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蘇離去以後,我緩緩展開晶後給我的密函,信箋上穿來淡淡的蘭花香氣,這香氣對我來說竟是如此熟悉,它來自晶後身體的芬芳,我的雙目不禁溼潤了,飄逸俊秀的瘦金體字映入我的眼簾,字裡行間流露着晶後對我濃濃的思念之情。沒有擡頭沒有落款,信箋的尾處留下一個淡淡的脣印。
內心之中那抹溫馨竟似濃的再也無法化開,我深情的撫摸着那脣印,就像晶後來到了我的身邊。
房門被輕輕叩響,我仔細收好了信箋,方纔道:“誰啊?”
“是我!”阿伊古麗嬌柔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進來吧!”我這纔想起自從回到宣城還沒有和她見過面呢。
阿伊古麗一身紅色長裙飾以異域風情十足的白色羔羊皮馬甲,金色長髮編成無數小辮,顯得俏皮可愛,潔白如玉的俏臉上泛起兩朵嫣紅,越發顯得嬌羞可人。
她手中端着一個托盤,其中放着洗淨的葡萄和冰瓜,婷婷嫋嫋來到我的身邊,將托盤放在書案上,柔聲道:“我今日從集市上買來的,龍大哥嚐嚐吧。”
我笑道:“沒想到宣城這裡也能買到西域的水果。”捻起一枚葡萄放入口中,只覺得酸甜可口,入口生津。
阿伊古麗嫣然笑道:“我最初的時候也沒有想到宣城這裡的商品如此豐富,真正到了集市之上才發現,這裡幾乎什麼東西都可以買到,甚至連我家鄉特產的瑪瑙果也有得賣。”
我笑道:“瑪瑙果我倒沒有嘗過,怎麼沒有給我帶兩顆嚐嚐?”
阿伊古麗笑道:“王妃喜歡食酸,我將瑪瑙果都送到了她那裡。”
我笑着點了點頭,阿伊古麗也算有心,想當初楚兒曾經懷疑是她盜走了茗兒,從她的話中可以聽出,她和楚兒之間的誤會已經冰釋。
外面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我向阿伊古麗道:“晚飯做好了沒有?我有些餓了。”自從她來到我的王府之中,她時常在廚房幫忙,多數時候都是她來通知我用飯。
阿伊古麗道:“今天恐怕要晚一些,廚師先給王妃做了適合她的飯菜。”
我點了點頭,忽然想起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到城內轉轉,向阿伊古麗道:“你讓易安伺候好王妃就行,叫上唐昧他們幾個,我們去城內喝酒去。”
阿伊古麗美眸一亮,微笑道:“我知道城內有家西域風味的酒館。不如今日就帶你們去嚐嚐。”我愉快的點了點頭。
宣城經過新近幾次的修建越發顯現出一片興盛的面貌,雖說已經入夜,街頭巷尾隨處可見經商買賣的百姓,正如阿伊古麗所說,各方商品彙集於此,物資之豐富實屬大康之最,這從另一方面也表明,我對領地的治理極爲成功。
走如宣城城西的古蘭街,這是新近才拓建的一條街道,風格以異域爲主,各族客商雲集於此,街道兩側開設了不少充滿民族風情的酒館。
阿伊古麗帶着我們來到一座名爲流沙樓的酒館,這裡的主人特定在院落之中鋪滿黃沙,門前飾以古樸的車輪。眼前的景物,讓人恍如置身於沙漠之中。
我和阿伊古麗相視一笑,不覺想起當日我在瀚海沙漠之中救她的情形。
我低聲道:“這裡是不是秘闐國人開得?”
阿伊古麗搖了搖頭道:“這裡並非秘闐國人所開,老闆是一位精絕國人,不過他們的風俗習慣和我們那裡幾乎完全相同。”
說話間,兩位身姿窈窕的胡女走了出來,她們臉上雖然罩着面紗,可是腰腹處卻暴露在外面,曲線玲瓏的腰腹讓人心跳加速,一步三搖,肚臍上飾以鑽石臍環,與潔白細膩的膚色相映生輝,更覺得誘人無比。
唐昧低聲道:“沒想到精絕國女子衣着竟是如此暴露。”
阿伊古麗俏臉微紅道:“我們那裡的女子也是這般着裝的。”
我哈哈笑道:“風俗不同,自然習慣不同,你也不必如此大驚小怪。”
車昊笑道:“以後我們多來幾次,眼睛就會適應了。”
我目光落在阿伊古麗絕美的俏臉上,心中暗道:“這名胡女如此穿着,便這樣誘人,若是阿伊古麗穿上這身衣裙,豈不是更加妖嬈?”
