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陳子蘇在葡萄架下促膝長談,縱論古今天下,不知不覺間天已破曉,我們同時打了個哈欠,然後對望着大笑起來。
“我請你去吃早點!”我建議說。
陳子蘇卻搖了搖頭道:“平王殿下還是自己去吧,子蘇還要照顧內子。再說宮內這一晚恐怕又發生了許多變化,平王還是去關心一下的好。”
陳子蘇囑咐我道:“皇后和太子之爭,關鍵在於相國薛安潮的背向,控制住薛安潮便等於控制住整個大秦的政局。薛安潮此人雖然心機過人,城府極深,然有一事可將他左右。”
我恭敬道:“先生教我!”
陳子蘇道:“薛安潮自夫人死後,和其子薛無忌相依爲命,掌握住薛無忌便等於控制住薛安潮,皇后應該已經看出了這一點,試圖利用九公主訂婚之事來緩和與薛安潮的關係。如果在此事上做些文章,也許能對局勢的發展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我謹然受教,這才向陳子蘇道別。
我駕着岐王的馬車向秦宮的方向行去,途中來到觀錢街的時候,卻恰巧碰到錢四海,他掀開車鏈露出圓乎乎的大臉,笑道:“平王殿下好大的雅興,居然自己駕車。”
我笑道:“胤空囊中羞澀,凡事只好親力親爲。”
“呵呵!平王大清早便向錢某哭窮,該不是想讓我請您吃早點吧!”錢四海指了指一旁的‘德興樓’:“我約了萬花樓的慕容老闆在此相聚,平王如果願意賞臉,一起來吧!”
想到慕容嫣嫣的慵懶風姿我內心不由得一動,天色尚早,現在去秦宮也未必可以見到晶後,剛好趁着這個機會填鉋餓了一夜的肚子。
我把馬車交給錢四海的馬伕,和錢四海並肩走入德興樓。
我只知道德興樓最出名的是烤鴨,卻沒有想到這裡的早點也很有特色。
錢四海和我在二樓靠窗的雅間坐下,從這裡剛好可以看到街道上的景象。
因爲慕容嫣嫣還未來到,我們只好先喝茶等待,我向小二要來一盆熱水,草草洗漱了一下。
錢四海笑道:“平王昨晚又去了哪裡風流快活?”
我擦乾臉上水漬,重新來到桌邊坐下:“昨晚和一位朋友聊天來着,哪有錢老闆想像的那般快活。”
錢四海道:“錢某聽說昨晚宣隆皇病情又有反覆,平王可曾聽到什麼訊息?”
我喝了口茶水,慢條斯理道:“宣隆皇洪福齊天,肯定不會有什麼事情,錢老闆何必聽信那些市井傳言。”
錢四海低聲道:“空穴來風,未必無因,整個秦都誰不知道宣隆皇已經時日無多……”
我看了看四周,作出驚惶的樣子,壓低聲音道:“錢老闆豈可亂說,這句話若是讓別人聽去,豈不要惹下麻煩!”
錢四海狡黠一笑,他湊到我面前道:“平王看來並不把錢某當成朋友。”
我呵呵笑道:“錢老闆家財萬貫,又是太子殿下面前的紅人,胤空做夢都想高攀呢!”
錢四海樂呵呵摸了摸下巴:“平王又在取笑我了,新皇只要一日未曾登基,這天下究竟是誰的還不知道呢。”他從懷中拿出兩張銀票,悄悄遞到我的手中,數額竟然有五萬兩之多,我心領神會的接過收好。
錢四海道:“鹽場的事情,多虧平王幫忙。”看來晶後已經將田氏鹽場的經營權交給了他。
“恭喜錢老闆!”
