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秦都的日子,空中依舊細雨綿綿。
我本來以爲錢四海的陣勢會一如既往的豪華奢靡,沒想到這次他居然僅僅動用了四輛普通烏篷馬車。
正中的兩輛馬車分別屬於我和錢四海,前方的馬車爲隨行僕從準備,最後一輛馬車內拉着路上必須的物品。此行錢四海專門帶了四名護衛負責保護我們路上的安全,按照他的說法,這四人全都是以一當十的高手,遇到任何風險他們都可以應付。
馬車的外表雖然普通,裡面的陳設卻極爲奢華,地毯織物香爐燈具,無一不是上品。錢四海一定是考慮到此去濟州路途迢迢,車輛外表過於奢華只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將車輛的外表刻意掩飾了一番。
我脫下長衫舒舒服服的靠在座椅上,瑤如拿起靠墊爲我墊在身後,又爲我除下靴子將我的雙足放在她的雙膝之上。我愜意的閉上雙目,漫漫征途有美人相伴,一切都會變得浪漫旖旎起來,這次的濟州之行,不失爲一次放鬆身心的大好機會。
雨一連下了兩日,直到第三天的午間才完全放晴。我打了個哈欠,這兩日始終都躲在車內,實在有些憋悶。
掀開車簾,護衛頭目周朗縱馬來到車旁,大聲道:“平王殿下,再有二十里地就是回龍鎮,我們可以好好的歇一歇腳了。”我笑道:“今日怎麼沒見錢老闆出來?”
周朗道:“他還在睡覺呢,平王若是有事,屬下這就去叫醒他!”
我搖了搖頭道:“不必驚擾他,我只是隨口問問。”這才放下車簾,瑤如也聽到我們的對話,輕聲道:“看來下午就能到回龍鎮了!”
“你去過回龍鎮?”
瑤如搖了搖頭道:“我曾經路過那裡,可是從來都沒有在那裡停歇過,回龍鎮並不適合女子前往……”
我有些詫異的看着瑤如:“爲什麼?”
瑤如俏臉紅了紅道:“回龍鎮還有一個名字叫‘安樂窩’,鎮上妓院林立,有秦東第一福地之稱……”
我笑道:“原來如此,難怪看那幫侍衛一個個興奮異常。”
瑤如輕聲道:“公子心中是不是和他們一樣期待?”
我一把將瑤如誘人的嬌軀攬入懷中,低聲道:“有你在我身邊,我哪還會有這方面的心思。”
瑤如嬌噓喘喘,輕輕推開我道:“公子,侍衛都在外面。”
我伸手探入她的裙中,嘴脣貼在她耳邊道:“我要是不把精力耗盡,晚上豈不是要隨着這幫侍衛前去荒唐?”
瑤如被我撫摸的渾身酥軟,媚眼如絲,伸手將我推到椅背之上,柔聲道:“還是讓瑤如來伺候公子……”
黃昏時分,馬車沿着一條碎石小路行上高崗,道路兩旁現出大片樹林,四面均是暮靄縈繞,視野總卻未看到房舍。隱聞音樂鑼鼓之聲,剛剛放晴的天空又昏暗起來,一場風雨又要來臨。再走一段天色已經變得漆黑,風中時有雨點打到,道旁高地忽有燈光現出,鑼鼓之聲也越喧鬧。
看來前方便是瑤如口中的安樂窩‘回龍鎮’。我們一行車馬上了高崗,卻見前方的窪地之中有一座小鎮。
外圍是一圈青磚砌成的城牆,外面還有一條五丈寬闊的護城河和吊橋,城門大開,燈火通明,那音樂聲便是從城內傳來。
剛到門前,便有兩個手持長槍的壯漢喝問來意。周朗說是過路客商,他們這才讓我們通過。
走入鎮內,卻見路人如織,商販的叫賣聲聲聲入耳,兩旁建築大都是木質小樓,摟前憑欄處站滿三五成羣的妖豔女子,看來這秦東第一福地的名稱果然非虛。沒等我顧得上瀏覽街景,雨開始變大,街道上的人羣很快便散去,那些站在外面招攬客商的女子也回到了房間內,剛纔喧囂的大街突然寂靜了許多。
馬車在一間名爲‘得意居’的客棧前停下,我和瑤如下了馬車,頂着細密的雨水向客棧內跑去,錢四海身寬體胖,落在我身後,這麼短的一段路程已經讓他氣喘吁吁。
錢四海一邊擦去額頭上的雨水,一邊埋怨道:“這鬼天氣,陰沉沉的讓人鬱悶的要死!”話音未落,遠處的天際猛然響徹了一個炸雷,錢四海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和我們一起向櫃檯而來。
客棧老闆居然是一位姿色不俗的中年美婦,她身穿蘭花長裙,外飾白色罩衫,舉止之中自然流露出一股天然媚態。
她一雙媚眼向我們幾個瞟了一瞟,懶洋洋道:“幾位客官,得意居的房間全部滿了,還請去別處去。”錢四海何時受過這等冷落,正想發作。
這時周朗那幾名護衛從外面走了進來,周朗笑道:“蘇三娘!難道我來這裡也沒有房間嗎?”