阿伊古麗似乎猜出我內心所想,俏臉紅得越發厲害了。
跟隨那兩名女子步入酒館,室內的陳設也是按照她們的民族風格建成,桌椅板凳都是陶土燒製,並未封釉,坐在上面有種粗糙溫暖的質感。
阿伊古麗點了一隻烤全羊,和幾味果品,兩名胡女爲我們奉上酒水。
烤羊的味道很好,感受不到其中的羶腥氣,入口鮮嫩滑軟,烘烤的火候適中。我和唐昧等人吃得都是讚不絕口。
阿伊古麗道:“這裡的烤羊是店老闆親自制作的,每道工序都馬虎不得。”
外面忽然傳來一聲大笑:“阿伊古麗姑娘過獎了,你能來便是我這小店的榮幸。”我轉身望去,卻見一位鬚髮皆白的胡人老者走了近來,想來他便是此間的老闆了。
阿伊古麗笑道:“格勒日伯伯。”
格勒日端着一盤牛肉放在桌上:“這是我剛剛做好地小牛坐臀,你們嚐嚐!”
他的廚藝的確出色,我稱讚道:“格勒日老闆果然做得一手好菜!”
格勒日笑道:“我們精絕國人,最擅長的便是烹調牛羊肉,我這廚藝在國內也就是普通。”他並不知道我的身份,他從懷中掏出幾錠銀子,放在阿伊古麗面前道:“阿伊古麗姑娘,這是你幫我刺繡的工錢。”
阿伊古麗慌忙擺了擺手道:“哪裡能用上那麼多,你還是留下吧,作爲我們這一餐的飯錢。”
格勒日笑道:“你爲我繡了這麼多的畫兒,這些銀子並不算所,至於這頓飯,我請了。”
原來阿伊古麗悄悄刺繡東西拿出來賣,沒想到她內心居然如此好強,我不覺對她的喜愛又增加了幾分。
格勒日道:“我不耽誤你們吃飯了,有什麼需要儘管叫我。”他轉身正要離去,卻聽到門外傳來一陣吵鬧聲,格勒日慌忙衝了出去。
我向唐昧遞了一個眼色,讓他跟出去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唐昧很快便返回,笑道:“沒有什麼大事,只是一名海蕪族的奴隸跟這店中的夥計衝突了起來。”
我皺了皺眉頭道:“海蕪族奴隸?”
唐昧解釋道:“雅克圍剿海蕪族俘獲了不少俘虜。便帶到宣城變賣爲奴,因爲價錢便宜,已經成了衆人爭相搶購的對象。”
我淡然笑道:“雅克安答倒是生財有道,看來他最近掙了不少銀子吧?”
車昊道:“海蕪族雖然多次冒犯過我們,不過雅克的這種處理方式也有欠妥之處,只怕越是這樣,海蕪族人心中的反抗情緒便越強烈,而且有可能會影響到陰山其他的部族。”
我沉吟道:“你說的沒錯,這次我去綠海原要好好的跟他談一談。”
唐昧微感詫異道:“公子要去綠海原?”
我點了點頭道:“慧喬和雲娜她們都在那裡。我回來後還沒有見過她們呢。再說陳先生馬上就要出使北胡,我打算送他一程。”
唐昧道:“陳先生那裡要不要我陪着過去?”
我搖了搖頭道:“我打算讓突藉跟他過去。”
唐昧道:“突藉爲人機警,加之本身又是胡人,跟隨陳先生去,再合適不過。”
阿伊古麗輕聲道:“龍大哥要是去綠海原可不可以將我也帶上。”
我笑道:“怎麼?你怎麼忽然想去那裡了?”
