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松鶴看着他幾秒,幾乎不可置信地大笑起來:“嚴涼,你真的是嚴涼?這麼的……就來了?你膽子怎麼這麼大呢?”
嚴涼道:“我的命在你手裡,能不來嗎?”
“以前倒是沒看出來,還是個情種。”李松鶴知道他說的是顧一兮,轉而對紀唯笑道,“你的計劃真是一點都不差,用那本乾乾淨淨的賬本騙了顧一兮,又拿顧一兮釣了嚴涼。”
“那也是嚴總自己下的套,用那賬本來跟我玩,不料反而套住了自己的女人。”紀唯淡淡一笑,看向嚴涼,道:“你們倒是都挺願意爲對方拼命的,她以爲那上頭真有什麼黑賬,想和時亦歡一起把東西拿出去。”
嚴涼眯起眼睛,“時亦歡?”
紀唯道:“可惜兩個女人都太蠢,被我們一眼看穿了,一會兒,那樓上也會上演一出好戲的。嚴總,拭目以待。”
嚴涼背在身後的手,握緊了拳頭。
李松鶴看出他的怒氣,繼續道:“嚴涼,要是我說,你再也見不到顧一兮了呢?”
嚴涼的目光落在李松鶴臉上,面上平靜沒有波瀾,道:“你不敢。”
“敢不敢。”李松鶴拿出腰間的槍,擡手對着嚴涼,“你很快就知道了。”
嚴涼直視着他手中的槍支,道:“先放她走。”
李松鶴發出一陣怪笑:“嚴涼,你憑什麼跟我談條件?”
“不是條件,是交易。”
嚴涼話音剛落,身邊的阿杰突然將推開,緊接着一個俯衝,人已經撲向李松鶴。
李松鶴慌亂之中來不及打開保險,被阿杰踢翻在地的同時,後腦勺被一個堅硬的物體頂住了。
身後,一個沉穩的聲音說道:“別亂動,開保險了。”
“紀唯!”李松鶴氣得咬緊牙關,“你瘋了!”
紀唯掃了一眼周圍拿槍指着他的人,道:“全部扔到河裡去,一把不剩,被我發現,立馬斃了他!”
李松鶴的手下們怔怔然站在那裡,不敢妄動,李松鶴感覺到抵着他腦袋的槍支動了動,厲聲道:“還不照做!”
一時間,所有人都遠遠地將槍支扔進了河裡。
紀唯對嚴涼道:“人在樓上,快去找她!”
“這裡先交給你。”嚴涼短促地說了一句,將李松鶴的槍支扔給阿杰,“留下保護他。”
他正要往廠房裡面走去,不料後方突然傳來一聲槍響——
“砰!”
緊接着,又是幾聲。
嚴涼整個人都僵在原地,瞬間臉色慘白,他來不及多想,急忙往哪個方向奔去。
顧一兮和時亦歡根本不知道她們的目的已經被發現,更沒有料到,樓下那兩人正在等待,時間一到,就要上來解決她們。
顧一兮按照計劃,打扮成時亦歡的樣子下樓。
那兩人跟了上來,道:“嫂子,你不能離開這裡。”
顧一兮指了指前方,趁着二人看過去的間隙,在地上抓了一把泥沙,往二人的眼睛裡撒去。
幾秒鐘的時間,顧一兮奔至幾步之遠的車子,一上去就發動、踩油門。
果然,從後視鏡中看到,那兩個人跟了上來。她踩下剎車、急轉彎,不料海邊路面潮溼,車子陷進了泥土裡,她嘗試了幾次,纔將車重新往回開。
而那兩個人,近在咫尺!
她甚至聽到他們的喊聲:“你不停車我們就開槍了!”
這麼近的距離,他們會打到她的!但是,時亦歡還在前面等着她呢!顧一兮想着,將油門踩到底。
汽車“嗖”的一下從二人身邊越過。
同時,“咚——”的一聲,她感覺車子震了一下。
這種感覺,讓她想起之前李松鶴的人追趕嚴涼的時候,她躲在座位底下,那一聲又一聲的槍擊、還有撞在車門上的震動,讓她極度恐懼。當時,有嚴涼,而現在,只有她一個人。
可顧一兮驚訝的是,她竟然沒有上上回那樣,緊張得雙手發抖。她緊緊握着方向盤,按着既定的方向,十分冷靜地在時亦歡身邊停了下來。
“快上車!”
時亦歡飛快地拉開車門上去了,關上車門往後視鏡一看,不由得捂住臉尖叫:“小心!他們在後面!”
連着幾聲槍響,顧一兮發現,車子開不動了,急道:“他們把輪胎打壞了。”
“那怎麼辦?”時亦歡一臉慌亂,“他們有槍,我可不要被打成篩子……”
顧一兮看到放在邊上的打火機,一把抓了起來。
時亦歡道:“你做什麼?”