蘇三娘看到周朗登時眉開眼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周財東!”
我和錢四海對望一眼,都露出了無可奈何的笑容,這蘇三娘眼力竟然如此之差,連賓客的尊卑貴賤都看不出來。
周朗被她的一聲財東叫得有些尷尬,老臉微紅的向我們看了看。
我和錢四海同時扭過臉去,錢四海低聲對我道:“這小子八成和這個騷娘們有一腿!”我深表贊同的點了點頭。
蘇三娘對周朗果然熱情周到,馬上就爲我們準備了幾間上房。
在樓下大堂中用過晚餐之後,我們便各自回房休息。
推開木格窗,夜風送來陣陣的清涼,讓我的精神爲之一震。很久沒有如此輕鬆的心境,遠離秦都的同時讓我也遠離了政治爭鬥的中心。
大雨仍然沒有停止的跡象,瑤如燃亮了紅燭,整個房間顯得異常的溫馨,我掩上木窗,來到牀前坐下,拍了拍牀沿道:“瑤如!過來!”
瑤如嬌羞道:“公子又要做什麼,你下午在馬車上荒唐的還不夠……”
我笑道:“和我的瑤如便是荒唐一輩子也覺得不夠,外面風雨正疾,我們何不趁着這個時機好好的享受一下。”
瑤如輕輕拋給我一個媚眼,婷婷嫋嫋來到我的身前,分開玉腿坐在我的身上,攬住我的脖頸,嬌柔道:“公子讓瑤如有些吃不消了……”我哈哈大笑起來,瑤如的這句話無異於是對我的最大奉承。
我將瑤如拉倒在大牀上,伸手解去她的裙帶,卻聽到門外忽然傳來敲門聲。
我本不想理會,可是那敲門聲越來越急,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只好整了整衣服,向門前走去。
打開房門,眼前的情景嚇了我一條,四名身穿薄薄孌衣的女郎站在門前,一個個搔首弄姿極盡妖嬈,可惜長相全都是粗劣無比,臉上厚厚的脂粉也無法抹去身上的惡俗味道。
“公子要不要我們陪你?”
我笑道:“在下有內人相陪,就不勞煩幾位美人了!”
“啐!”幾人同時向我白了一眼:“有沒有搞錯,帶着老婆居然還要到這裡來!”
我慌忙掩上房門,這幫庸俗的女子的確讓人退避三舍。
瑤如笑得捂住了肚子,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我如此狼狽的樣子。我惡狠狠道:“都是你破壞了我和四位美女共度良宵的機會,今晚我要讓你全部償還!”
我大笑着撲了上去,瑤如嬌笑着尖叫道:“不要……”
風雨將木格窗吹開,我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瑤如起身去關窗,忽然驚呼道:“公子!你快來啊!”
我慌忙起身向窗前衝去,卻見城牆的方向竟然燃起了熊熊大火,風雨中隱隱傳來喊殺之聲。
我果斷道:“好像有些不對!趕快換好衣服!”
我和瑤如剛剛穿好衣服,錢四海在周朗的陪同下便匆匆來到了我的房間。
他顯得有些慌張:“平王殿下……有馬賊正在攻打這裡,我們趕快離開……”
周朗大聲道:“我已經讓手下人去準備車馬!”
我們來到樓下,眼前的氣氛緊張到了極點,衣冠不整的客人和妓女亂作一團,客棧的大門早已經被夥計從裡面頂住,蘇三娘正在櫃檯上收拾,看到我們下來,她向周朗道:“寨門估計就快失手了,你們從後門走!”
