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爲會很快就上岸,可實際上船開了將近10個小時我們才停靠在一個港口。我不知道這個港口屬於哪裡。下了船回頭望了一眼,餘光掃到船身處一個熟悉的圖案。
上岸後霍爾帶我在一家酒店開了房間,並告訴我會幫我辦理回國的手續,大概需要幾天的時間,讓我有什麼需要可以直接和他說。
我很感謝這個美國男人,雖然不知道他和syler什麼關係,可明顯感覺他對我很客氣也很友好,我對他添了幾分好感。
“可以借點錢給我嗎?”我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往自己的身上指了指,霍爾也順着我的手掃了一眼我的衣服然後會意的從上衣口袋裡取出一疊美元遞到我面前。
我數了下一共兩千美元,我留下一半,把另外的一千美元還給他,他沒推辭接過後說:“那秦小姐我先告辭了,有消息會第一時間通知你。”然後他就離開了。
霍爾走後我打量一遍這個酒店的房間,很多設施都比較新,房間的中央放着一張大牀,牀上鋪着暖色系的牀品,看上去就很鬆軟。
旁邊的茶几上放有雕着素花的杯子,我走上前,看到杯中的玫瑰花茶是滾燙的,應該是我來之前這裡的服務生就準備好了。
我走進浴室,映入眼簾的是一口寬大的浴缸,我迫不及待的把身上的衣物褪盡,鑽入浴缸中好好泡了一個澡。
感覺到身體每一個細胞都在放鬆的享受着此時的舒暢,這種悠然的感覺彷彿過一個世紀才得以重溫。
我泡了很久,直到身上的皮膚泛白纔起來,之後躺進被窩,不一會就沉沉睡去,那一晚我沒有做任何夢,好像很久都沒有睡過如此踏實的覺。
第二天早上起來神清氣爽,我收拾了一下就急急出門了,從酒店前臺處得知我還是在薩凡納,詢問了最近的理髮店,然後進去讓理髮師把我那及腰的長髮全部剪短。
理髮師看着一頭如瀑的黑髮有些下不去手,再次和我確定是否要剪掉,我肯定的點點頭。
出了那家理髮店我已經是一頭極短的黑髮,感覺輕鬆很多。
又憑藉記憶找到一個商場,給自己買了一身運動服,把身上穿着的破布直接丟掉。回到酒店的房間我打量着自己,感覺總算像個正常的人類了。
只是那小麥色的肌膚和微微凸起的筋肉讓自己和以前相比判若兩人。而眼波中原有的柔情和懦弱也早已被果敢和堅毅所取代,整個人所散發出的英氣使我總聯想到那個人。我甩了甩頭推開窗凝視着樓下喧鬧的街道。
這兩天大多數我都待在屋裡,無聊的時候就看看樓下過往的人羣,我習慣了獨自待着的日子也並不覺得無聊,第三天的晚上房間的門被敲響,我透過貓眼看到站在門外的霍爾。
我趕緊把門打開把霍爾請進屋內,霍爾並沒有進來只是對我笑笑表示感謝。
“秦小姐,這是你的手續和機票,明早7點會有人來接你去機場。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祝你一路順風。”霍爾把手上的東西交給我。
我激動的接過真誠的對他說了聲:“謝謝!”
霍爾露出燦爛的笑容:“這身衣服很適合你,希望你早日能和家人團聚。”
那晚我對着機票忐忑不安,真的要回去了,爸媽都還好嗎?還有文浩的爸媽。
我沒有任何行李早早起牀就等着人來接我,7點時我房間的電話響起,總檯告訴我有車在門口等我,我急匆匆的下樓果然看見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門口。
一個約莫四十多歲的男人下了車爲我拉開後座的車門,待我上去後繞回駕駛位啓動車輛,全程我們沒有任何交流。
我看着窗外沿途的風景,就要和這裡的一切告別,唯一不同的是來的時候是兩個人,而回去時只有我一個。
飛機準點起飛,十幾個小時我都毫無睡意。當順利降落後我看着這片熟悉的大地,周圍熟悉的黃種人,鼻頭莫名的酸了。
我用霍爾給我用剩下的錢換了一些rmb就坐車回家了。
車子停在小區門口,我們家住在一個八十年代的老小區,周圍的鄰居都是幾十年的街坊,當時拆遷集體安置在這裡,可以說祖上都是互相認識的。
我走進這個從小長到大熟悉的街道已是傍晚,健身廣場一羣老人和小孩玩得不亦樂乎,身邊路過的大嬸拎着纔買的菜趕回家,這些人的面孔並不陌生,而他們卻視我無睹,大概我現在的樣子很難讓他們和以前那柔弱的女生聯繫在一起。
我穿過熟悉的梔子樹,路過那依然還在的小店,來到自家門前。我家住在一樓,門口的空地在7年前給我爸種上一排香椿樹。每年春天都會發出很多香椿頭,周圍鄰居總會過來要上一把,我特討厭那種味道,總覺得非常臭,可我爸總是把它當做寶貝。
再看去那種有香椿樹的地方已被移爲平地,土堆前的男人拿着一把鐵鍬在鬆着土。明明剛過五十的年紀雙鬢卻已爬滿白髮,臉上不知何時多了一道道滄桑的印記,他表情嚴肅整個人都入了神。
我上前兩步叫了聲:“爸!”
