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赫泉感到這個晚上他們心情都很好,一起在廚房做飯,一起吃飯,場面相當溫馨,就像電影中那些男女一樣富有情趣。他們話不多,可是偶爾一個眼神都彼此心領神會。陸赫泉感到以往他們那些日子僅僅是日子,可是現在,才感到什麼是生活。生活不再是一飯一食,不再是白天黑夜,不再是肌膚相切,而是熔化他們的烈焰,是鍛造他們的光電,自此他們重生,合而爲一。
陳緣竹沖涼出來,看上去很開心。她的短髮已經長長,披垂在肩上,帶着發水的芳香和水的熱氣。穿着一件米黃的絲織睡裙,看起來腰身更加纖柔,很有誘惑力。
“說一說,你和曉倩怎樣認識的?”陳緣竹忽然問道。
“怎麼說呢,通過朋友的朋友的朋友認識她的。”陸赫泉撒謊是不眨眼睛的。
“你該有幾個朋友?”陳緣竹不信。
“實際很簡單,就像我認識你同學張欣,然後認識張欣的朋友丁朋,隨後認識張名,再後認識張名的女友安靜,就這樣簡單。”他們曾一起唱過卡拉ok。
人與人的交際實際就是這樣的簡單,你認識我的朋友以及朋友的朋友,我認識你以及你朋友的朋友。
“你可知曉倩怎樣說嗎?”陳緣竹盯着他看。
“還不一樣,最多加一些場景和情節。”陸赫泉故作鎮定,可是心就要跳出來。
“你倆簡直一個鼻孔出氣,說的竟然一樣。可我沒見你有什麼朋友啊。”陳緣竹擺弄着自己的一頭溼發,水珠撲濺到他的身上。
“實事求是嗎。算了,別說這些無聊的話題,說些別的。對了,我聽說安靜與張名吹了。”陸赫泉鬆了一口氣,及時轉移話題。
“說實話,是張名踹了安靜,他根本就不愛安靜,所以藉口要考研,想安心學習就分手了,氣得安靜立誓要考上研,要讓張名看一看。”
陳緣竹的話直撞陸赫泉的胸懷,又想起楊靜霞,故事多少有些類似。
睡覺時陳緣竹就倚在他的胸前。
“那天早上,我們是不是這樣偎依?”她看着他。
“哪天早上?”陸赫泉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說愛上我的那個早上啊。”她像一個小孩子撒嬌。
陸赫泉笑了,親吻了她的秀髮,把她緊緊地摟在胸前。
“你知道今天曉倩怎樣問我,她問我是否嫁給你?”
“是嗎?你怎麼說?”陸赫泉有些急不可耐。
“我說我不知道啊。”陳緣竹說着依着他的胸脯開心地笑了。
“我讓你說呢?。”陸赫泉把她拉起來,盯着她看,確實很想知道答案。
陳緣竹閉着眼睛不看他,臉上帶着微笑。人把頭湊過來,嘴便貼在他的嘴上,整個身伏在他的身上。
陸赫泉忽感到自己問得很幼稚……
中秋節過去,天漸漸地涼了。南疆的秋天並不明顯,層林盡染,野菊飄香都是北疆的景緻。陸赫泉不覺懷念北疆來,一層秋雨一層涼,就那樣淋漓一場霧雨,第二天太陽就會紅彤彤地徐徐升起,天高雲淡,一切都是那樣的絢爛。樹葉五彩繽紛,野草泛黃,而野菊花黃豔豔地怒放着,空氣中散發着它們的清香。
而今陸赫泉身在南疆,北疆的景緻只能在記憶中重溫。但秋天是凋零的季節,人想到秋,內心的樹葉也會飄零,人不覺會沉默下來,靜靜體會秋天的悽美。
接到雲沫曦的電話,陸赫泉感到意外。這時是傍晚,陳緣竹出去家教。
“赫泉,我病了,發燒,渾身無力。”那邊的人確實顯得渾身無力,說話的力氣似乎都沒有。
陸赫泉頓時緊張起來,一下子想到新型肺炎。人們已經接受新型肺炎這個現實,沒有以前那麼恐慌了,疫情似乎也被控制下來,目前多是疑似病例,每天確診的人不多了。
陸赫泉一時不知道怎樣說。
“我很痛苦,我想見到你。”她似乎命若遊絲。
見他,這個時候?陸赫泉一下子陷入恐懼中,似乎自己也感染了新型肺炎。該怎麼辦呢,難道拒絕嗎?可是分明爲她着急,很想去看她。這個城市裡,她也只有你陸赫泉一個人可以依靠。
“你……你看過醫生沒有?”陸赫泉顫抖地問。
“我怕,我很怕,赫泉。”她近似昏迷,說話很恍惚。
“你在哪裡,還在家裡?”陸赫泉腦袋混亂極了,身上一下子出了汗。
“我在家裡,我想……”
不待她說完,只聽滴答一聲陸赫泉的手機關了,竟然電池沒了電。
陸赫泉長長地緩口氣,傻傻地呆在房間裡不知所措。
