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恆今天比較老實,但是小豆腐該吃的還是吃,吃完抱着姚心蘿回房,拿着幹帕子給她擦頭髮。
姚心蘿一向敏銳,她能感覺着李恆心情並不是太好,等頭髮半乾後,把長髮撩到胸前,拿過另一塊乾淨的帕子自己慢慢地擦着。
“你和大老爺談話不愉快?”姚心蘿對李憲那張臉感到膈應,沒辦法稱呼他爲父親。
李恆動了動身子,往後靠在引枕上,“他沒有出言責怪我,只是說當年如果不出事,事情就不會這樣了,還讓我多照顧李懌。說我們雖不同母,但畢竟是親兄弟。還讓你幫着爲李懌挑個好媳婦,帶子芩出去多見見人。”
姚心蘿眸光微轉,把心裡那股怪異的感覺壓下去,道:“大老爺這麼說,沒什麼問題啊,你爲什麼心情不好呢?”
李恆輕嘆了口氣,道:“看他們父慈子孝,我有點感慨。”
姚心蘿丟開帕子,扭身看着他,勸解道:“人和人相處得越久,感情纔會越深厚,你和大老爺在一起的時間,六年算下來,也不過是二三年。大老爺和懌爺這十來年都在一起,他們的情意要遠遠超過你,所以不要難過。等相處久了,你們也會重拾父子之情的。”
李恆笑了笑,微微頷首。
次日一早,李恆去了兵部,姚心蘿收拾妥當後,拿了本詩集讀給淇兒聽,讀得還是前幾天那首,“蓬頭稚子學垂綸,側坐莓苔草映身。路人借問遙招手,怕得魚驚不應人。”
一句一句教了她後,姚心蘿笑問道:“淇兒記住了嗎?”
“記住啦。”淇兒很有信心地道。
“那淇兒背給娘聽,好不好?”姚心蘿笑問道。
“好。”淇兒搖頭晃腦開始背了,“蓬頭稚子學垂綸,側坐莓苔草映身。怕得魚驚不應人。”
“淇兒,少了一句喲。”姚心蘿提醒她道。
淇兒眨眨大眼睛,奶聲奶氣地道:“不少。”
“少了路人借問遙招手,淇兒再背一次。”姚心蘿鼓勵地看着她道。
“蓬頭稚子學垂綸,側坐莓苔草映身。路路路路……”淇兒卡住了。
“路人。”姚心蘿提示她道。
淇兒撓了撓小臉蛋,“路人藉藉……”
“路人借問遙招手。路人借問遙招手。路人借問遙招手。”姚心蘿重複地教道。
可是不知道淇兒是怎麼了,反正這一句,她就是記不住。姚心蘿無奈,只能換了首詩教她,“解落三秋葉,能開二月花。過江千尺浪,入竹萬竿斜。”
這首詩的字數更少了,可是淇兒第三句還是記不住,“過過過……”
姚心蘿深深嘆氣,“淇兒,你怎麼這麼……哎喲,不學了不學了,我們吃糕糕吧。”
愁眉苦臉的淇兒立刻歡喜,拍着小巴掌道:“糕糕,糕糕,淇兒喜歡吃。”
姜娘子伺候淇兒淨手,冬梅過來勸姚心蘿,“夫人,姐兒還小呢,過兩年,準一教就會。”
姚心蘿撇撇嘴道:“我小時候可比她強多了,不指望她,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好歹別差太多。你瞧瞧,除了吃,她就不惦記別的。”
“姐兒還小嘛,大個一兩歲就好。”冬梅笑道。
“娘吃。”淇兒拿起一塊糕點,跑到姚心蘿面前,把手舉高,要把糕點餵給她吃。
冬梅笑,“夫人,姐兒知道孝順娘。”
姚心蘿笑,低頭張嘴接住她手中的糕點。
“娘,糕糕好不好?”淇兒問道。
“糕糕好吃,尤其是我們淇兒手裡拿得這塊,謝謝淇兒。”姚心蘿彎眉笑道。
淇兒嘻嘻笑,巴唧巴唧嘴,跑回小桌邊繼續吃糕點。
姚心蘿半靠在榻上,翻看詩集,打算找一首特別簡單的教淇兒。這時冬柳進來道:“夫人,德清公主來了,已請進靖北堂奉茶了。”
姚心蘿料到她會來,換了衣裳去見她,進了門,欠身行禮道:“昭和見過德清公主,公主萬福。”
“昭和,把人交出來。”德清公主直接道。
“公主要我把誰交出來?”姚心蘿問道。
“昭和,你別給我裝傻,我要你把昨天那個男人交出來,怎麼了?你是想把人留下來自己享用嗎?李恆滿足不了你嗎?”德清公主無恥地道。
姚心蘿臉色微沉,冷笑道:“公主,人看人似人,鬼看人似鬼,你自己的想法齷齪,就當旁人與你一樣。公主養面首,不是沒有,但是當街搶男人,從古到今,你是第一個,將來必會流傳千古。”
德清公主麪皮微紅,避開姚心蘿譴責的目光,道:“你少跟我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我就問你,把不把人交出來。”
“別說人不在我手上,就算在我手上,我也不會把人交給你的。”姚心蘿正顏道。
“你休想騙我,我的人盯着呢,那一對男女進了侯府後,就沒離開過,不在你手上,在誰手上?”德清公主質問道。
“公主,那對男女是夫妻,你這麼強行分散人家,是不合適的。”姚心蘿對德清公主養面首是沒有意見的,畢竟史上公主養面首的不少。
“夫妻又怎麼樣?我又沒打算嫁給他,不過是讓他陪我玩玩,等我玩膩了他,他就可以回他家了。”德清公主毫無廉恥地道。
姚心蘿瞠目,愣了愣,道:“公主,人不在我手上,你別在我這裡耽誤時間了。”
“昭和,你這是打算要一護到底嗎?”德清公主站起來,怒視姚心蘿問道。
“我沒有,人不在我手上。”姚心蘿淡定地道,堅決不承認人在侯府。
德清公主冷笑,道:“昭和,你決意要和我做對是不是?好,沒關係,你且囂張吧,日後等你的靠山倒了,本公主到要看看,你還又什麼底氣?”
