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世上最堅硬的東西也能被他輕描淡寫折斷，那還有誰能敵得過他？
卡洛丹知道艾布諾斯很強，從有意識的那一天就知道，卻不知道他已經強到了這種地步。震驚過後，他一退一閃，拉開了和艾布諾斯之間的距離。
同一時間，姜如淨手中那柄利劍已然刺到，黑而冷的鋒芒倒映在他深藍色的眸子裡，帶着淒厲的殺意，不留餘地。
艾布諾斯心中一痛，閃得稍微遲了些，被劍尖刺破了胸膛處的衣服，劃出了一道口子，一張照片從那道口子中滑落了出來，照片上，霜色人影無知無覺地沉睡着，眉頭卻緊鎖。
艾布諾斯毫不猶豫地伸手去抓那張照片，絲毫不顧姜如淨的劍尖刺進了他的腹間。
鮮血汩汩流出，濺落在地面，艾布諾斯一手握着寬闊大劍，一手抓着照片，低頭看了看自己腹間的傷口，沒有說話。
姜如淨面色如霜，美好的脣間含字如血，“二段刺。”
“唔！”隨着艾布諾斯一聲悶哼，露出的那截劍身上刺出數十枚鋼刺，看上去殘忍無比。姜如淨嘴角揚起，笑着，將帶刺的劍往外拔，一點一點，充滿了報復性的惡意。
艾布諾斯將大劍刺進地面，鬆手，朝着姜如淨的臉伸過去。
他說：“你在哭什麼？”
姜如淨笑着，眼淚卻止不住從左眼汩汩流出。“殺了你。”
艾布諾斯不解，垂眼看了看自己腹間那可怕的傷口，問道：“你認識我嗎？”
“那你認識我嗎？”姜如淨冷悽悽地笑了笑，反問道。
艾布諾斯翻過手心，將那張照片展現開來。
一襲霜色，古樸淨遠。
他語氣迷惑，有些悲傷，有些害怕，道：“也許認識？”
姜如淨眼淚止不住，聲音卻狠厲異常，宛若惡鬼撲出地獄，“認識也好不認識也罷，今天便是你的死期！”說罷手中武器再度變化，直變成一根帶刺長鞭，向着眼前那張可恨的臉纏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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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布諾斯皺眉，身影一閃而逝，只餘一道殘影被那長鞭劈爲兩半。
姜如淨再攻，艾布諾斯卻處處退讓，看得凱文在一邊驚掉了下巴。
“頭兒！再不出手來不及了！”半空中，駕駛着飛行器的利迦希遙遙催道，他的目光望向遠方的青空，那裡，密密麻麻的飛行器正朝着這邊飛來。
艾布諾斯往那邊瞥了一眼，腳尖在地面輕點，避開姜如淨刁鑽的一擊，直接躍回了飛行器中。他的表情又恢復了卡洛丹常見的那種無悲無喜，淡淡道：“凱文，收隊。”
凱文正與艾斯戰得不分伯仲，雖不願就此罷手，卻還是乖乖聽隊長的話，撤出了戰圈，躍回了飛行器中，臨了還朝着地面幾人揮了揮手。
姜如淨冷哼一聲，“想跑？”他的瞳孔剎那間變得狹長，宛如野獸，閃爍着海藍之光，“鯤鵬翼！”
“那……那是什麼！”凱文驚駭道。利迦希順着他的目光望過去，握着操縱桿的手瞬間一偏，險些在空中來了個花樣旋轉，陣陣惡寒涌上背脊。
只見海邊的銀白沙灘上，那名一身黑袍的美貌青年微微弓下了腰，一對小巧的鐵灰色羽翼刺破青年的皮膚與衣袍，生長了出來，不消幾個呼吸，便有百米來長，在陽光之下，泛着銀黑色的金屬光芒，鋒利而肅殺，其縫隙間隱約有暗紅之光絲絲流轉，惑人心神，喚醒人心底最深處的恐懼！
翅膀微微煽動，姜如淨便騰空飛起，朝着飛行器的方向迅速追了過來，眨眼間，便到了飛行路線的前方。
“快快快拐彎啊利迦希！”凱文嗷嗷叫喚着。
“不用你說！”利迦希猛拉操縱桿，皺緊了眉，“做好迫降準備！”
“你說什麼？”凱文吼了一聲。
“我說他要攻擊了！”利迦希也乾脆地吼了一聲，然後轉身迅速掛起了降落儀。
姜如淨望着那輛飛行器，清雋的俊容上浮出了邪氣的冷笑，一對完全張開來有百米長的巨翼朝着飛行器猛然扇去，剎那間，旋風陣陣，海面翻起滔天巨浪，朝着那小小的飛行器撲去，直將飛行器打得在空中不斷旋轉。
“那對翅膀好眼熟！”凱文一邊給自己扣上降落儀一邊吼道。
利迦希在劇烈搖晃中扶住了門框，一把將飛行器的門拉開，大聲道：“當然眼熟！前年一整個秋天和冬天我們都在打這對翅膀的主人！”
凱文好不容易抓住了欄杆，死死抱在了欄杆上隨着欄杆一起旋轉，“前年？我腦袋好暈啊不記得打的什麼了！”
“血鯤鵬。”冷不防隊長大人沉穩的話聲響起，凱文努力在旋轉中看過去，只見隊長大人如履平地，穩穩地走到了門邊，避開利迦希，跳了下去。