阿伊古麗道:“我聽說綠海原風景優美。所以想去看看。”她長長的睫毛低垂了下去,逃避着我的目光。
我心中暗笑,她八成是想跟在我的身邊。
我點了點頭,道:“好吧,到那裡散散心也好。”
我們一行在第二天的黃昏抵達了綠海原境內,雲娜率領衆騎士前往邊境迎接。她身穿棕色皮甲,越發顯得英姿颯爽。
在衆人面前,雲娜自然不能過多的流露對我的思念之情,饒是如此,她充滿柔情的眼眸早已將自己的心事透露出來。
我笑道:“完顏大將軍,怎麼不在家抱我們的女兒。”
雲娜嬌媚的望了我一眼道:“我這次來並非是爲了迎接你,我是來接楚兒妹子的。”
楚兒挑起車簾微笑道:“雲娜姐姐辛苦了。”
雲娜嬌笑道:“我辛苦不算什麼,恐怕以後該我們的楚兒辛苦了。”
楚兒俏臉微紅,含羞道:“姐姐剛剛見面就取笑我。”
雲娜道:“姐妹幾個知道你已經有了身孕,都在等着爲你賀喜哩。”
楚兒輕輕咬了咬下脣,神情甜蜜到了極點。
我們的隊伍會合之後,重新向牧場行進。
我和雲娜並轡行進在隊伍的最後,雲娜道:“這兩日我們都在等着你回來呢。”
我笑道:“既然你們這麼想我,今晚我就辛苦一些。好好的慰勞慰勞你們。”
雲娜俏臉緋紅,輕聲啐道:“當上了太子,仍然這樣沒有正經。”
我低聲笑道:“你究竟是喜歡我沒有正經,還是喜歡我假正經呢?”
雲娜看了看周圍,悄聲笑道:“你怎麼我都喜歡。”
我心中一陣激盪,如果不是衆人在場,我一定要將雲娜攬入懷中好好親吻一番。
雲娜道:“對了,我還未告訴你呢,慧喬今晨生了。”
我驚喜道:“真的?男孩還是女孩?”
雲娜低聲道:“是個女孩……”
我掩飾不住內心的失望,勉強笑道:“很好,很好……”
雲娜道:“你是不是不開心?”
我搖了搖頭道:“我只是奇怪,我們的孩子中,怎麼都是女兒?”
雲娜安慰我道:“或許楚兒能爲你生個兒子呢。”
我淡然笑道:“但願如此吧。”心中卻忽然想起了曲諾,她腹中的也是我的骨肉,按照日子推算,再過幾個月也該生了,不知道是兒子還是女兒,隨即又想到,她心中定然以爲腹中懷着的是燕元宗的骨肉,這件事以後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我的臉上不禁浮現出一絲苦笑。
雲娜看到我的表情還以爲我仍然爲添了一個女兒的事情不快,輕聲囑託道:“慧喬產後虛弱,你千萬不可以在她的面前流露出任何的不快。”
我點了點頭道:“你放心,無論兒子還是女兒,我對你們的愛意不會有絲毫的改變。”我笑咪咪向雲娜道:“看來完顏大將軍要爲我繼續努力了。”
雲娜啐道:“你腦子裡全都是這些事情,果然是一個荒淫無道的昏君。”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
來到牧場我首先便去探望了慧喬,她產後不久,身體仍然虛弱,櫻脣失去了血色,握住他的柔荑,只覺得她的體溫仍然有些涼,我展臂將她抱入懷中,輕聲道:“辛苦了。”
慧喬虛弱道:“胤空,去看看我們的女兒……”
我向她的身邊望去,卻見女兒正在熟睡,黑色的頭髮蜷曲在微紅的肌膚上,宛如一朵沉睡的百合花,心中的遺憾頓時被難以描摹的溫暖所取代,我輕聲道:“好可愛,就像我的慧喬一樣美麗。”
彗喬溫柔的靠在我的懷中:“我希望她長大以後像你一樣充滿智慧。”
我笑道:“我們漢人有句俗話,女子無才便是德。”
一旁楚兒嬌嗔道:“照你這麼說,慧喬姐姐如此才學,反倒不好了?”
我一手將楚兒嬌嗔道:“照你這麼說,慧喬姐姐如此才學,反倒不好了?”
我一手將楚兒拉入懷中,一手摟住慧喬,微笑道:“無論你們有多少才華,都要老老實實的做我龍胤空的老婆,乖乖的爲我生兒育女,傳宗接代。”
“呵,你這個霸道的暴君!”二女同時嗔道。
彗喬輕聲道:“胤空,你去看看燕琳,她因爲茗兒的事情,終日精神恍惚,如果這樣下去,只怕她支持不下去了。”
我心中一怔,緊張道:“她在哪裡?”