來到後院,眼前的景象讓我們不由得吃了一驚,我們的三名護衛和四名僕從手拿鋼刀圍護在碩果僅存的兩輛馬車之前,以防其他客人趁亂搶走我們剩下的車馬。
錢四海罵道:“這幫混賬!居然連強盜都不如!”
因爲損失了兩輛馬車,我和瑤如錢四海擠在一輛車中,其餘的僕從上了另外一輛馬車,兩名護衛騎馬在兩旁保護,周朗在前方開路,一名護衛負責壓後。
車馬穿越後門小巷來到大街之上,街道之上到處都是驚慌失措的路人。錢四海緊張的不住用錦帕擦着冷汗,大聲道:“快一點!快一點!”
周朗在車前道:“東家放心!寨門堅固,這幫馬賊一時半會功不進來……”他的話音未落,只聽到身後人羣發出大聲哭號,我探出車窗向寨門的方向看去,卻見遠處寨門之處,數十名黑衣騎士縱馬馳騁衝入,手中全部拿着明晃晃的利刃,在風雨中呼喝狂嘯。
“馬賊已經攻進來了!”我駭然道。瑤如嚇得花容失色。
馬車全速向回龍鎮的後門衝去,怎奈路上擠滿了逃難的人羣,我們的速度不得不減緩下來。
一名壯漢從人羣中衝出,向我們的車上爬來。護衛拔出鋼刀,用刀背狠狠的擊打在他的身上,慘呼聲中那人從車上跌了下去。
錢四海命令道:“只要有人敢靠近馬車,格殺勿論!”
這時又有十幾名難民同時衝了上來,周朗和那幾名侍衛揮刀向人羣砍去,怎奈人羣越聚越多,一名侍衛猝不及防被拖下馬去。
錢四海一張面孔嚇得毫無血色,眼前的形勢完全失去了控制,我們身後的那輛僕從乘坐的馬車已經被人羣包圍。
周朗和兩名侍衛,揮刀砍翻兩人,鮮血並沒有起到應有的威懾作用,反而激起了這幫難民的憤怒,他們不顧一切的衝了上來,將我們圍在中心。
我已經看出眼前的局勢下,馬車根本無法脫困,反而成了衆矢之的,推開車門拉住瑤如跳了下去,錢四海看到形勢不妙,也爬下了馬車,好在人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車馬之上,我和瑤如得以混入人羣之中。
我緊緊牽住瑤如的柔荑,生恐被人羣衝散,可是和錢四海的距離卻越離越遠。
那羣黑衣馬賊正在向我們的方向衝來,我和瑤如隨着人羣沒命的向後門逃去。
‘嗖!’一支羽箭破空向人羣中射來,穿越層層雨絲,射中我身邊的一名老者的後心,冰冷的鏃尖自他的前胸穿了出來,鮮血自他的胸前噴射而出。
瑤如被眼前慘象嚇得嬌呼一聲,登時癱軟在地上。
我剛剛拉起她,又被身後的人羣衝倒,慌亂間被數人踏中我的身體,好不疼痛。羽箭如蝗般射入人羣,又有幾人被射倒在地。
щщщ¤ T Tκan¤ CO 我和瑤如相擁着趴伏在地上,這時那幫馬賊已經殺入人羣之中,他們下手毫不留情,刀刀見血,轉眼之間地下已經倒下一片屍首。我們一動不動的趴在原地,希望能夠躲過馬賊的屠戮。
鮮血混合在雨水之中將整條街道染紅,我和瑤如的身上沾滿了血水和泥漿。那幫馬賊的屠殺足足進行了半個時辰,整個小鎮這才變得寂靜下來。
這寂靜中充滿了死亡的氣息,我和瑤如緊緊擁抱在一起,身上還覆蓋着一具冰冷的屍首,內心不住企盼着這個夜晚趕快過去。
兩名馬賊開始在死屍身上搜索金銀細軟,搜索過後,還不忘向死屍的身上補上一刀,以免有人沒有死絕。眼看就要到我們的身邊,我和瑤如都緊張到了極點。
忽然一條血糊糊的人影從死屍堆中跳了起來,沒等兩名馬賊叫出聲來,便揮刀將兩人砍殺。
我看得真切那人竟然是護衛周朗,欣喜之餘慌忙站了起來,低聲道:“周護衛……”
周朗聽到有人叫他也是吃了一驚,看清是我方纔放下心來,一瘸一拐來到我的身邊低聲道:“平王殿下……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趕快離開……”
