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秉程敢肯定,現在全京師都在嘲笑他宋家。
他也不得不聯繫到,沈約和圓安的關係很好,和其他幾位大師也有些交情,他能至今安然無恙,很大程度都是因爲千佛寺做了他一道護身符。
是不是他從中搗鬼?
宋秉程暗中握緊了拳頭。
可千佛寺的威嚴又有誰敢去觸犯?無論誰從中作梗,就算他們今天要大皇子做他現在做的事,皇家也不敢有不滿,最多是日後算賬。
宋秉程只能將這口氣嚥下去。
忽然他看到一隻眼睛定定地看着自己,本已平靜的心又感到些羞恥,只好維持住表面的溫和,向她微微頷首。
杜妍收回目光,眨了眨眼,好吧,劉氏哭天嚎地她看了喜歡,但看到宋秉程風姿俊秀的一個人跪在那裡,還是覺得有些不忍心。
她很清楚,這件事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她微微嘆了口氣,輪到她上香了,一隻指節清晰的手將香遞給她。
寬大素色的袖袍微微滑落,露出裡面漂亮的手腕。
杜妍怔了下,擡頭一看果然是沈約。
握着一大把香站在那裡,誰來都發一支。
收到她疑惑的目光,他道:“圓安大師對我多有照拂。”爲他做這些是應該的。
杜妍悶悶道:“嗯,他是個好和尚,有件事問問你,”她此時也顧不得膈應他那張臉,這事真的也只能問他,看看四周低聲問,“我不知道合不合適,但有一件東西我想送給圓安大師。這裡適合拿出來嗎?會不會壞了什麼規矩?”
沈約有些意外:“什麼東西?”
“一件比較有意義的東西。”
“七妹妹你在嘀咕什麼呢,還不快上香?”杜嫵在後面拽了她一下,裝作壓低了聲音,但誰都聽得見她的話,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杜妍,還有離她最近的沈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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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捱得很近,彷彿在說什麼悄悄話。
宋秉程的眼神微微變了。
劉氏也大怒這賤人不去問候兒子。反而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就勾搭別的男人。果然是死性不改,還是覺得她兒子給她丟臉了,所以躲得遠遠的?
宋玥悅抓到踩仇人的機會一般。嬌聲道:“我聽到她說要送什麼禮物給圓安大師呢。”
“真的?是什麼東西七妹妹快拿出來,也算我們給圓安大師盡點心意。”杜嫵唯恐杜妍不能出醜一般。她近來可是對杜妍能開小廚房這件事耿耿於懷,對她能隨時出府而嫉妒得咬牙切齒。
杜嫺皺皺眉,替杜妍解圍:“七妹妹怕是爲此情此景傷懷。圓安大師德高望重,如今就這麼去了。令人不能不遺憾痛心,能爲他盡一份心力亦是信女求之不得的事。”
這番話說得,在場的千佛寺人都擡手頌佛。
杜妍看向杜嫺,這下無論她送出什麼。哪怕是一條自己做的帕子,也能勉強圓得過去了。
這是這位五堂姐今天是第二次幫自己了。
她穿過來兩個多月了,只知道大房有這麼個獨女。生性柔和,甚至有些逆來順受。應該說大房一家三口都是低調到隱形,多大的事都不啃聲也不會反抗的人,卻從來未見其人,這個杜嫺卻一下子讓她很有好感。
她笑了笑示意她別擔心,然後拍拍手,人們之間一個身材粗壯的丫頭捧着一口缸進來。
走進了就可以看見,缸裡是一朵蓮,一個小小的白色蓮苞挺立在那裡。
蓮花而已。
劉氏瞥過嘴,神情倨傲而不屑,拉住了同樣想要嘲諷幾句的宋玥悅,杜嫵倒是有些意外,沒想到杜妍能送出這種東西,嘴裡還是道:“不就是朵蓮花嘛。”
她話音未落,一個人走了進來,慈悲嘆息道:“女施主有心了。”
杜妍連忙還禮:“這朵白色睡蓮正是昨天夜裡長出來的,信女也不懂這些,但總覺得應該把這個送到貴寺這來。”
她有些緊張地盯着這個老僧人,看袈裟和氣度,不必圓安差,應該也是身份不俗之人,他能不能認出來自己這個是古蓮?
她如今對上杜純義毫無反抗能力,若能得到千佛寺些許庇護,杜純義也不敢太過分吧。
這老僧人忽然目光一凝,如電般落在睡蓮上,身形一閃就到了花前:“這是……”
杜妍握緊了手。
杜嫵掩嘴興奮道:“不會是假花吧。”小胡氏不贊同地瞪她一眼,神情裡也多是戲謔。
永康伯目光一閃,肅容與老夫人低聲幾句,老夫人連連點頭,轉頭就責備地剜杜妍一眼,對那老僧人小意道:“圓明大師見諒,我這小孫女從來胡鬧,打兩個多月前醒來更是變本加厲,老身瞧着彷彿是、彷彿是沾了什麼……”
杜妍不敢置信,她只差沒說自己是被鬼上身了。
同時又心虛,被他們看出來自己不是原身嗎?
哪想圓明卻什麼都沒聽到,眼裡只有那盆白睡蓮,首次失態大喊道:“古蓮啊,這是千年古蓮啊!”
滿堂的悲咒停了下來,那些僧人都涌了過來:“什麼古蓮,千年的?能肯定嗎?佛祖保佑啊!”
鬧哄哄一片,這些人哪裡還有平時的超凡脫俗穩重如山,萬事不掛於心的模樣?
其他人都聽愣了,什麼古蓮,還千年的?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杜妍身上。
宋秉程也站起來,走過來。
靈堂外的人看到這番動靜也爭先探頭。
一下子人太擁擠,杜妍沒站穩,被沈約抓着手臂拉到一旁:“你到底送了什麼?”
“一盆睡蓮啊。”杜妍沒想到會讓這些和尚如此激動,她自己也忍不住有些激動起來,“就是種子好像是貯存了好久好久的。”她當然不能說她自己就知道那是千年前的種子。
沈約凝視她片刻,卻輕輕嘆了口氣,彷彿預料到什麼無奈的事情會發生。
杜妍被他弄得心都提了起來,她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下一刻卻聽一道枯啞又激動的聲音響了起來:“什麼千年古蓮?快給我看看!”
鬨堂大驚,人們只看到蓋在白布下的圓安忽然坐了起來,伸着手,雙目精光爆射地瞪着被人圍着的那盆睡蓮。
(神轉折,哈哈o(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