燕琳失神的站在草丘之上,遙望遠處起伏的草原,甚至沒有覺察到我的到來,我張開臂膀從背後摟住她的嬌軀。
燕琳嬌軀戰慄了一下,緩緩回過頭來,美目之中已經是淚光盈盈。
“有沒有找到茗兒?”燕琳的目光中種滿了期盼。
我不忍心再打破她的期望,可以編造了一個謊言,輕聲道:“採雪跟我聯繫過,三個月之後,一定將茗兒帶回來。”
燕琳泣聲道:“她爲何要帶走茗兒?‘
我嘆了口氣道:“因爲……因爲他們想逼迫我做一件事情。”
燕琳握住我的大手,用力的搖晃着:“胤空,無論她們要求你什麼事情,你都要答應,一定不可以讓她們傷害到茗兒。”
我抿起嘴脣,重重的點了點頭:“琳兒,你放心,我一定會將女兒平平安安的接回來。”
對燕琳我只能採取這種欺騙的方法,只有給她希望,才能讓她的精神免於崩潰,我默默地祈禱上蒼,希望袁天池對我所說的一切都是事實,希望茗兒早日回到我的身邊。
這段時間以來,瑤如一直都有思綺和儷姬在照顧,她的情況比起原來好了很多,手足已經有了無意識的動作,按照慧喬的說法,瑤如應該有康復的機會。
諸女之中改變最大的要數儷姬,現在的她根本讓人無法和昔日秦國的皇后聯繫起來。,溫婉善良,善解人意。經歷了一場生死,儷姬重新恢復了她善良的本質。
當夜我忽然生出了一個荒淫的念頭,想將雲娜、思綺和儷姬都叫到我的房內侍寢。我將想法告訴思綺和儷姬姐妹,她二人雖然羞澀無比,可是忸怩答應了下來。
我去找雲娜的時候,正看到狼剌向她說着些什麼,雲娜的神情顯得極爲凝重。
狼剌看到我,慌忙行禮道:“主人!”
我微笑道:“出什麼事情了?”
雲娜秀眉微顰道:“雅克讓人捎信過來,希望我們派出騎兵前去陰山西麓協助,圍剿海蕪族的殘部。”
我想了想道:“讓唐昧領兵去吧。”
雲娜搖了搖頭道:“唐昧武功雖然高強,可是對帶兵打仗並沒有什麼經驗,還是我親自走一趟。”
我遙望陰山的方向,低聲道:“海蕪族被圍剿多次,怎麼還敢製造事端?”
雲娜道:“海蕪族人生性強悍,不流乾最後的一滴血恐怕絕不會屈服。”她嘆了口氣道:“雅克對海蕪族人確太過殘暴,這段時間死在他手下的海蕪族人不計其數。有道是過猶不及,過度的濫殺只會激起海蕪族人更加強烈的反抗。”
我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叉塔族和海蕪族之間世代都有深仇,雅克藉着這個機會將海蕪族人逼入絕路,說起來我們也是海蕪族人被滅族的幫兇。”
雲娜眨了眨美眸,輕聲道:“你是不是打算勸服雅克?”
我搖了搖頭道:“事到如今海蕪族人對我們的仇恨已經很難改變,如果想根除這件事,必須要採取極端的手段。”
雲娜道:“根據雅克方面的情報,共有兩萬多名海蕪族人聚居在那裡,我打算出動五千名騎兵前去支援。”
我點了點頭:“我跟你一起去!”
雲娜笑道:“你可要考慮清楚,跟我一起過去,今晚的溫柔恐怕要泡湯了。”
我哈哈大笑道:“跟着完顏大將軍何愁沒有溫柔可以享受,等這場戰事打完,我和你好好的大戰一場。”
雲娜狠狠瞪了我一眼,脣角卻率先浮現出誘人的笑意。
我們集結五千名騎兵,從綠海原出發,全速向陰山西麓行進,按照我們的速度三個時辰以後可以抵達目的地。
因爲有云娜相伴,行程之中少了幾分緊張,卻多出許多的旖旎浪漫。
淒冷的月色映出陰山起伏的輪廓,五千名騎兵在井然有序的馬蹄聲中行進。第一次率軍出征,讓我趕到莫名的興奮和刺激。
雲娜表現得異常冷靜,她的神情也提醒了我,現在她的身份不僅僅是我的妻子,更是五千騎兵的統帥。
在距離目的地二十里的地方,雲娜命令所有人停止了行進。
我低聲道:“是不是等雅克他們的訊號?”
