來轉去,也不知有沒有被怪獸兇鳥吃掉。若真是吃了。倒是可惜了那位如花似玉的小娘子了……”
西門月夜見無人問他,一時心癢,仍是滔滔不絕地說道。
老者微一沉吟。卻是衝西門月夜一點頭。說道:“有勞閣下相告。此間事情已了。閣下可自行離去便是!”
西門月夜本想再暢談一番。正要開口扯些話常。忽覺心意一沉。對諸事提不起興趣。只想早早離開此地。回家大睡一覺纔好。忙起身站起。衝眼前二人微一拱手。便二話不說。一陣風一般下樓而去。
西門月夜一走。老者嘿嘿一笑。說道:“不想還有人和我一樣打量天尺地主意。看這些人來勢不小。飛羽。稍後我二人再返回鐵圍山中。大開殺戒。你意下如何?”
飛羽雖然心中隱隱覺得如此輕易殺人卻也不好。不過另有一個念頭卻是熱血沸騰。只覺天下蒼生猶如螻蛄。仙人也好。魔人也罷。不問萬民生死。不理世間疾苦。想殺便殺。殺便殺了。天帝高高在上。自是不會理會。天魔本性爲魔。更不會大發善心。是以天地之間。一切唯以實力至上。
“好。我二人這便重返鐵圍山。若是遇到那些人。便將他們殺得一個不留。哈哈。倒也是一件快慰生平之事。”飛羽心中一股無邊殺意猛然生起。豪氣頓生。仰天大笑。
老者微眯雙眼。笑而不語。顯然對飛羽如此表現頗爲滿意。心中卻閃過一絲不解。這少年。若有一日神識清明之後。不知是否會對他有意將他上入歧途而心生不滿?
二人又臨窗小坐片刻,一時相對無語,聽窗外細雨紛飛,看遠山如黛如霧,各自心思渺渺,卻是都陷入深思之中。
是夜無月,夜色如墨,無邊漆黑,二人行走於黑暗之中,卻絲毫不受黑暗影響。不多時來到鐵圍山腳下,老者低聲說道:“飛羽,先前我二人在鐵圍山外圍尋找了數日,並未深入山中。稍後一步踏入鐵圍山,我二人隱去身形即可,切莫驚動怪獸兇鳥,以免被那些人察覺。”
飛羽輕聲一笑,說道:“千應,量天尺當真可助你永久解除天地限制不成?再者量天尺既然身爲天地法寶,怎會被棄置於鐵圍山中,而不是被天帝所有?”
無邊黑暗卻絲毫擋不住飛羽眼中的星光點點,竟是隱隱閃爍七彩光華,更如寶珠內斂,令人嘖嘖稀奇。老者顯是對飛羽的怪眼見怪不怪,擡頭看天,說道:“鐵圍山本體便是量天尺所化,若能尋到鐵圍山的陣眼之處,便可從中取出量天尺。至於天帝爲何將量天尺化爲鐵圍山鎮守凡間,此爲天庭之秘,我也不得而知。”
飛羽奇道:“如此說來,若是將量天尺取走,鐵圍山豈非就此消散?那山中的怪獸兇鳥紛紛逃到世間,不知要殘殺多少無辜之人?”
老者朗朗一笑,說道:“大道無情,天道無言,凡事若是斤斤計較,又如何最終成就無上大道,永久逍遙?我只取尺,至於量天尺出世之後情景,與我無關,也非我之想。”
飛羽呆愣片刻,一臉凝重,忽又恍然一笑,卻道:“有理,這般一說倒也說得過去,便如我只管放火燒山,不管大火燒死何人,只是那人的不幸,並非是我刻意將他燒死!”
老者頓時一怔,隨即悄然一笑,點頭讚道:“妙極,此話甚合我心!”
二人說話間,卻是已經一腳踏入令世人談之色變地鐵圍山!
鐵圍山千年以來在中土世間尋常百姓眼中,乃是不詳之地,不說山內兇猛無比的怪獸兇鳥,且鐵圍山山石堅硬如鐵,樹木高聳入雲,更有瘴氣瀰漫,兇險重重。普通凡人別說踏入山中,便是離近鐵圍山十里之內,先是會被鐵圍山陡峭筆直的山峰以及漆黑如鐵的山體所震憾,不敢近前一步,若有膽大者再前行一里,便會聽到怪獸兇鳥的雷鳴吼聲,也會嚇得魂飛魄散,不敢再向前邁出一步。
即便是修行有成的修道之士,可以御劍飛空,飛臨鐵圍山上空,若想落到鐵圍山中也是不能。一來此山頗多怪異之處,猶如一層若有若無的波動覆蓋其上,御劍飛空之人一觸動波動,便會頓時與飛劍失去感應,曾有數名修道之士因此而慘遭摔死的下場。二來鐵圍山似乎有天生剋制飛空之能的神通,曾有一名人仙修爲頂峰地高人,倚仗法寶穿過鐵圍山的波動,降落到鐵圍山的一處山峰之上,正暗自得意之時,卻見怪獸兇鳥從四面八方包圍過來,人仙見怪獸兇鳥來勢洶洶知道不可力敵,正要御劍而逃,卻赫然發覺竟是無法飛身空中。無奈之下與怪獸兇鳥大戰一場,最後力竭而死。
再說一老一少二人一步邁入鐵圍山中,只覺遍體生寒,猶如置身數九寒天。雖然四周樹木林立,枝繁葉茂,並非寒冬季節,不過山間清涼如冬,陰冷無比,倒讓二人爲之一愣。
不過鐵圍山由來奇異已久,不可以尋常度之,二人當下認定方向,沿鐵圍山走向,一路緩緩向東南步行,行進在崎嶇山路之上。但見夜空星光黯淡,四下各種古怪聲音此起彼伏,猶如竊竊私語,又如有人在暗夜深處悄聲哭泣,令人聽聞之下毛骨悚然,不寒而慄。
二人自然不會懼怕這些,不過也是腳步輕邁,施展法術隱去了身形,唯恐被人發覺。畢竟鐵圍山之地乃是天造之處,量天尺也是傳聞中僅有地幾件天地法寶之一,不定有何驚人的神通,二人自認再法力高強,也有自知之明,不敢與天地法寶相抗衡。
走了半晌,四下並無怪獸兇鳥的恐怖叫聲,一時令二人心中稀奇。只因先前聽說鐵圍山中怪獸兇鳥日夜吼叫,從不停息,不知今日爲何這般安靜,莫非也是心生感應,潛藏不出不成?
老者在前,少年在後,二人擔心觸動鐵圍山禁制,也怕萬一驚動怪獸兇鳥也是不好,是以一直小心翼翼前行了數十里,一直平安無事。
走到一處平地,老者止住腳步,擡頭望天半晌,又低頭用腳在地上虛劃一個圓圈,隨後又打出幾個怪異的手勢,小聲說道:“飛羽,按照推算,量天尺應該就在附近方圓十里之內,不知何故我卻沒有一絲感應,難道我的法術失靈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