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聲打斷了他們的互瞪:“木榮復表面如何,未必意味着他真是這樣的人,他想要結交真正的能人,便是得罪了尋常人又如何?況且粗豪率直有時更能讓人放心。”
陸沉機略一思索,垂首道:“受教,我會密切注意木榮復動向。”
受教……
沈約淡淡看他一眼:“你也不用做太多,只需要靜觀其變,讓我們看看北齊皇子們到底有幾分能力吧。”
他看着天上的朗月淡淡地想,重點不是木榮復,也不是北齊諸皇子,而是如何在這件事中,讓北齊受創。
……
木榮複果然很快被北齊的人找到,而且還不是來自一派的人。
有人要抓他,有人攔着,有人乾脆想殺了他,有人拼命相救。
“靠!這陰魂不散的人!”木榮復再一次狼狽萬分地躲過一波追殺,眼中餘悸未消,“我的行蹤暴露了?那些彷彿是北齊的人?”
他一拳搭在牆上,他都躲到大周來了,這些人還想怎樣?
手下說,直接去找大周的當權者吧?
本來他們這次來也就是想求外援,不然但憑他們樓氏的一點點後人和殘存勢力,想推翻北齊統治,癡人說夢!
可惜來的不是時候,大周的皇帝逮着舅家亂咬呢,哪有心思接見北齊的人?
大周皇帝不行,傳聞中很厲害的忠國公府宋家也自顧不暇。
那個很有名氣的左相?
文人一個,有什麼用?
“大人,聽說那卓王進京了,這個大周的藩王手下兵馬無數,就是大周皇帝都要忌憚他三分。”手下獻策,“大周的皇帝是個沒用的,手裡也沒有軍符,真正算起來還遠不如這個卓王,不如我們去求他相助?”
木榮復深以爲然。
好不容易查到卓王的住址,還沒上去敲門呢,一個人從牆頭跌落下來。
正好砸在木榮復懷裡。
香風撲鼻,軟玉在懷。
是一個女子,還是一個很美麗的女子。
木榮復怔住了,他們北齊人長得高大,相對而言女子也都比大周的女子長大粗大粗糙些,這樣精緻絕豔的人兒還真是少見。
不過他也不是能隨隨便便被女色蠱惑的人,忙反應過來將人放下:“姑娘你沒事吧?”
杜婉臉色慘白慘白,生平第一次翻牆逃跑,還是出於驚險無比的事兒,這會兒腿都軟了,看到一個高大威武的青年,頓時心生喜意,可憐兮兮地抓住他的袖子:“救我,救我!”
“姑娘你怎麼了?”
“那裡面,那裡面有惡人,他,他想將我……”話沒說完就翻着白眼暈了過去。
木榮復這會兒沒摟住,杜婉砰的一下直接倒在了地上,本來只是作戲的,這下子還真的腦袋可在石子上,摔暈過去了。
而木榮復猶自震驚。
這院子裡住的不是那個卓王嗎?聽這女子的話,那卓王難道是想強迫民女?人品如何先不說,當此大周爭奪皇權的時刻還想這種事,這人腦子有問題吧?
更不要說還真被人逃出來了。
這麼一個弱不禁風,話都說得磕磕絆絆的女人都能翻牆出來,這卓王的侍衛該有多能幹?
這樣的人,真的是可以和大周皇帝叫板的實權人物嗎?
一時沒了主意,木榮複決定還是查清楚再來的好,免得對着一個飯桶也將自己的底細兜清楚,那就太蠢了。
他走了兩步,想了想對屬下說:“你們誰將她扛起來,一道兒帶回去。”
他們投宿到一家不大不小不好不差的客棧,這客棧最大的好處就是不起眼。
把一個瘦巴巴軟綿綿的女人塞進麻袋裝成行李弄客棧,木榮復手底下這些北邊來得蠻漢子還是能輕易做到的。雖然他們一個個心裡都很抱怨大人爲什麼要帶上這麼個莫名其妙的女人。
於是進了客棧,住上房間,他們很粗魯的把人扔在牀上,就下去進食補充能量了。
每天被這樣追殺那樣追殺,流汗又流血,很累的好不好,所以能吃的時候一定要拼命地吃,誰知道下一頓在哪裡?
他們沒看到,在他們離開房間後,一張臉從拐角探出來,那是一張頗爲俏麗的少女的臉,芙蓉臉柳葉眉,身上衣服雖然很樸素,但行動間並不像個普通女孩那樣不講究。
對於一個從無盡悔恨中死去又活來,就等着再次嫁給那個大周將來最後權勢的人的謝瑩瑩來說,當然要把握一切機會修身養性,讓自己配得起未來那至高無上的身份啊。
可是這幾日的多方打聽,再三證實,謝瑩瑩卻遭到了前所未有哦的打擊。
冠白樓提前揚名也就算了,皇帝和宋家互掐是什麼節奏?她知道兩邊是有大仇大矛盾的,但不該這個時候就鬧翻啊。
而且杜婉那個第一才女、經商圈錢一把手、叫所有女人羨慕嫉妒恨的傢伙居然沒什麼名氣,還據說被左相打包送給卓王了。宋秉衝呢?他就能眼看着愛妻被這樣糟蹋?結果,什麼宋秉衝?誰都不知道這個名字。
倒是宋秉程還是一如既往地有名,只是這次不是他被個瞎眼女人纏上又被戴上綠帽子這樣的“有名”了,而是他竟然主動去提親,表現得非常地有誠意、動情,那杜妍徹底壞了名聲並且失蹤之後還不願放手,近期才真是退婚。
這是什麼情聖節奏?宋秉程如果真的這麼喜歡那個杜妍,就不會任由杜妍被宋秉沖和杜婉一起欺負死了。
最叫她心慌的還是沈約。
那個病世子,她前世只做了她一個月丈夫的人,此時倒還真的還病着,但與範家的婚約並未消除,範家沒有再主動退婚了,而武寧侯府也沒有半點要隨便找個人沖喜成婚的意思。
謝瑩瑩覺得整個天都塌了。
他們不要人沖喜了?
那她還怎麼嫁過去?
一個是地方縣令的女兒,一個是武寧侯世子,當今皇后的親侄子,不是忙裡忙慌選個人,不是武寧侯夫人刻薄作踐沈約,就算是嫁牌位也輪不到她啊。
她該怎麼辦?她該怎麼辦?
她糊里糊塗回了客棧,在房裡怎麼也睡不着,孃親一聲沉重過一聲的咳嗽也讓她厭煩不已。其實重生後她有機會只好孃親的,但她好了,她還怎麼進京,怎麼被選中去沖喜?所以她千方百計攔着孃親病好。
還有爹爹,她也有的是辦法讓他升官晉職,可是如果他不是一個小小縣令了,武寧侯夫人又怎麼能挑選不再“卑微低賤”的她呢?
她做了這麼多,犧牲了孃親的健康和爹爹的仕途,再自責再心痛也強忍着,一心一意地等着再與兩人締結良緣,可是爲什麼這一切都改變了?!
就在這時,她心慌意亂地從房裡出來之際,她看到一羣人把一個人形的麻袋弄到房間裡去,又一起出來了,她好奇心起,忍着緊張害怕悄悄過去,門沒關,推開一看,瞬間瞪大了眼睛。
牀上那人,不正是本該名滿京師的杜婉嗎?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