雲娜點了點頭道:“我們比約定的時間早到了一會兒,不過他們接應的人應該快到了。”她轉身道:“狼剌!”
狼剌騎着一匹黒膘馬從後面閃出:“完顏將軍!”
雲娜道:“你率領一支二十人的小隊,前往谷口處去查探,看看雅克他們的隊伍來了沒有?”
狼剌領命率人向谷口去了。
我不無顧慮道:“海蕪族人會不會在谷口設伏?”
雲娜微笑道:“雅克的情報上說,海蕪族人居住的地方距離這裡還有二十餘里,再說這座谷口過於寬闊,兩次山勢平緩,海蕪族人若是想在這裡設伏,恐怕要投入衆多的人力。距離他們的營地三裡處還有一個隘口,在那裡設防效果要好得多。”
我苦笑道:“看來我註定無法成爲一個統軍征戰的人物。”
雲娜笑道:“沒有人可以事事精通,若是每一場仗都要有由你指揮,恐怕你到歆德皇這麼老的年紀都無法統一中原。”
我笑道:“我今日才發現娶了能征善戰的完顏大將軍是多麼明智的決定。”
雲娜笑道:“我今日纔算看清你的陰險用心。”
“後悔了?”
雲娜輕聲嘆了一口氣道:“女兒都爲你生下了,後悔又有什麼用呢?”美目之中盪漾着萬縷柔情。
不多時狼剌便偕同雅克一方負責接應的人來到我們的面前。
那人恭敬向我們行禮道:“小人?太度參見王爺千歲,王妃千歲。”
我淡然點了點頭道:“雅克安答呢?”
?太度道:“雅克首領已經率人在海蕪族營地東側的密林中埋伏,只等黎明時分對他們發起進攻。”
雲娜道:“海蕪族人怎麼忽然會遷移到這裡?”
?太度道:“我們聽說海蕪族首領打算投靠北胡,試圖從這裡沿陰山腳下北上抵達北胡境內。”
雲娜道:“好,你回去告訴雅克,我們會及時配合他的進攻。”
?太度道:“雅克首領改變了計劃,希望你們能夠守住這片谷口,進攻由我們叉塔族人來負責。”
雲娜點了點頭道:“好吧,我知道了。”
?太度離去以後,我忍不住向雲娜道:“現在天色仍然未亮,海蕪族人都在熟睡,我們爲何不趁着這個時機發起進攻,居然要等到黎明時分,究竟是何道理?”
雲娜道:“你有所不知,人最容易疲乏的時候乃是黎明時分,而且沒到這個時候,天色放亮,緊張了一夜的神經也容易鬆弛下來,雅克選擇這個時機是極爲正確的。”
我又道:“他讓我們這麼遠來,就是守住這裡那麼簡單?”