趕緊找出充電器,想打回去。撥電話時,又猶豫了。陸赫泉來了主意,打電話給120。那邊人一聽情況,感到事情嚴重,陸赫泉連忙把雲沫曦的具體地址告訴她們,她們說會很快派車到。
隨後就撥電話給雲沫曦,想穩住她,待確信醫生到了,陸赫泉再說去看她。陸赫泉爲自己的心機感到慚愧,這種慚愧註定會是一輩子的。然而,雲沫曦的電話是關機,陸赫泉一下子絕望了,看到死神真的遊弋過來,看到漫天的烏鴉盤旋着。
直到手機電池充滿,陸赫泉連忙出門。到了外面他打的士過去。到了那裡,他看到巷道里有許多人,都在議論紛紛。到了樓下,看到全副武裝的醫護人員和幹警。陸赫泉不敢靠近,就問旁邊的人。
那人告訴他說:“發現疑似病例,是個女的,現在整個樓被隔離,醫護人員正在消毒。”
“那個女的呢?”陸赫泉緊張起來。
“女的已被送進醫院。”
陸赫泉長長嘆口氣,站在那裡愣了一會,這才走到江邊,倚着欄杆待了好久。心裡是無限的痛苦,欲哭無淚。不是已經陌生了,可爲什麼還會如此痛苦啊。
陸赫泉抱緊了頭,最後無望地蹲在地上。
後來,試着給雲沫曦打電話,這次打通了。
一個醫護小姐接了電話,問他是誰,陸赫泉說是她的朋友。她說病人情緒不穩定,需要安穩,卻不知道她的家人,讓他來安慰她。隨後告訴他病人不方便說話,讓陸赫泉只管說,讓她聽就行。
等了一下,沒有聲息,但是電話沒有掛斷。陸赫泉想她在聽,就試圖解釋。便就徑直說了。
“沫曦,剛纔是手機沒電,我找了充電器立即打電話給你,可是你已經關機了,所以我打電話給120的。我現在就在你的樓下,樓房已經被封。”陸赫泉哽咽地說。感到慚愧,爲自己說謊不打顫感到絕望。可是他能怎樣,他能怎樣,他能怎樣啊?
那邊還是沒有聲音。“沫曦,我們一定會闖過難關的,而且你的病還沒有確診,說不定就是普通的發燒,吃點藥就好了。你要堅強起來,我從來就沒有忘記你,我實際是愛着你啊。”陸赫泉哭出聲來,也只有這樣才能向她表達他的真心,可是這恰說明他的虛僞。
愛着她嗎?愛過她嗎?當陸赫泉和陳緣竹走向幸福的時候,有想過她嗎?
“我會每天都給你電話,沫曦,我們不是陌生人,不是,你就是我姐姐,你就是我姐姐。”陸赫泉終於說了實話,感到心裡一下子空了許多。
這時,醫護小姐接了電話。“你好,病人情緒穩定下來,流了眼淚,請你勤給她電話。”
“告訴她,我會的。”陸赫泉放下心來,她也許原諒他了。
回到住處,陳緣竹已經衝了涼出來,看他沉雷的樣子,就問道:“去了哪裡,好像很累啊。”
“外面走了走,只是感到沉悶。”陸赫泉對陳緣竹掩藏雲沫曦的存在。
“沖涼吧,先別一身汗進空調房。”陳緣竹關心他說。
陸赫泉拿了內衣褲,就去沖涼,在溫熱的水的沖洗下,漸漸平復了心情。看着自己健壯的身體,陸赫泉開始蔑視它,強壯的背後他是如此的脆弱,這麼害怕疾病啊。
陸赫泉感到臉熱熱的,不是說不害怕死亡,可是現在離它還有遙遠的距離,就惶恐成什麼了?雲沫曦啊,雲沫曦。陸赫泉想象病房中的她,她能夠挺過去嗎?能嗎?
回到房間,陸赫泉若無其事打開電腦,和往常一樣玩電腦遊戲,可是心不在焉。如果換了別人,病的是陳緣竹的話,該會怎樣?感到腦袋大了,多麼殘酷的現實啊。
愛原來是如此的蒼白,這算怎麼回事啊。就真的這樣自私?陸赫泉陷入深深的自責中。
“你在想什麼?”陳緣竹端過一杯咖啡過來。
“沒想什麼,只是感到很困。”陸赫泉扭頭衝她笑了笑。
“早點休息吧,你也夠辛苦了。”陳緣竹說着從他後面輕輕地幫他按按肩膀。
“好吧,我們早點睡吧。”想也許睡眠可以讓他放鬆些。可是他會睡着嗎?
趁陳緣竹上衛生間,又喝了咖啡。隨後上了牀,陳緣竹很快過來。他們從沒有這麼早睡下,往時陸赫泉會在電腦前寫些隨筆,陳緣竹一旁溫習英語,直待十二點左右才睡下。
正如所料,陸赫泉不能睡着。不是咖啡的原因,而是他整個腦袋都在想着雲沫曦。他試圖忘記她,所以就伸手解開陳緣竹睡衣上的衣釦。陳緣竹起身把睡衣脫下,隨即伏在他身上,輕輕咬他的耳朵。兩人瘋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