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被派命前來進行威嚇式恐怖襲擊的時候, 尚覺得無聊。
對這個擁有豐富資源的星系虎視眈眈的勢力有很多,他們炎星也想要分一杯羹,族人們每天爲了和其他勢力切磋而焦頭爛額, 自己的姐姐也身陷其中身不由己。
可他覺得無聊。
不過就是一個發展態勢良好的星系, 就算讓他們發展起來, 在大宇宙中, 又算得了什麼呢?大宇宙已經容納了那麼多種族了, 再多一個,貌似也無甚大不了的。
可姐姐卻不這麼想,作爲十二祭司之一, 姐姐口中總是說着“資源”“勢力”這些話,心中只有政權和掠奪。而他只喜歡戰鬥和提升, 很是惹了姐姐病詬。
資源、資源。
大宇宙確實陷入了資源匱乏的狀態, 各個種族勢力之間爲了丁點資源即可打個不可開交。這種時候, 這個位於大宇宙之外,擁有豐富資源的星系的發現, 就如一塊毫無防備的肥美的肉,惹來衆餓狼的覬覦。只要黑獸咬開一條空間通道,對面的資源便唾手可得。
只是近些年來,對方似乎已經察覺到了大宇宙中一衆生命體的存在,並開始嚴格佈防, 並數次擊退了其他種族試探性的攻擊。細細算來, 最大的變化應該是從十年前開始的, 從十年前起, 對方的邊防佈置和作戰能力像是突然得了高人指點般, 厲害了不止一倍。
顯然,對方之中也出現了厲害的角色。
這麼一想, 也算有點意思,粟一邊扔火球,一邊漫不經心地想着,若能跟這個厲害角色交手一番,那就更好了。
非得將那個所謂的“高手”,生生用烈焰烤死不可!
他這麼想着,來自大宇宙的優越感讓他始終並未對這個星系的人有所重視。這種態度也恰好符合他姐姐交給他的任務——以絕對強勢的姿態威懾那些低賤的生物,最終目的是使其臣服。
所以他絕對沒有想到,自己會受到如此致命的攻擊,他甚至還沒來得及升起躲避的念頭,那把從前方射來的劍,就已經洞穿了他的胸口!
飛劍在洞穿了他的胸口後繞了一個圈,又回到了來人的手中。
藍色的火焰從他被洞穿的胸口流淌而出,落到腳下異獸的背上,頃刻間將異獸的後背烙出一個巨大的穿透性傷口,只聽異獸在空中哀嚎着掙扎了好幾下,就跌落到地面,再沒了聲息。
粟一早躍起,落到了地面,胸口處傳來撕心裂肺的疼痛讓他有些站不穩,儘管他用手捂住傷口,還是有藍色的火焰不斷冒出來,如血般滴落。
陰影籠罩下來,他擡起頭,只見一架造型堪稱完美的白色機甲穩當當佇立在自己面前,機甲攤開的掌心之中,是一名身着霜色長袍的年輕男子,手中握着的劍上還殘留着從他體內帶出的藍色火焰血。
粟的瞳孔驟然緊縮,只見對方白淨的手指往劍身上輕輕一彈,那號稱“不滅的火焰”便熄滅了。
“不可能!”粟忍不住吼了出來。
“不滅的火焰”是炎星每個人的信仰,每個炎星人死後,都會化爲一團藍色火焰,升上天空——這是連死亡也熄不去的火焰。
可如今,火焰滅了!
姜如淨哪管他是什麼心情,直接用眼神問李宛如何處理這個人,李宛看出姜如淨在這名炎星人面前壓倒性的優勢,不疑有他地道:“留活口!”
粟聞得這句話,知曉對方是要抓活口審問自己了,心下一狠,兇猛的藍色火焰自胸口噴熾而出,就要將自己燒死!
哪知突然一捧冷水從天而降,再次熄滅了他的信仰——“不滅的火焰”。
他一臉茫然地擡頭望去,只見立於機甲掌心的那人一手比了個奇怪的姿勢,容顏恍若天神在世不可侵犯,眉眼輕描淡寫,道:“還挺剛烈的。”
隨後那人袍子一揮,自己眼前一黑,便沒了意識。
姜如淨收拾了這個炎星人,同時神識也搜索到了李獵一行人——
那人正帶着六名恰似普通人的士兵,從軍校地下錯綜複雜的管道中潛入進來,同時手中拿着一個儀器擺來擺去,像是發現了這邊的動靜般,朝着這邊趕過來。
然而就在他們前行的管道中,在他們的必經之路上,成千上萬巴掌大小、面目猙獰的蟲子大軍也正好朝着他們過來的方向行去。
不出一分鐘,他們便要在地下管道中遭遇,李獵一行人必然面臨着生死之戰。
這樣一來,那個人會死也說不定。
姜如淨面色大變,長劍一橫便御劍朝着李獵趕來的那邊飛去,李宛想了想,卻沒有跟上去,而是駕駛着白天飛向了另一個方向——那裡,陣陣爆破聲、機甲戰鬥聲正傳來。
那裡同樣需要他。
“頭兒,前面探測到的聲波有點奇怪。”
七人小隊中唯一的女性腳下一邊快速奔跑絲毫不落人後,一邊臉色凝重地盯着手中的探測儀。
李獵二話不說停下了步伐,同時打了個停步和戒備的手勢。
他對於自己出生入死的幾個同伴一向交付了絕對的信任。而事實上,他的心裡也出現了一股毛毛的不舒服感。
“前面有東西。”在還未得到論證,探測儀上也未探測出任何危險生物的情況下,他便下了判定。身後六名隊員在他說出這句話的瞬間拔出了各式各樣的武器,瞬間氣勢大變!