雲娜搖了搖頭道:“我們的任務看似簡單,其實異常艱鉅。你想想,獵人打獵的時候,有些人負責去山林中驅趕,真正的獵手都是埋伏於谷口,獵物驚恐之下亡命狂奔,往往會不惜一切,試圖衝破獵人的圍追阻截。”
我心悅誠服的點了點頭。的確是這個道理。
雲娜讓五千人按照扇形潛伏在谷口以外,就地休息,等待黎明的到來。
當天空漸漸變成青灰,月光的輪廓漸漸隱去。新的一天就要到來,谷口處飄起來淡淡的迷霧。
山谷內隱隱傳來喊殺之聲。
我們全部嚴陣以待,手中弓弩瞄準了谷口的方向。
我心中明白,這場戰爭註定將是一場屠戮,兩萬海蕪族人絕不是我手下這幫訓練有素的精兵的對手。
滅掉海蕪族,陰山衆多部落之中已經沒有誰可以和叉塔族相抗衡。我忽然想到,必須將雅克的勢力有效的控制在一定的範圍之內,以免他坐大後生出其它的想法。
喊殺聲變得越來越清晰,雲娜拉開了手中的雕弓,火箭的引信已經點燃,隨着她的一聲嬌呼,火箭拖着長長的彗尾向晨霧之中射去,同時也宣告着全面阻殺的開始。
頃刻間萬箭齊發,羽箭如同飛蝗般射入谷口,晨霧之中傳來陣陣的慘叫聲。
雲娜將雕弓掛在馬鞍之上,輕聲道:“戰爭都是相同的,只有殺和被殺……”
沒有人能夠衝出谷口的範圍,海蕪族人很快就發現了這一點,轉身想谷口跑去,當他們回去的收穫後,馬上便遇到叉塔族人更爲殘酷的殺戮。
晨霧可以掩飾鮮血,卻抹布掉空氣中濃烈的血腥味道。
我並不是一個手慈心軟的人,可是我卻不喜歡看到戰後慘烈的場面。
雅克來到我面前的時候,我幾乎沒能認出他來,滿身滿臉的鮮血,分不出究竟是敵人的還是他自己的,不過從他臉上的笑容來看,並沒有任何痛苦的成分在內。
雅克笑道:“安答,今天是我最快樂的日子,我終於將海蕪族人徹底摧垮了。”
我笑着和他雙手相握,他的手佔滿了鮮血,我的手一塵不染,可是我所造下的殺孽並不次於雅克,有時候殺人真的不能用血腥來證明。
雅克雄心萬丈道:“以後這陰山之中,再也沒有人敢和我們叉塔族人作對!”
我心中沒來由抽搐了一下,雅克的這句話讓我更加產生了警惕。陰山對我來說是北方的屏障,我必須牢牢的將它控制在自己的手中,看來我必須重新考慮對雅克的使用。
叉塔族士兵押送着幾百名海蕪族女子從谷內走了出來,雅克向我笑道:“安答,看中了哪個儘管帶走,這裡所有的東西都有一半屬於你。”
我哈哈笑道:“雅克安答真是慷慨,謝謝你的好意,這些戰利品還是你留下吧。”
雅克望向遠處的雲娜低聲笑道:“我明白了,你是怕完顏將軍不高興,算了,這些野蠻女子也配不上你高貴的身份,還是我來處理吧。”
我笑着點了點頭,低聲道:“雅克安答,打算如何處置其他的部族呢?”
雅克道:“滅掉了海蕪族,其他的那些部落哪個敢跟我作對?真要是有人敢那樣做,海蕪族的今日便是他們的明日。”
我露出一絲勉強的笑容,輕輕拍了拍雅克的肩膀道:“有些時候,殺戮並不是解決問題的唯一方法。”
雅克道:“可是殺戮卻是最爲有效的方法。”
我微笑道:“海蕪族的事情應該已經給了其他部裸的一個警告,我想借着這件事情,召集其他部族的首領前往綠海原相聚。”
雅克道:“有沒有這個必要?按照我的想法,乾脆將這些部落全部掃平。”
我笑道:“屠殺只會激起其他部落的警惕之心,若是他們全部聯手對付我們,恐怕也是一場麻煩。你和海蕪族的這場恩仇到此爲止,我不想各族之間再有仇殺的事情,陰山各部還是以和爲貴。”
雅克道:“只怕你請他們,他們也未必敢來。”
我哈哈大笑道:“只怕他們不敢不來!”
返程的時候已經是上午時分,雲娜似乎看穿了我的心事,悄然來到我身邊,低聲道:“你有心事?”
我點了點頭。
雲娜道:“雅克現在應該沒有背叛你的想法,不過防患於未然也是應該的。”
我微笑道:“有什麼建議?”
雲娜道:“你剛纔打算召集陰山歌部族的首腦來綠海原相聚,便證明你心裡已經有了解決的辦法。”
我低聲道:“我想讓陰山各部重新劃定範圍,至於雅克,我想讓他的聚居點向西遷移,只是我有些擔心,他會不會有牴觸的情緒?”
雲娜道:“雅克和你的友情深厚,也許你還是應該從這一點出發,我們即將對燕國開戰,需要更多的士兵,讓叉塔族的勇士加入我們的隊伍,將他們分編在軍隊之中,可以有效的削弱雅克的力量,至於雅克可以給他一個大將軍噹噹,他就覺察到你的意圖,恐怕也說不出什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