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七齋的諸位也陸陸續續出發了。這押送官銀的差事雖說簡單,卻風險巨大,趙簡本以爲從開封到邠州的路上,總會出些意料之外的狀況,否則也白費了王毅支千辛萬苦將七齋調離開封的一番苦心。
卻沒想到,這一路上平平安安風雨無阻,安逸的甚至讓趙簡覺得有些乏味。不過畢竟是大批人馬雜亂,官銀一事又非同小可,三日的路程卻足足花了五日。但爲安全起見,這屬實是無可厚非。
待趙簡一行人到了邠州,將那批官銀盤點清楚,親自送到了邠州知府手中,趙簡纔算完全將這件事情卸下了。隨後,她便馬不停蹄的回到了趙王府。
紅鸞見到她時激動的有些手足無措,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望着來人欣喜的驚呼:“趙簡郡主,你怎麼回來了?”
“我再不回來,這王府都要被你弄的雞犬不寧了。”趙簡寵溺的回了一句。這一次回邠州,她發現這府上的佈置裝潢變了許多,想來定是紅鸞實在閒的無聊折騰的。
紅鸞聞言嘿嘿一笑,隨即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問道:“萬盛格沒事吧?”
“早知自己這般惦記他,又何必回大宋呢?”趙簡望着臉頰緋紅的紅鸞,只覺得這紅鸞與萬盛格這對鴛鴦倒是有趣的緊,她調侃了一句,“你放心,米禽牧北來了大宋,沒有人動得了你的小閣樓。”
“米禽牧北來大宋了?”紅鸞有些驚訝。
趙簡淡淡道:“已有些時日了,目前在秘閣附近的一家客棧留宿。”
紅鸞繼續追問道:“他來大宋幹什麼?”照理來說,目前寧令哥初出登基,西夏局勢動盪不安,他非但放任不管還跑來大宋,就爲了趙簡?縱使他對趙簡再情深意重,現在隻身來宋,於大局而言十分不利。
在西夏將軍府這些日子的朝夕相處讓紅鸞真正見識到了米禽牧北城府之深,他聰明至極,如此衝動行事,倒也不像是他一貫的作風。
“爲了處理一隻小老鼠,”不知幾時,趙簡竟沾染了米禽牧北說話的方式,故弄玄虛,神秘狡黠。這所謂的小老鼠自然指的是沒藏寶曆,只是目前爲止形勢尚且不穩,知道此事的人越少越好,隨後,趙簡話鋒一轉,問道,“對了,我爹呢?從回來起就沒見到他,府上的侍衛也少了許多。”
“你回來的真是不巧,今日上午禁軍的來過,說是奉開封某位‘王大人’之令,接王爺前去一敘。”
“王大人?什麼王大人?”趙簡心中隱約有些不安。
紅鸞回答道:“說是身份特殊,不能公開。”
聞言,趙簡心中更是恍惚,總覺得有些不踏實,什麼大人身份這般隱秘,連趙王府的人都要瞞着?她反詰道:“你確定是禁軍的人?”
“他們都穿着禁軍的衣服,用的也是禁軍的武器,行事極爲風火。我查過他們身上的腰牌,確定是禁軍沒錯。”雖是肯定的話,見趙簡這般鄭重,紅鸞的語氣也漸漸開始虛了起來,心中有些沒底。
語畢,趙簡微微垂下眼睫,面色沉重。能派遣禁軍的人身份定是不簡單,很有可能是某位甚是得寵的臣子,如今朝堂之上主戰主和派爭鬥不休,在這個節骨眼上提出所謂“一敘”,定是想拉幫結夥。可趙王府家道中落,趙王爺也甚少插手朝堂之事,拉他入夥根本沒有任何好處。猛然間,趙簡想到了一種最壞的結果,她擡頭,緊張道:“不對,有詐。”
“啊......”“有詐”二字剛脫出口,紅鸞便也跟着有些驚慌,“怎麼回事?”
