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沒有因爲一個人的到來, 而興奮得渾身血管膨脹,連靈魂都在發抖?
你有沒有因爲一個人的青睞,而激動得目眥欲裂, 心跳聲聲如雷?
他贏了。
他想。
甚至此刻他面對的是位於這宇宙的尖端種族, 他也覺得, 他贏了。
曾經的兩次失敗, 歸根結底, 不過是失勢於“先知”和“能力”。
現在的他擁有不弱於姜如淨的實戰能力,更擁有對於未來重要事件的掌控,雖然這一次, 因爲姜如淨的介入而使事情的發展產生了一定的偏移,但是隻要完整的他回來了, 那就絕不會再讓這片他所深愛的星河重蹈覆轍!
李宛目視着前方硝煙中緩緩出現的身影, 深吸了一口氣。
似黑似銀的捲髮, 白晶眼,銀色鎧甲, 那張恨不得撕碎一萬次的臉。
他的心完完全全地沉靜了下來。
這是他的宿敵,水晶王族失落在外的小王子,阿比蘇。
起先他迷路到了這片星河,錯落在了時間與空間的罅隙中,無法找到回家的路。
後來, 他聯合那些域外生命, 將這裡變爲了他的家, 將這裡的人變爲了奴隸和食物。
最後, 他想念他真正的家了。
於是便要這整個星系成爲他的宇宙飛船, 抽取星系的能源供他在宇宙中尋找回家的路。
在最初始的那一世,星河所有精神力者被迫成爲能源的提供者, 在耗盡了整個星河系所有物質能源之後,由他們不斷修煉,爲阿比蘇提供源源不斷的能源。星球在不斷枯萎,人的生命也在被快速消耗着。最終,李獵哭着將幾近枯竭狀態的兄長塞進了唯一的一艘逃生艙中,然後代替自己的兄長,倒在了能源抽取室內。
李宛不知道最後那個該死的水晶星人有沒有找到回家的路,但讓那個水晶人死無葬身之地,卻成爲了深入骨髓的執念。
奇遇讓他遇到了系統,讓他得以收集積分返回本源世界,去獲得那一個改變過去的機會。
於是第一次回去,毫無準備毫無經驗的他被抽取了後來的記憶,以純白的狀態投入到了二十歲自己的身體上。
然後,將噩夢重複了一遍。
重生在蓮花果實之後,他開始給自己催眠,讓某些事情、某些記憶能夠以片段形式或在夢中出現,給予再次回到本源世界的自己提示。
然而這些提示能夠起到的作用太有限了。
他的弟弟再一次死去,他的國家再一次被鞭撻,他的星河再一次湮滅於宇宙中。
只是和之前不同的是,這一次,是他選擇了使用宇宙空間離子震盪架,銷燬了那片已經被當成宇宙飛船航行百年的美麗星河。
阿比蘇未必死了,可他深愛的星河卻再一次沒了。
弟弟死前希望自己能夠擺脫“李宛”大皇子的身份與職責,以受父母親歡迎的“李獵”的身份活下去,無拘無束,自由自在。
於是,在弟弟的善意之下,面對着父母殷殷期盼眼神的自己,就成了李獵——那是期盼死的人是他,而活下來的是李獵的眼神。
從最先的可以模仿,到最後深入骨髓的人格扭曲。
他就是李獵,李獵就是他。
可內心深處,卻隱隱期望着,有人能夠叫出自己的真名。
在李宛心裡,阿比蘇是造就一切的元兇,與自己爭鬥了多世的宿敵。
而在阿比蘇眼裡,李宛是一顆礙事的石子。
還是一顆搶走了自己族中崽子的凡人石頭!
那是自己多年來唯一見到的、唯一擁有的族人!哪怕他是後天形成的,但是沒關係,自己總能讓他的血液變爲純淨的水晶血。
“把他還給我!”阿比蘇冷冷地開口要求。
李宛抱着姜如淨的手緊了緊,笑得玩世不恭,挑釁的意味十足,“在這個星河系,沒有任何一樣東西是你的,哪還有什麼還給你之說?”
眸中晶亮的白芒越來越亮,幾乎到了可以灼傷人眼球的地步,阿比蘇含怒出手!一爪下去,空間登時被撕裂開一個漆黑的口,狂暴的能量從裂口中宣泄而出,攪動風雲。
李宛早已知道對方吞噬和撕裂的能力,道符和陣訣一個個打出,幾乎阿比蘇每撕裂一個口,他就能立刻補上!
姜如淨靜靜看着,眼神裡的光微微閃了閃:神筆老祖的陣法真傳,竟真的全落在了他頭上,此刻用來應對阿比蘇,莫非,也是一早就算好了的?罷了罷了,這廝心有百竅,凡人想到五十步,他早已想到千步開外去了,我既已決定暫且助他,此刻又來計較這些作甚?
當下趁着空檔朝李宛傳音道:“打水晶人不是這麼打的,傻瓜!”
李宛微怔,手中法訣卻不停,謹防着阿比蘇的強悍攻擊。“哦?那依如淨道尊之見,該怎麼辦呢?”
“他自身就相當於一個巨大的能源體,你跟他比消耗,永遠消耗不過他的。唯有在他進食的時候,尚有一線機會。”姜如淨道。
李宛忍不住習慣性刺他兩句,“看來道尊是深有體會啊!”
姜如淨一巴掌糊了上去,“別再給我裝模作樣!你是李宛!好好說人話!”
李宛被打得一愣,臉上不正經的神色收斂了幾分,想要扣一扣自己的小藍帽,卻遺憾地發現小藍帽沒有戴在頭上。他舔了舔嘴脣,道:“你說,我做。”
姜如淨拽起李宛一隻手,將黑紅色的絲線纏了上去,道:“這是子母線的母線,子線在我手上,你順着線,無論我在哪裡,你都能找到我。”他有取出一方玉珏掛在了李宛腰間,道:“以玉珏爲信號,玉珏爆裂之時,便是時機到了,你要立刻來找我。”
李宛漆黑的眼珠子滴溜一轉,捏起絲線道:“這明明是因果線,道尊莫要欺我讀書少!”
姜如淨被拆穿,仍舊臉不紅心不跳,“是嗎?那效果比子母線更好。”
李宛傲嬌地扭了扭身子,忽然湊近了問:“我知道如淨道尊的小心思,道尊是怕這次結束以後,我再次跑路!”
“嘻嘻!”他撐開文心雕龍傘,遮住了兩人的上半身,猝不及防地吻上了姜如淨,瘋狂而愜意地品嚐着那櫻色的美味,某個漸漸擡頭的部位很有暗示意味地頂了頂姜如淨的腰間,使得姜如淨立馬僵住了一張臉。
他繼續蹭着蹭着,口中說着下流的渾話,“我才捨不得走呢,如淨道尊都自個兒送上門來了,我要跑也是跑上道尊的牀,要死也要死在道尊的……”
“放肆!”姜如淨簡直受不了這人不顧場合隨時隨地會發.情的性子,氣急敗壞地一巴掌呼了上去,卻叫李宛輕輕抓住了手腕。
擡眼,是男人認真的眸子。“準備演戲了。”
姜如淨一怔,隨即點頭。
他們要開始演戲了。一場讓阿比蘇以爲自己奪回了自己族人的戲。
他們互相之間甚至沒有對對方的什麼叮囑,諸如“你要小心”之類。
也許他們是真的毫不在乎對方生死。
也許他們是對彼此有着極度的信任。
也許,他們早已默契地決定孤注一擲,生死相伴。
所以,無需叮囑,也無所畏懼。
你我聯手,這天下,有何處去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