我和瑤如隨在他身後,周朗顯然受了傷,行走十分的艱難,我們抹黑從回龍鎮後門離開。
周朗鬆了口氣道:“平王殿下,沿着這條道路就可以抵達通往濟州的官道,我們要抓緊趕路。”
我搖了搖頭,心中暗忖道:“那幫馬賊發現同伴死後,一定會追來,周朗受了傷,瑤如又是女流之輩,我們不可能逃出太遠。”我指了指右方的小山道:“我們還是暫且去山上避一避,等到馬賊散去,再繼續趕路。”
周朗點了點頭,我扶着他沿着泥濘的山路爬了上去,在半山腰處一個隱秘的破廟內暫時藏身。
沒多久,就看到山下亮起了火光,想來是那幫山賊已經放火焚燒了回龍鎮。
我們三人全身都被雨水淋透,周朗取出火石,我在廟內找來一些乾燥的木材,在廟宇的大殿生起一堆火來。
周朗不住的打起冷戰,他臉色蒼白之至,我這才留意到他的右腿上仍舊插着半截羽箭。
周朗掏出匕首,向我道:“殿下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
我點了點頭,讓瑤如出去再拾些乾材,其實旨在支開她,省得看到血腥的場面心驚。
我將匕首在火上烤了烤,遞給周朗一段枯枝,周朗咬在口中,用力撕扯開被鮮血凝結的長褲,羽箭深深沒入了他的大腿肌肉之中。
我用匕首小心的劃開了他的肌膚,抓住斷箭的尾端,全力拽了出來,周朗痛得悶哼了一聲,額頭上汗水簌簌而下,鮮血從他的創口之中汩汩流出。我從火堆中抽出一根火棍,將燃燒的一端迅速壓在他的創口之上,利用原始的方法助他止血。
周朗近乎痙攣的張大了嘴巴,枯枝從他的嘴中滑落:“啊!”他大聲慘叫起來。
我將火棍重新扔回火堆之中,撕下烤乾的衣袖將周朗的創口包紮了起來。
周朗過了許久方纔緩過氣來,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他用手背擦去額頭的冷汗,向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多謝平王殿下……”
我笑道:“說謝謝的應該是我纔對,剛纔如果不是你出手殺了那兩名馬賊,恐怕我此刻已經倒在了他們的刀下。”
周朗靠在抱柱之上,虛弱道:“我以前經過回龍鎮多次,可是從來沒有聽說過什麼馬賊,卻不知這些人究竟是什麼來路?”
我關心的只是我們如何脫離困境,向周朗道:“這裡距離濟州還有多少路程?”
周朗道:“如果是騎馬七日之內應該可以抵達。”
我點了點頭道:“明日我們去附近集市上買一輛馬車。”
周朗苦笑道:“距離這裡最近的集市也要有一百多裡的路途,恐怕我是走不動了……”他所說的的確是實情,我看了看他的傷處,沒有幾天的休養他的傷勢很難恢復。
天亮的時候,周朗又發起燒來,因爲手頭沒有藥物,我只好用冷水替他擦拭身體降溫。因爲他的傷情仍未穩定,我終於決定在這座破廟中暫時停留幾日,等到周朗的身體恢復以後,再繼續趕路。
好在這山中不乏野果、野菜,我們果腹暫時沒有顧慮,只是周朗的傷勢不容樂觀,創口處開始化膿,如果得不到及時醫治,恐怕這條腿很難保住。
“要是孫先生在就好了!”我看着周朗的傷口感嘆道。
周朗笑道:“生死乃是上天註定,平王何須如此感嘆,再說這點箭傷還不至於要屬下的性命!”
我幫他清理完傷口,重新包紮好,轉向山下的方向道:“不如我去回龍鎮去看看,也許能夠找到馬匹。”
周朗搖了搖頭道:“平王不可隻身犯險,那回龍鎮已經被燒掉,應該不會剩下什麼。”他建議道:“平王還是將我留下,你們先行趕往前方集鎮,找到車馬,再差人接我如何?”