“等我回來再細細和你說,府上的侍衛呢?”趙簡沉着問道。這一切,很有可能是有心之人爲了綁架趙王爺做出的計劃。一旦趙王爺落入賊人之手,便相當於遏制住了趙簡的命脈。
紅鸞接話:“我怕途中出現意外,派遣了大批侍衛跟着趙王爺。”
聞言,趙簡稍稍有些放鬆,好在她爹身邊尚有些自己人,“既然如此,若真是有詐還能負隅頑抗一番。將七十一軍帶來,我現在去追。你守着王府,切勿打草驚蛇。”
“好。”紅鸞的心情也越發的緊張了起來。她本打算隨着趙簡一同去追禁軍,但始終沒有開口,因爲在她看來,趙簡的安排是最有道理的。
隨後,七十一軍奉令集結,趙簡身騎長鬃白馬,佇於陣前,一聲令下,揚鞭催白馬,率衆人朝着開封方向行去。腳下黃沙呼嘯,頭頂烈陽高懸,氣氛愈發焦灼了起來。一路上,趙簡是一刻都不敢有所鬆懈。她不能再一次讓趙王爺身陷險境了。一想到趙王爺被惡人追殺的模樣,她握着長鞭的手便又加重了幾分力道,恨不得此時此刻便親手手刃仇敵。想起米禽牧北當時的所作所爲趙簡仍然心有餘悸,這一次,她一定要抹殺所有重蹈覆轍的可能。
趙簡那邊急,紅鸞在趙王府亦是急得焦頭爛額。然而,就在紅鸞不知所措的時候,大門之外傳來了陣陣熙攘之聲,最讓衆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趙王爺居然回來了?!紅鸞愣住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趕緊將趙王爺拉向一旁,不可置信道:“王爺,你怎麼回來了啊?”
趙王爺的樣子有些憤憤不平,似乎在發脾氣,他端起桌上的茶壺,猛喝了一口,隨即便道:“嗐,別提了。剛出城門沒多久,突然冒出個禁軍頭頭,說是接錯人了,你說說這世上哪有這樣的事?!這不是浪費時間嘛。”
“接錯人了?”紅鸞重複了一句,這真是怪事日日有,今日特別多啊。有聽說過娶錯妻子嫁錯人的,這禁軍接錯人紅鸞倒是從未有所耳聞。禁軍是大宋最得勢的軍隊,鬧出了這麼大烏龍,上至統軍下至士兵個個都是殺頭的重罪,這事情真是越發離奇了。
趙王爺仍是有些不快,道:“是啊,他們說找的是另外一位‘趙王爺’,你說說這邠州城哪還有第二個趙王爺?”
“王爺您先別說話,我頭有點疼,讓我好好想想。”紅鸞面色鄭重的坐了下來,示意趙王爺安靜片刻。
不料趙王爺聽聞此話,更是委屈,嗔責道:“我說你這丫頭,怎麼跟趙簡越來越像了,沒大沒小的。”
等等,趙簡!紅鸞震驚了,一個極爲可怕的念頭如同驚雷一般劈在她的心頭,難道,他們的目標不是趙王爺,而是趙簡?!紅鸞顫抖着轉過臉,問了一句:“王爺,您從城門回來的時候可有遇到趙簡一行人?”
“趙簡回來過?”趙王爺那張有些蒼老的臉面色開始舒展開來,“她現在人呢?”
紅鸞趕緊接話道:“這事一會再說,您先說有沒有遇上趙簡?”
趙王爺有些納悶,無辜道:“沒有啊,說來也奇怪,禁軍去時走的是大路,返程時卻偏偏浪費時間繞了小路。”
“看來是故意的。”禁軍此舉,更是印證了紅鸞心中的猜想。她突然萬分後悔方纔沒有堅持與趙簡同行。這背後策劃這一切的人未免太過老奸巨猾。
趙王爺心中疑惑更甚,嘟囔了一句:“到底怎麼了啊......”趙王爺本就因禁軍一事心情不悅,見紅鸞這副模樣心中也隱隱開始害怕了起來。
“不好說,”紅鸞面色凝重的看着趙王爺,鄭重其事道:“王爺,我現在要帶一批侍衛出門一趟。您一定要在府上好好待着,千萬千萬要保護自己。今日便擋客休息,誰也別見。”
“你要去哪啊?”
紅鸞目光堅毅,神情謹慎,似乎在做一個非常重大的承諾,她毅然開口道:“我去接郡主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