“先把賬本燒了。”她說着點燃那本黑色的冊子,看着火苗躥起,竟然鬆了口氣,“不管怎麼說,把想做的事情做了。”
顧一兮話剛說完,車門被人從外面拉開,一隻手將她強行從車裡拖了出去,摔在地上。
火焰滑過手背,漫延過灼燒的疼痛。
“臭婊AA子!你找死!”那人重重地在她背上踢了一腳。
顧一兮下意識地抱緊了肚子。
“你們別碰她!”時亦歡大叫道,“李松鶴把她交個我了!”
一人怒道:“我們老大可沒讓你放走她!”
另一人道:“廢話什麼,綁了,一起斃了!”
時亦歡厲聲道:“你們敢!”
“嘿,這還就是老大的命令!”
時亦歡頓時面如死灰。
就聽一人道:“草,沒子彈了!”
時亦歡慌慌張張地往顧一兮看了一眼,沒敢跟她說話,而就這一眼,她看到顧一兮眼中忽而閃過的光芒。
顧一兮忽然轉身,反手抓住其中一人的手腕,狠狠咬了下去!
“砰”的一聲,子彈打在地上。
那人發狠,把顧一兮一腳踢開,顧一兮低低叫了一聲,摔在地上。
“一兮!”時亦歡顧不得太多,衝上去就奪過了那人手裡的槍,對準另一個在跟前人,閉上眼睛就按了下去。
“砰——”
“啊——”
時亦歡從來沒接觸過槍,頓時哭着大叫:“我殺人了!顧一兮我殺人了!”
顧一兮坐在地上,疼得咬着,牙道:“沒有!他還活着!”
時亦歡睜開眼,看到那人只是腿上在流血,哀嚎着蜷在地上。而另一個人,甩了甩手上被顧一兮咬出的血漬,正朝她們走來。
時亦歡拿起槍,吼道:“你別過來!”
那人雙手舉起,道:“放下槍,我不動!”
時亦歡慌亂中又開槍了,可這一次,沒有子彈射出。
那人閉了閉眼,發現事實後,鬆了口氣,笑着繼續朝她們走過去,咬牙切齒道:“跑啊,再跑!”
時亦歡慢慢挪向顧一兮,緊緊盯着那人,忽然,笑了:“一兮,你擡頭看。”
那人對她的話有些不解,但下一秒,突然瞪大眼睛,倒了下去。
顧一兮看到眼前站着的人,愣了幾秒之後,忽然笑起來。
嚴涼走過去,將她抱起來,目光掠過那燒剩下版本的冊子,道:“傻子!”他看向時亦歡,點了點頭,“多謝!”
時亦歡搖搖頭,看向顧一兮,忽然,臉色一變:“她流血了!”
顧一兮穿着的淺色褲子,印上了鮮紅的顏色,她之前只覺得隱隱作痛,現在嚇得雙手發顫,緊張地抓住了嚴涼的衣角。
嚴涼抱緊她:“別怕,不會有事的,我們馬上去醫院……”
海邊,數十輛警車由遠及近。
李松鶴看着那壯觀的景象,厲聲質問:“紀唯,你瘋了是不是!”
紀唯淡淡道:“剛纔,我收到一封郵件。”
李松鶴狠狠盯着他:“什麼郵件?”
“關於我父親的死。”
李松鶴沉默下來,但雙眼依舊狠戾地盯着他。
紀唯一手扼住他的脖子,發顫道:“爲什麼那麼對他?他跟你無冤無仇的,你爲什麼要打死他!”
“我……看他不順眼。”李松鶴低頭看着紀唯的手,“你掐死我啊,有本事就掐死我!”
紀唯的手漸漸收緊。
李松鶴翻起了白眼,舌頭微微吐出……
警笛聲越來越近。
“紀唯,鬆手!”嚴涼抱着顧一兮跑過來,看到這場面,出言呵斥道,“警察來了,快鬆手!”
紀唯依舊沒有放開,眼中只剩濃濃的恨意,“我要殺了他!”
阿杰上前,一腳踢開了他的手。
紀唯瘋了一樣要再繼續,被阿杰按倒在地上。
他的臉貼着滿是沙土的地面,冷風吹得眼淚直掉。終於終於,認清了當年的一切,可是晚了,一切都晚了……他看着無盡的海面,恨不得投身其中,化爲一體。
嚴涼將顧一兮抱到後座,心中十分害怕,但還是出言安慰道:“躺好,堅持住,不會有事的。”
顧一兮點了點頭,分明是這麼冷的天,手腳都冰涼了,可額頭上全是汗珠子。
時亦歡快速坐進副駕駛,道:“你照顧她,我來開車。”
嚴涼二話不說坐進車裡,將顧一兮抱在懷中,輕聲安撫。
他們抄小路回城,一路安靜無聲,快到醫院的時候,時亦歡沙啞着嗓子道:“別讓唐一雋知道。”
顧一兮抓着嚴涼的手,輕輕“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