遠遠地，姜如淨見一道米白色身影從飛行器中跳出，冷喝一聲：“鴉刃！”當下那對巨大羽翼之上，幾十根羽毛豎起，宛如尖刀一般，隨着姜如淨翅膀一扇，便脫離了羽翼，向着艾布諾斯一一射來，完全封死了他下落的軌跡。
艾布諾斯臉色不變，在第一把鴉刃射到的瞬間扭了一下身體，翻到了鴉刃上方，腳尖在鴉刃上輕輕一點，躍向第二把鴉刃，只見他在空中不同位置跳躍了十幾下，竟是看清了那些鴉刃的軌跡，反過來將那一把把奪命鴉刃當作空中踏板，以遠遠超越鴉刃的可怕速度踏着鴉刃，朝着姜如淨奔來，頃刻間離姜如淨不足百米！
姜如淨面色一寒，兩翼發出頻率極高的震動，竟似兵戈碰撞之聲，煞氣直撲人來，叫人陣陣膽寒。“龍尾！”姜如淨冷聲道。
他飛得更高了，朝着海面煽動不斷巨翅，隨着陣陣狂風，海面上捲起了十餘個旋渦，艾布諾斯在越過其中一個旋渦之時，一道六尺來粗的水龍柱沖天而起，攜着不可忽視之力朝着上方的人擊去。正當艾布諾斯拔出大劍揮刀斷水之時，另外十幾個漩渦中陸續衝出水龍柱，生生將他圍繞一圈，困在了其間。
艾布諾斯眼光閃了閃，擡起左手，在拳套上找到了一排小巧的按鈕，朝着某個藍色按鈕按了下去，只見他的長靴底迅速覆蓋了一層晶瑩剔透約莫兩釐米厚的膜，膜中有無數須狀晶體緩緩遊動。
他穩穩地落到了海面上，踏着海水，如履平地。
艾斯遠遠望着，啐了一聲：“肯定又是蒙斯特武器組搞的黑科技！”頓了頓，他眼睛冒着星星，“好像要啊！”
卡洛丹看了看已經接近戰圈的己方部隊——逆十字軍，眼神微沉，發出了一道指令，就見救世軍那密密麻麻的飛行器在半空拐了個彎，朝着海灘這邊飛了過來。
艾斯驚道：“怎麼了怎麼了？不去幫姜姜嗎？”
卡洛丹低低唸了幾遍姜如淨的名字，而後道：“這是瞭解他實力的大好機會。”
艾斯怔了怔，正色道：“他叫姜如淨，不叫【空】。他是我們的族人，家人，不是星球政.府的武器。”
卡洛丹回頭看向他那稚嫩卻認真的臉，同樣正色道：“我保證我沒有把他當做武器來看，當我知道他住進了我隔壁項目組的時候，我唯一的想法是，他是我的家人，我要救他出來。”他直視艾斯的眼，“可是艾斯，他是我的家人，和我必須摸清楚他的力量毫不衝突。因爲我除了是我之外，”他回頭，望向竹林深處，望進了遠方的城池，道：“我還是救世城的首領！”
艾斯沉默了一瞬，然後擡頭望了望天，“聽不懂你說什麼。”
卡洛丹笑了笑，“哦。”他知道，艾斯懂的。
艾斯擔憂地問道：“那萬一姜姜被抓走了怎麼辦？艾布諾斯那傢伙那麼強，姜姜不一定打得過的！”
卡洛丹卻肯定道：“不會。”他望向遠方戰鬥的兩人，道：“剛纔他沒有抓走姜如淨，而是選擇了撤隊，那麼，現在也不會。”
艾斯“哦”了一聲，然後又擔憂地問道：“可是姜姜才從實驗室逃出來，又虛弱、又對各種植入的能力不瞭解，萬一受傷了快死了怎麼辦？”
卡洛丹朝戰圈的方向擡了擡下巴，“喏，這不用得挺好的麼？”
艾斯定定地看了一會兒，又擔憂道：“可是，我看姜姜就要落敗了，這可怎麼辦呀？”
卡洛丹回頭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道：“你的問題怎麼這麼多？”
姜如淨確實快要落敗了。
那十餘根水龍柱很快便被前方那金髮男子擊破，遁回了海中，姜如淨皺眉，擡起左手，眼見着無數金屬片從他皮膚底下鑽了出來，沿着他的左手很快搭建成了一座小型魔光炮，姜如淨冷哼一些，對準了那片米白色的披風狠狠狙擊着，火力甚猛！
艾布諾斯選擇了硬撼，大劍朝着那轟過來的魔光炮揮去，一道耀眼藍芒閃過，竟將那枚攜帶巨大能量的魔光炮生生從中間劈成了兩半！
巨大的能量被一分爲二，從男人身旁兩側穿過，撞進了海里，剎那間，擊起波濤百丈。
他擡頭，望進姜如淨獸化的眼瞳中，目光澄澈，一片包容。
姜如淨見了那目光，頓時大怒，“我非殺了你不可！”
可正怒火沖天時，忽覺一陣清涼從發熱的頭頂傳來，驅散灼熱、化解嗔怒。
姜如淨愣了愣，沉默了幾息，最終又是無奈又是不滿，道：“去你.媽.的……”
他收了那百米長的可怕羽翼，落到了海平面上，雖無艾布諾斯鞋底的黑科技，卻也站得穩穩當當，尚未平息的波濤打溼了他的鞋子，還帶着海洋特有的鹹腥味。
艾布諾斯也收了大劍，落在海面上，朝着姜如淨走了過去。
一步，兩步……
彷彿像這樣走過了無數次，那般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