我其實也曾經有過這樣的念頭,可是這山間常有野獸出沒,周朗現在又毫無反擊之力,連最基本的飲食起居都成爲問題。如果我們離去,他的安危很難得到保障。
我拿起周朗的長刀:“不必說了!我還是去回龍鎮看看!”我之所以如此堅決的回去看看,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我不慎將晶後交給我的懿旨弄丟了,抱着僥倖的心理看看能不能夠找到。
周朗見我如此堅決,只好作罷。我讓瑤如留下照顧周朗,獨自向山下走去。
我悄悄來到回龍鎮,經歷浩劫的小鎮滿目荒涼,處處都是被薰炙的烏黑的斷壁殘垣,路上遍佈燒焦的死屍,空氣中瀰漫着一股讓人作嘔的焦糊味道。昔日繁華喧囂的小鎮,如今竟然成爲一片死亡之地。
我用衣袖捂住鼻子,向小鎮中心走去,忽然留意到前方的交叉路口,竟然有紙錢在地面上隨風翻飛。我心中一凜,迅速抽出長刀躲在斷壁之後,貼着牆壁來到街角處,向前方望去,卻見右側的街道之上,一名身穿白衣的女子正在向空中揮灑着紙錢,想來正在憑弔死者。
我收起長刀向她走去,那女子聽到腳步聲,轉過身來,竟然是得意居的老闆娘蘇三娘。
“是你!”我們同時驚呼道。
蘇三娘將手中的紙錢全部灑向空中,來到我身前道:“公子怎麼還留在這裡?”
我苦笑道:“我有一位朋友受了傷,只好滯留在附近,來此是看看有無可以代步的工具。蘇老闆爲什麼還留在這裡?”
蘇三娘道:“一來是爲了超度這些亡魂,二來是爲了取我未來及拿走的東西。”她美目之中露出怨毒之色:“我手下的那幫夥計窺覷我的財物,將我從馬車上推了下來,我只好趁亂躲了起來。確信那幫馬賊已經離去,方纔敢回到鎮中!”
“三娘可知道那幫馬賊的來路?”
蘇三娘嘆了口氣道:“一定和狼盜卓屠有關。”
“卓屠?”
蘇三娘道:“這卓屠是活躍在秦國東部最爲兇殘的一個盜賊,他手下的黨羽聽說有萬人之多。”
我有些奇怪的問道:“他怎會屠戮回龍鎮?”
“這件事說來話長,卓屠去年搶了一位美女郭潤玉,強行霸佔爲妾,可是沒想到這郭潤玉和他的得力助手柳三變竟然勾搭成奸,兩人脫離山寨私奔,這卓屠用盡方法都找不到他們的下落,便遷怒於回龍鎮……”
蘇三娘停頓了一下方纔補充道:“柳三變祖籍於此,可是他的父母雙亡,這回龍鎮之上根本沒有他的任何親人!”言語間顯得憤恨之極。
這卓屠果然可惡,我問道:“難道官府也不過問嗎?”
蘇三娘冷笑道:“官府?若是沒有官府的暗地維護,卓屠焉敢如此猖狂,再說這回龍鎮遠離城市,便是官府接到消息又不知要過上多少時日了!”
我看到她衣衫潔淨,心中暗自奇怪,卻不知蘇三娘從哪裡得來的這些東西。
蘇三娘似乎看出我的迷惑,笑道:“我在得意居的地下有一間地窖,很多東西都藏在裡面,這幾天我一直都躲在裡面,大火未能燒到,所以才躲過了這場浩劫。”
我心中一動,若是蘇三娘有這間地窖存在,想來應該有可用之物。
蘇三娘道:“既然能夠在劫後重逢,我們便可稱得上有緣,我和公子做個交易如何?”
“什麼交易?”我饒有興趣道。
蘇三娘指了指前方:“公子幫我運一些東西離開,我給公子提供一輛代步之車。”
我笑道:“聽起來的確公平!”
