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恆進宮之後,姚心蘿又回孃家了,潘氏對此頗有點看不慣,於是就在李老夫人面前嘀咕,“這已出嫁的姑娘,天天往孃家跑,這太離譜了點吧,沒有一點爲婦之道,在我們鄂多城,誰家媳婦敢這樣,非被夫家休回去不可。”
汪氏和元嬤嬤同時皺了下眉,李老夫人問道:“恆哥媳婦又回孃家了?”
汪氏看了眼潘氏,笑道:“這就是嫁得近的好處嘛,恆哥媳婦做事一向穩妥,若沒必要是不會隨便出門的,宴請太多了,恆哥媳婦都會覺得頻繁出門不好,連幾公主府送來的帖子,都推掉了。”
“哎呀,這公主府的帖子怎麼能推掉,這不是得罪人嗎?公主可是萬歲爺的女兒,金枝玉葉,可是得罪不起得喲。”潘氏着急地道。
“大嫂說得這只是常理,可是恆哥媳婦是什麼人,她可是堂堂的昭和郡主、國公之女,深得太后娘娘的寵愛,和太子、太子妃關係深厚,別說是公主府,就是一些郡王府的帖子,她不想去,也是推得的。”汪氏刻意把太后、太子和太子妃咬了重音,是在告訴潘氏,別拿對付普通媳婦那一套,用來對付姚心蘿,姚心蘿不是她能撼動的。
“恆哥媳婦做事雖然強硬些,不過她還是懂得拿捏這遠近關係的,她回孃家,應該是有事,等忙完了,她自然就不會頻繁出去的。”李老夫人笑道。
潘氏聽了這些話,不敢再對姚心蘿回孃家有什麼意見。
姚心蘿並不知道這些事,她跟老國公談了一下昨天的事,問道:“祖父,萬歲爺會同意讓位嗎?”
“會同意的,武勳爵和文勳爵不同,你是讀過史書的,你應該知道這其中的道理。就說大虞,在開國之初,共封了五王六公八侯,如今初封的五王獨餘慶王,國公只有四個,侯爺只有六個。從開國到現在,除了王,因是皇子,不得不封,但其他公侯一個都沒封。先帝和當今都有削弱勳貴權力的想法,現在有這麼個好機會,當今正好可以把李恆從定遠侯府分出來。定遠侯府在西北經營了這麼長的時間,要想從外面瓦解,並不容易,內訌是讓定遠侯府分裂的最好方法,而現在定遠侯府離衰敗沒多遠了。”老國公早已洞悉當今的想法,爲了讓樑國公府繼續屹立不倒,他退出朝堂,姚訓錚退出朝堂,一是爲了給姚敦臻兄弟讓路,二是降低聖上對樑國公府的忌憚之心,向聖上表明,樑國公府的人並不眷戀權利。定遠侯府的作法恰恰相反,當聖上安排的人,接收了定遠侯府的人馬,那麼定遠侯府極有可能成爲下一個消失的侯府。
“所以武安侯世子張勤揚,纔不會跟着父親上戰場,而是被困在京都。”姚心蘿聽了提點,也就看清了一些事。
老國公微微頷首,“當初李恆做世子,我是有些擔心的,可那時候,李恆不做世子,無人可做,所以我要你一定守住位子,但現在情況不同了,李憲回來了,他是嫡長子,他承繼爵位理所當然,有他頂着,你們就能被摘出來,這會是件好事。”
“從定遠侯府搬出來後,祖父就可以常去郡主府看我,看淇兒。”姚心蘿笑道。
“沒錯,淇兒可比那些臭小子可愛多了。”老國公笑眯着眼道。
祖孫兩人又說了一會子閒話,姚心蘿就去方氏那兒了,從方氏那兒知道了邱恬予之事的後續。
“邱姑父把母女三人都接回去了,要讓邱表妹與焦慕賢和離。”方氏道。
“他們已經和離了?”姚心蘿問道。最近她的事多,對外面一些無關緊要的事,關注度降低。
“還沒有,焦家不肯返還邱表妹的嫁妝,說邱表妹婚前失貞,不堪爲妻,焦家爲了全她的臉面,才娶她過門的。”方氏嗤笑道。
姚心蘿柳眉輕蹙,道:“邱表姐一向恪守閨閣禮數,除了對姓蔣的那人昏了頭,對其他男子都敬而遠之的,我懷疑姓焦的耍了手段,有可能用了藥,才讓邱表姐失身於他的。”
方氏微微點點頭道:“這個極有可能,後來邱表妹身邊的婢女露滴做了姓焦的妾室。”
姚心蘿冷笑一聲,道:“背主之人,不能輕饒。她的賣身契,若還在邱表姐手上,就能把她帶回邱家,發賣打殺都可以。若是邱表姐把她的賣身契給了焦氏母子,那就,邱表姐就只能生受了。”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邱表妹養了匹狼在身邊,被咬得遍體鱗傷啊。”方氏感嘆地道。