他愣了一下擡起頭看向我,並沒有多大的反應,這時屋裡傳來一箇中年婦女的聲音:“她爸吃飯了,那土要鬆到什麼時候!”這個聲音我再熟悉不過。
“哎,不是女兒愛吃桃子嘛,過兩天從單位移植兩顆桃樹回來,最近眼睛老化得越來越厲害了,總是看見我們家亞兒。”說完我爸揉了揉眼睛。
“你老糊塗了吧,亞兒他們已經…”那個說話的中年婦女從屋裡走出,在看到我時話聲戛然而止。
她跑上前一把抱住我撕心裂肺的喊着“亞兒,我的女兒,真的是你!”
這時我爸好像才反應過來,我們三個抱成一團大聲哭泣。我爸拉着我們進屋,桌上放着兩個簡單的素菜,老媽趕緊拿起錢包叫我歇着自己去了菜場。不一會買了四樣熟菜,又炒了兩個小菜,才招呼我吃飯。
看着滿桌豐盛的家常菜我的眼淚止不住的流,在荒島時每當飢腸轆轆就會特別懷念媽媽的味道,然而現在面前的一切這麼平常卻那麼珍貴。
我在家裡整整睡了兩天兩夜,我的爸媽什麼也沒問我,每次老媽欲言又止時老爸總會一個眼神讓她合上嘴。
直到第三天我的家裡迎來兩個人,我們互相看到對方都是一愣。那個婦人本是習慣一身華貴,如今像蒼老好幾歲,身上隨意的套着件大衣,甚至連鈕釦都扣錯了位。那個男人還是那樣堅毅冷峻,只是那張臉和文浩極其的像。
我爸上前一步拉着我來到兩人面前:“你可以不給我和你媽一個交代,但是不能不給文浩父母一個說法。”
我沒有多想一下跪在文浩父母面前,我情願文浩的父母罵我怪我打我,可我沒想到的是文浩媽媽也跪了下來抱着我伏在我肩頭痛哭。我也抱住了她大哭起來嘴裡反覆說着“對不起!”
文浩的爸爸是個不苟言笑的商人,此時也紅了眼眶,他把我們拉起來說:“好了,都別哭了,孩子回來就好,莫亞,這些日子吃苦了。”
他從頭到尾沒有提及文浩,而喊我孩子,我只不過是一個未過門的兒媳,他們把我當親生女兒一樣包容使我心裡更加難受和自責。
我和文浩的父母說了事情的經過,和他們提到文浩走後我一個人艱難的在島上存活直到遇到過往的船隻被救。我隱瞞了syler的出現,我不想讓文浩家人知道我和一個陌生男人在荒島生活了一年,我擔心他們會有想法。
畢竟我和syler已是不可能再相遇的兩個人。
他的爸爸在聽完我的話後一直盯着我袖口處若隱若現的疤痕,他們沒有懷疑我的話,只是一再囑咐我好好養身體並安慰了我幾句就回去了。
自那之後我的父母也像有默契般再也沒提起此事,而我更加自閉,整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足不出戶。
後來,我媽開始擔心我的心理狀況,總是想着法子叫我出去幫她買鹽、買油、交話費辦各種瑣事。我知道她想讓我出去走走,接觸接觸外界,於是也不說破都照着她的話做。
一天晚上吃完飯我拿着零錢準備去超市買東西,在路過小區巷口一個人影在巷口深處,我瞥了一眼,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我向着那個人影走去,她不似從前打扮得光鮮亮麗,上身套着一件黑色的羽絨服,枯燥的頭髮隨意紮了個馬尾。
宋瑤兇狠的雙眼死死的盯着我:“秦莫亞,早叫你離開文浩,現在滿意了?”我平靜的看着她沒有任何迴應,我不知道該給她什麼迴應,向她解釋?她不會聽進去,也不可能原諒我。
“你給我說話啊!啊?”她極力嘶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