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趙簡離開以前,米禽牧北刻意避免了她與紅鸞的接觸,但趙簡在臨走之前,還是乘機給紅鸞留下了一句口諭,曰:等我回來。當時還將不明所以的紅鸞弄得莫名其妙的。然而沒過幾天,她就發現了問題。
自從趙簡走後,紅鸞便被限制了自由,在府上她可以到處亂竄,但只要一靠近大門,便有一羣守衛架着刀攔着她。不僅如此,近幾日她發現自己身邊的侍衛突然人數大幅增加,美名其曰保護她的人身安全,但這其中總能感覺到幾分“監視”的意味。
她就是心再大,也不可能一點端倪都發現不了。
紅鸞知道自己一定是被米禽牧北軟禁了,原因不用說也知道跟趙簡有關,難怪那日她神神秘秘的留下了那句話,原來她早就猜到了米禽牧北的心思。
於是乎,紅鸞近幾日總有些鬱鬱寡歡的,看着小閣樓都覺得來氣,索性把自己關在了屋子裡,謝絕來客訪問。
這天深夜,紅鸞剛準備入睡,去聽到門外傳來了異樣的對話。
先是一羣侍衛的恭敬問候:“野離小姐。”
野離小姐?莫非是野離久?紅鸞有些納悶了,她與這位傳說中年紀輕輕的“用毒高手”並無交情,印象中只在上次米禽牧北受傷時才見過一面,怎麼她會突然過來?
野離久答曰:“你們讓開吧,紅鸞姑娘身體不適,託人尋我。”
奇怪了,她並沒有身體不適啊。
“可是……紅鸞姑娘說了,不見客。”侍衛有些爲難。
繼而,紅鸞就聽到如此呼喚:“紅鸞姑娘,我進來了~”
這個野離久突然造訪,事出蹊蹺,她倒是想知道,野離久在打什麼主意。於是乎,紅鸞便將計就計:“是野離姑娘來了啊,進來吧。”
聽到紅鸞的迴應,侍衛們也不好再橫加阻攔。
野離久進屋後,輕掩房門,轉身後神色凝重的朝紅鸞賠罪道:“紅鸞姑娘,深夜造訪,屬實唐突,萬望姑娘不要怪罪。”
紅鸞性子耿直,待人真誠,見野離久這般溫和的態度,對她的印象也好了幾分,擺擺手道:“沒事沒事,米禽牧北這幾天不知道抽什麼風,把我困在這府上也不讓我出去,我都無聊好幾天了。正好你來了,陪我聊聊天。”
野離久卻並不因紅鸞的話而放鬆下來,只反詰一句:“紅鸞姑娘,你可知爲何將軍要困你?”
野離久的話倒讓紅鸞緊張了起來,她搖了搖頭。說實話,紅鸞不是沒有想過原因,但絞盡腦計也無從下手,況且,這幾日她連米禽牧北的人影都見不着,就更別提當面質問了。
“因爲趙小姐和趙王爺已經回到大宋了。”
“什麼!”這話倒是讓紅鸞情不自禁驚呼一聲,她緊皺眉頭,只覺得匪夷所思,按理來說,米禽牧北是絕不可能放趙簡離開的。
野離久見狀,安撫住紅鸞的情緒,示意她隔牆有耳,輕聲疏解着目前西夏現狀:“袁昊昏庸,太子無能,朝中多數權臣早已投靠將軍門下,唯沒藏寶厲與米禽薩羅負隅頑抗。前陣子,將軍嫡母拓跋氏自盡而亡,米禽薩羅萎靡不振,對黑羽衛的統領難免力不從心,沒藏寶厲手底下的左廂軍超半數也轉爲將軍效命。”
紅鸞不解道:“跟我講這些幹嘛,我又聽不懂。”
“不懂無妨。姑娘只需瞭解,待大遼政鬥結束,所有軍隊集結完畢,將軍奪權,指日可待。”野離久一本正經道。
紅鸞算是明白了,米禽牧北是打算弒主奪權唄,也難爲野離久小小年紀便能將“造反”二字說得如此委婉隱晦,但,她的考慮未免太一帆風順了,紅鸞問道:“那,假如,雲安大敗,米禽牧北安排在遼的大軍回不來怎麼辦。”
“將軍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早在袁昊派他駐紮邊疆之時,他便在暗地裡調查過大遼的內狀,所以纔會選擇幫助雲安。即便駐遼大軍全軍覆沒,單憑將軍在夏的軍隊,不出意外,亦有七成的把握大獲全勝。與雲安結親,不過是爲了多加一層保險罷了。”野離久侃侃而談,似乎對米禽牧北抱有十足的信心。
“可是,這跟我,跟趙簡有什麼關係?”西夏再風雲變幻,她們也是宋人,不至於受牽連。
野離久並不直接回復紅鸞的問題,道:“紅鸞姑娘,在你看來,將軍對趙小姐如何?”