言罷,德清公主一揮手將茶几上的杯子掃落在地,怒氣衝衝地走了。
姚心蘿看着德清公主的背影嗤笑,說句誅心的話,日後就算羅太后不在了,她也有底氣與德清公主對抗到底。樑國公府、定遠侯府,可都是她的底氣,更何況論起和東宮的關係來,她要更親近些。
姚心蘿打發走德清公主,回了昍園。下午去四和堂前,冬柳送來一張帖子,顯恪郡王府送來的,蕭詠屺要繼娶了,日子定在四月初六,也就是三天後。
李子萶離世已經這麼久了,蕭詠屺正值壯年,膝下又無一子半女,他要續絃很正常。這張請柬,李家或早或晚都會收到。姚心蘿讓人把帖子送去沁園,由李老夫人拿主意,讓誰去喝喜酒。
蕭詠屺的繼室姓崔,出身崔家,是太子妃的族妹,李老夫人在和元嬤嬤商量後,決定讓姚心蘿親自過去。李家就算不給郡王府的面子,也得給東宮的面子。
姚心蘿對去喝酒沒什麼異議,但是對帶李子芩同去,有些許的意見。李子芩纔回家沒多久,規矩、禮儀什麼的,都還沒有學好,這個急着帶她出去,萬一丟人現眼,對她的打擊會很大。
姚心蘿不好明言直接拒絕,只能道:“芩妹妹,我讓冬柳跟着你吧,冬柳爲人機靈,對宅內的事瞭解的很清楚,芩妹妹有什麼不懂的事,可以問問她。”
李子芩撇嘴道:“她一個下人懂什麼,我纔沒什麼要問她的呢。大嫂,我跟着你就行了,我不用她跟着。”
“去喝酒的人很多,我怕我顧不上你。”姚心蘿委婉地道。
“郡主,子芩她很聽話的,你就帶着她吧,她不會給你添麻煩的。”潘氏笑道。
姚心蘿微皺了下眉,這母女倆這麼聽不懂話呢?
方氏忍不往插嘴道:“新大嫂,恆哥媳婦是什麼身份?芩姐兒是什麼身份?她們兩人坐得地方都不挨着,何況恆哥媳婦要應酬一堆的皇親國戚貴婦們,她又沒有三頭六臂,那顧得了那麼多啊。”
潘氏訕笑道:“這樣啊。”
“祖母,我可以不去嗎?”李子芩面露怯色地問道。
“恆哥媳婦,你做什麼要嚇唬芩兒呢?”李老夫人語出責備,扭頭安撫李子芩,“芩兒別怕,你是第一次參加這種宴會,纔會緊張害怕,日後多參加幾次就行了。你呀,別怕,就算這次出了差錯,你的身份擺在那兒,沒人敢笑話你的。”
李子芩重重地點了點頭,恢復了點信心。
姚心蘿暗歎了口氣,她的好意沒人理會,那就罷了,沒在多言。等到了初六出門前,李老夫人又叮囑姚心蘿道:“恆哥媳婦,我把芩兒交給你了。你要好好照顧她,別讓人欺負了她。”
“我會盡量照顧她。”姚心蘿淡笑道。
就是姑嫂兩個主子,就只備了一輛馬車,李子芩自進了侯府就沒出門,這次能出門,十分高興,急切地就要上馬車,她的婢女趕緊拉住了她的胳膊,小聲道:“姑娘,要讓夫人先上馬車。”
“哦。”李子芩趕緊向後退了一步。
姚心蘿看了眼提醒她的婢女,在冬林的攙扶下,上了馬車,彎腰坐了進去。
李子芩這才上馬車,坐了進去,“大嫂,這馬車好舒服,以前在鄂多城坐的馬車,顛得我全身都快散了。”
“芩妹妹受苦了。”姚心蘿眸光微轉,“我沒去過鄂多城,芩妹妹跟我說說吧。”
“好啊。”李子芩沒想到姚心蘿是有意刺探她的話,饒有興致的跟姚心蘿說起以前鄂多城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