“不知道縑表姐生了沒有?生得是男孩還是女孩。”姚心蘿不願繼續談論邱恬予的糟心事,換了話題。
“生了生了,昨兒傍晚收到喜訊,是個大胖小子,重七斤八兩。”方氏看着姚心蘿,笑意稍減,“妹妹啊,你也要抓緊了。”
姚心蘿雙手按在肚子上,道:“順其自然吧,這個急也急不來。”李恆日日耕耘,可這孩子卻遲遲不來。
說話間,柳氏和平良郡主過來了,左右無事,姑嫂四人抹牌取樂,消磨時光。
傍晚,李恆過來接妻女回家,路上,李恆對姚心蘿道:“萬歲爺準了,說是在我們搬家的前一天,會下旨到府中。”
“我跟祖父也說了,祖父說只要我們好好過日子,做不做世子做不做夫人都沒關係。”姚心蘿淺笑道。
接下來的幾天,姚心蘿讓下人們收拾箱籠,那怕再小心,可昍園的動靜還是多多少少會驚動府中的人,劉氏、方氏和汪氏輪流過來打聽。
姚心蘿的應對之詞,“就快五月了,拿皮毛和物件出來曬一曬。”
對汪氏,姚心蘿到是多說了幾句,“昨日教淇兒唸詩,讀到一句詩,頗有感觸。”
“不知是哪一句詩?”汪氏笑問,
“縱令郡真爾好,願勿久留歸要早。”姚心蘿不忍心她們孤兒寡母生活在這個府裡,怕李憶受了影響,變成和定遠侯、李憲、李宕一樣的人,幾乎是在明示她。
汪氏聽是聽懂了,卻沒往旁處想,勸道:“恆哥媳婦啊,她出身市井,見識少,不會說話,上不了檯面,你呀,別把她當回事,大面上過得去就行了。”
“是,我聽五嬸的。”姚心蘿不好繼續說,免得讓李憲覺察到什麼,然後壞事。
姚心蘿的郡主府在定遠侯府和樑國公府的中間位置,勳貴家大體的格局是大同小異,不過是院子多少的區別,郡主府是由兩個三進院子、四個兩進院子和三個一進院子構成。
兩個三進院子和一個一進院子在中路,其他的院子分佈在兩側,廚房在東南角。
李恆和姚心蘿住在中路第一個三進的院子裡,淇兒還小,暫時和父母住一起。
晚上,歡好一場,姚心蘿依偎在李恆懷裡,問道:“你說我們住的院子,取個什麼院名好?”
“你拿主意。”李恆輕輕幫着她按摩着腰。
姚心蘿眸光轉了轉,問道:“持韶院好不好?”
恆有持久之意,韶有美好之意,院名的意思就是長久的美好。
李恆笑,“好,我明兒讓人去做個匾額。”
“搬家的日子,你問過先生了嗎?”姚心蘿問道。
“五月初十是吉日,宜喬遷。”李恆選得是三個吉日中,最近的一個。
“那明天你進宮去稟報一下萬歲爺。”姚心蘿的手指在李恆的胸口上游走。
這種撩撥,李恆可受不住,翻身將姚心蘿壓住,親親她的脣角,“心兒,我們再來一回。”
姚心蘿不反對,她有點心急懷二胎了。
四月底,姚心蘿藉口送節禮,運了不少東西去收拾妥當的郡主府,昍園的這些傢俱都是姚心蘿的嫁妝,姚心蘿沒打算留在侯府,打算等五月初十再運走。
轉眼到了五月初五,端午佳節,淇兒被糉子的香味給喚醒,然後不顧姜娘子的阻攔,跑去吵醒她娘,“娘,起來,吃糉糉,淇兒要吃糉糉。”
“好好好,吃糉糉。”姚心蘿掩嘴打着呵欠從牀上起來,這幾日覺得渾身痠軟,就想上牀躺着睡覺。
姚心蘿梳洗後,讓冬枝端了幾個小糉子進來,糉子做得小巧,三口就是一個,裡面有的放了肉、有的放了棗肉、有的放了鹹蛋黃,淇兒偏愛放了肉的,姚心蘿更喜歡吃放了棗肉,李恆不挑剔,三種味道都愛吃。
吃完糉子,冬桴用柳枝條,蘸上浸泡菖蒲粉的雄黃酒,在屋內四處灑。淇兒不喜歡這味道,皺着小鼻子,嫌棄地道:“臭臭臭。”
“比你屙的巴巴還臭嗎?”姚心蘿幫她掛上繡着五毒的荷包,笑問道。
“淇兒巴巴香香。”淇兒指着姚心蘿頭髻上的艾花,“戴戴戴。”
“淇兒也要戴啊?好,娘給淇兒戴花花。”姚心蘿接過冬林遞過來的花,把花別在淇兒頭上那小揪揪上。
“漂亮。”淇兒仰着小下巴道。
姚心蘿拿起沾着雄黃酒的毛筆,在她的額頭上寫了一個“王”字,“你呀,是臭美。”
淇兒用小手去擦額頭,被姚心蘿一把抓住,“淇兒啊,畫了花花在上面,不可用手去抹喲。”
“花花,好看。”淇兒很好騙,立刻相信了她孃的話。
“好了,我們出去見蕭姨姨和高姨姨去。”姚心蘿抱起她,帶她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