米禽牧北對趙簡的那點小心思,她怎麼可能不知道。紅鸞篤定道:“你們將軍喜歡我們郡主,瞎子都看得出來。”
“這便是問題所在。一個所向披靡的人若是有了心儀的姑娘,也便有了弱點。將軍擔心趙小姐與趙王爺留在西夏會受到威脅,暫時將他們送回了大宋,”野離久終於繞回了正題,“但是,將軍又恐懼趙小姐回了大宋便再難以將她帶回西夏,所以,才留下紅鸞姑娘作爲人質。”
原來自己成了米禽牧北威脅趙簡的籌碼,紅鸞恍然大悟,心中怒氣衝衝,難怪趙簡那一段時間怪怪的。這個米禽牧北,還真是聰明的可怕。
尚未等紅鸞有所反應,野離久繼續說道:“我說過,將軍並不是一個喜歡冒險的人。所以,除了你,他還留了另一手底牌。”
“什麼意思?”紅鸞問道。
野離久從懷中掏出一個陶瓷小瓶,鄭重其事的交到紅鸞手中,道:“將軍吩咐我給趙王爺下了一種癮毒,只爲確保能完全控制住趙姑娘。這是解藥,紅鸞姑娘,今夜過後,希望你一定要想辦法逃出西夏,將此物交給趙姑娘。願你們從此,不要再回西夏。”
紅鸞不敢接過瓷瓶,只狐疑的看了看野離久,雖說她言辭鑿鑿,情真意切的,但她畢竟跟了米禽牧北許久,紅鸞暫時還無法相信這些話。
野離久見狀,像是看出來紅鸞心中所想,問了一句:“怎麼,姑娘不信我?”
說罷,她打開瓶堵,倒出一粒藥丸,將其投入嘴中,只爲消除顧慮。紅鸞見她這番行動,忙着追問道:“你這是幹嘛?”
野離久年紀不大,卻十分的識大體:“茲事體大,姑娘確實該小心謹慎些。”
既然如此,便可確定這藥起碼沒毒,紅鸞的警戒心有些放鬆下來,卻還是不能完全相信她:“你是米禽牧北的人,爲什麼要幫我們?”
野離久憂心忡忡的解釋道:“趙小姐是將軍的弱點。但是,將軍他不能有弱點,他不能敗。袁昊,沒藏寶厲,米禽薩羅……有多少人盼着他死?就連寧令哥也欲圖奪位之後取他性命。趙小姐的存在,稍有不慎便會讓將軍死無葬身之地。”
原來是做下屬的擔心主人的安危,決定先斬後奏。這個理由聽起來倒是合情合理的。
聞言,紅鸞的心沉重了幾分,道:“你說的,好像有點道理啊……但是,米禽牧北的禁嚴令還沒撤銷,我就算是出了將軍府,也很難出西夏的大門啊。”
“萬盛格是將軍的都尉,他身上有出行的軍令。紅鸞姑娘冰雪聰明,我相信你一定有辦法,”說罷,野離久意味深長的看了看紅鸞,繼而道,“時候不早了,叨擾姑娘許久,望姑娘恕罪。”說罷,便行了個禮離開了。野離久的潛臺詞,再明顯不過了。話已經帶到了,至於下一步該如何行動,只能靠紅鸞自己了。
趙簡啊趙簡,不用你回來救我,還是讓我回去救你爹吧。這麼想着,紅鸞得意的拋了拋手中的瓷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