蘇三娘引着我來到得意居的地窖前,原來她在地窖內藏匿了不少金銀細軟,單憑她一個弱質女流的確無法運送出去。不過這蘇三娘頭腦也簡單到了極點,若是遇到了其他人,窺覷她的財產,定然一刀將她殺了。我又在小鎮的廢墟中搜索了一遍,到處都燒得一片狼藉,那道懿旨就算遺失在這裡,也必然被燒掉了,我徹底放棄了希望。
蘇三娘所謂的代步之車就是一輛獨輪車,裝上她的財產後車上便僅僅能夠容一人坐下。
我和她一起去山上接了瑤如和周朗,蘇三娘這才知道躲過劫難的還有其他人在。
周朗和蘇三娘是老相識了,兩人見面自然有一番感慨寒暄。
我讓周朗上了獨輪車,拉着車子一路向濟州的方向走去。
蘇三娘隨身帶有一瓶金創藥,爲周朗換藥包紮之後,周朗的情況漸漸好轉。我們一路上走走停停,一整天才走出五十多裡。所到之處都是一片荒蕪,連一個村莊都看不到。
晚上便在路邊的樹林中宿營,我自出生以來,還是第一次進行如此艱苦的勞作,坐在火堆旁便不想起來,瑤如來到我身後爲我揉捏着痠痛的臂膀。
周朗感激道:“公子……周朗來世必結草銜環以報公子大恩。”因爲蘇三娘在一旁,他自然不好喊我平王殿下。
我伸展了一下雙臂道:“你若是真想謝我,乾脆就教我幾式刀法。”
周朗有些奇怪道:“公子想學武功?”
我點了點頭,歷經幾次波折我越發感覺到擁有武功的重要性。
周朗道:“只要公子不嫌棄周朗武功低劣,我必然將所學一切傾囊相授。”
周朗當即便將自己最爲得意的一路刀法交給了我,我天生稟賦過人,周朗口傳身授,短短的半個時辰我便已經將這路刀法的要領掌握,所欠缺的僅僅是火候而已。
蘇三娘和瑤如對武功並沒有什麼興趣,一旁聊天去了。
我們在第二天的黃昏方纔抵達了最近的市鎮,蘇三娘爲人十分的豪爽,利用手頭的銀兩請我們在鎮上大吃了一頓,又爲周朗買了傷藥,本來我以爲她會就此和我們分手,沒想到她買來車馬要和我們一路前往濟州去。
瑤如低聲向我道:“三娘打算去濟州再謀發展……”
我心中暗笑,這蘇三孃的發展八成是再開一家妓院,嘴上自然不好點破,再說我的行李銀票都在混亂中失落,她對路途十分熟悉,爲人慷慨,有她同行也會方便許多。
周朗傷勢漸趨穩定,執意讓我去車內休息,主動承擔了駕車之職。
躺在瑤如身上,不知不覺便進入了夢鄉,睡夢中腦海中竟然出現了畫軸中的那幅經絡圖,我恍若進入無我之境,一股柔和的氣流從我的丹田生出,緩緩流遍全身,彷彿一雙溫暖的手在觸摸我的四肢軀幹,令我舒服到了極點。氣流越來越強,流速不斷加快。在體內運行數週以後,氣流慢慢重歸丹田。全身的疲憊一掃而光,我真想大喊大叫一番,方能舒盡心中快意。
朦朧中聽到蘇三娘道:“瑤如,你相公絕非尋常人物。”
瑤如解釋道:“瑤如只是公子的奴婢,並非妾侍。”
蘇三娘笑道:“我平生閱人無數,你們之間即便無夫妻之名,也早就有了夫妻之實。”
瑤如羞道:“三娘!”
我心中暗笑,這蘇三娘說話也太直接了一點。
蘇三娘道:“不過我看得出龍公子絕非尋常人物,這種男人往往都是心性狂野不好管教。”
瑤如輕聲道:“公子對瑤如好得很。”
蘇三娘道:“男人都是這樣,若是想讓他對你死心塌地,需得有一定的手段。”
瑤如似乎很感興趣低聲道:“什麼手段?”
蘇三娘笑道:“自然是牀第之術,讓他對你難捨難離!”
瑤如啐道:“三娘好壞,瑤如不理你了!”
聽到這裡,我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那蘇三娘直愣愣的看着我道:“龍公子太不磊落,居然偷聽我和瑤如妹子說話!”
我笑道:“你說得如此大聲,字字句句都鑽入我的耳朵裡,胤空有選擇嗎?”
瑤如羞得俏臉通紅,貓入我的懷中。
蘇三娘也笑了起來道:“我教瑤如妹子一些對付你的手段,又有何不妥?”
我笑道:“並無不妥,三娘若是想當瑤如的師傅,還需言傳身教,不如這樣,你親自把牀第之術演示給我們一觀如何?”
蘇三娘饒是見多識廣,這次也被我鬧了一個紅臉,羞道:“你果然不是好人,難怪我這妹子會被你迷得神魂顛倒。”
我和瑤如齊聲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