輕輕細碎聲傳來,李獵眯着眼睛,傾聽了幾秒,臉色微變,“是蟲子爬行的聲音!很多!”他喝道:“鍾婭!”
隊伍中唯一的女性——鍾婭立刻用探測儀查探各個方向的聲波,所有人都知曉,在狹窄的下水道中和數不清的蟲族戰鬥,十分地對他們不利。
蟲子爬行的聲音又大了些,不遠處的黑暗中已經出現了密密麻麻閃着惡光的小眼睛。而顯然,在他們看見蟲子的時候,蟲子也看見了他們,那些蟲子僅僅停頓了一秒鐘,便開始加速,如波浪般朝着這邊洶涌而來!
就在李獵即將下令原路撤退的時候,他們的頭頂,厚達數十米的地面和堅硬的金屬管道忽然被撕裂開來,天光乍現,一張宛如謫仙的面孔出現在上方,朝着他們伸出了手,“上來!”
直到被姜如淨從數十米深的地下管道中挖出來,又親眼見他將整條管道中的蟲子冰凍起來挫成粉末,七人都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只有李獵被那張讓他一見鍾情的面孔迷得暈乎乎的,拉着對方的袖子,像個小媳婦般羞答答地道:“你不會像對那些蟲蟲一樣對我,對吧?真是沒想到竟然是你來救了我,謝謝你!作爲報答,你看我就以身相許怎麼樣?”
身後六人一臉黑線:他不是隻救了你,而是救了我們全部!
姜如淨冷着臉將他的手拍開,寒聲道:“我只是不想你死在除我以外其他人手裡!”
李獵心知這人仍舊誤會自己是負了他的人,有些委屈,“你說的那些壞事又不是我乾的。”
姜如淨只冷笑:“哦。”擺明了不信。
李獵試圖辯解,卻聽得不遠處傳來尖叫聲,心知此刻不是說話的時候,面色一正,問道:“有沒有看見我……們家大皇子。”那聲“我哥”險些就說了出口。
姜如淨笑笑,語氣有些嘲諷,“你是來救人的,還是來救大皇子的?”
李獵沉默了一下,眸中有瑩光若若,正色道:“我來救大皇子。”
姜如淨冷笑了一聲,指了個方向道:“他應該在那邊。”所指方向正是他神識感受到李宛所在的方向。
李獵朝他一點頭,以示謝意,便要帶領小隊中人趕往李宛那邊。
冷不防身後傳來悽悽一聲話,“只不過你找到了他他也不會跟你走的。”
李獵頓住了腳步,不解地回過頭來。
只見那人神色嘲諷,眸光銳利逼視着自己,高聲叱道:“他自然要去拯救他的學校、他的國家!去挽救無數人的性命!斷然不似你這般東躲西藏、蠅蠅苟活!”
李獵臉色一僵,轉過了身來。
“我?苟活?”
他指着自己,面色說不出生氣,卻隱隱風暴欲來。
若是以前,姜如淨只怕不管他是否有隱情,都要生幾分心虛。現在,卻堅定如手中利劍,認真說道:“我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他身爲帝國皇子,身份重要,旁人自然比不得,是以你當然要優先將他救出去,而後在由外到內發起救援和反擊。”
“或許你還能找到其他正當無比的理由,對,我知道,你一向擅長詭辯。”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完全可以從內擊破?”
“就算你找到他,率領最精銳的部隊將他護送出了浮熙軍校,可這一來一回,這裡還能活着多少人?”
“你身爲他的……下屬,莫非不相信他能帶領這裡的學生殺出一條血路甚至消滅所有的敵人?”
“你就這樣想逃?逃去安全的地方?”
“你爲何總是不敢正面面對所有事情?!”
你爲什麼總是要跑?哪怕面對的是一條絕路,不也還有我嗎?我就不值得你去信任嗎?
姜如淨一口氣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心下卻越發憋得慌。
李獵身後六人面面相覷,一人望望一人,再望望自家頭兒凝固的背影,不知說什麼好。
李獵呢?
李獵不爲所動,臉色算不上好,“你說的從校內展開反擊也不無道理。可是,”他的眼神很堅持,“我必須首先確認大皇子的安全!帶我去找他!然後我們再評估如何反擊的事情。”
最後,他背過了身去,聲音聽起來很不開心。
“別再把我錯認成別人,我不是你口中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