錢四海道:“過兩天我就要離開秦都,前往濟州接管田氏鹽場,臨走之前我想讓平王替我向皇后再討個人情。”錢四海的銀子果然沒有這麼好拿。
“錢老闆有事儘管吩咐,只要胤空能夠做到一定竭盡所能。”
錢四海笑道:“此事對平王來說一點都不難,我想向皇后討一張特赦令,赦免原田氏鹽場總管徐達遲的罪責。”
我並不知道這個徐達遲是何許人也,不過能夠讓錢四海看重的人物,肯定不是什麼平凡角色。
錢四海道:“此人因爲田氏被抄家之時私藏賬冊而落罪,本身算不上什麼重罪。現在仍然關在濟州大牢內,只要皇后開口,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我點了點頭道:“我會向皇后當面求情。”
錢四海忽然笑着站起身來,我轉身看去,卻是慕容嫣嫣到了。
慕容嫣嫣也沒有想到我會在場,微顯詫異之後,向我嫣然一笑。
錢四海殷勤的爲她拉開座椅,慕容嫣嫣坐下道:“嫣嫣聽到消息,薛相國集合一幫老臣前往宮中去了,恐怕是爲了冊立新君的事情。”她這句話分明是衝着我說的。
錢四海道:“薛相國今時不同往日,他不但是大秦的相國,還是九公主未來的公公,晶後也要對他忌憚幾分。”
我心中暗道:“這個薛安潮果然沒有因爲和晶後聯姻改變原有的立場,宣隆皇病情的突然變化一定讓他下定決心,儘快擁太子登上皇位,現在晶後肯定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巨大壓力。”想到這裡我再也坐不下去,起身道:“我忽然想起還有要事未做,你們兩位慢用,胤空告辭了!”
錢四海詫異道:“早點還未吃呢,什麼事情要如此着急去做?”
慕容嫣嫣眼波微轉,她一定猜出我急於入宮去搞清事情的發展狀況。輕聲道:“平王殿下慢走,樓梯溼滑,足下還是要小心一些爲妙。”
我笑着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我剛剛來到皇宮,便聽到宣隆皇病情好轉,在晶後的陪同下上朝的消息。初時還以爲是謠言,見到孫三分後才知道情況果真如此。
“孫先生果然是華佗再世。”我由衷的讚歎道。
孫三分苦笑着搖了搖頭道:“你難道沒有聽說過迴光返照嗎?”
我心中一怔:“孫先生的意思是……”
孫三分道:“宣隆皇本來還有七日可活,這兩日我用金針刺穴之法,強行激起他的剩餘的生命力,現在恐怕他活不過三日!”
我倒吸一口冷氣,孫三分這樣做只有一個理由,那就是源於晶後的授意。
孫三分感慨道:“晶後的確深不可測,昨晚她故意在太子和薛安潮面前放出煙幕,讓他們以爲宣隆皇病重,倉促組織大臣擁立太子。今日卻帶着宣隆皇一起上朝,定然讓這幫人措手不及,和薛安潮站在統一陣線的大臣全都浮出水面,她在皇位的爭奪上已經佔盡先機。”
到底是什麼促使晶後突然改變了計劃?我苦苦思索着這件事,晶後既然敢提前奪去宣隆皇的性命,那麼她一定做好了充足的準備,難道說大將軍白晷已經回到了秦都?
孫三分道:“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晶後掌握秦國政權之後,會不會對我們下手?”
我苦笑道:“兔死狗烹,鳥盡弓藏,這件事並非沒有可能,不過在我們沒有危及到她的切身利益以前,也許她暫時不會對我們下手。再說,她掌權後的第一件事應該是清除掉太子和薛安潮那幫人,孫先生不必擔心。”
孫三分由衷感嘆道:“真想早日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外面傳來動靜,透過窗格可以看到宣隆皇和晶後在一羣宮女太監的陪同下返回了裕德宮。孫三分拿起他的藥箱走出門去,我囑咐他道:“替我向晶後通報一聲,我要見她。”
我在房中足足等了半個時辰,也沒有見到晶後派人傳召我,看來孫三分八成把我交待的事情忘了,好在他的房間裡有幾盤點心,我自己泡了杯熱茶,自得其樂的吃了起來。
房門‘吱!’得一聲輕響,燕琳冷笑着走了進來。我心中一慌,一口點心登時噎在了喉頭,我憋得滿臉通紅,不停的指着自己的喉頭。
燕琳慌忙來到我的身後,在我後背上重重捶了一拳,我這才透過氣來。
燕琳一把揪住我的耳朵道:“你這淫賊,昨晚因何要處處避開我!”
我苦笑道:“九公主,你現在是薛無忌的未婚妻子,我們還是多多避嫌爲好。”
燕琳怒道:“你既然只道我是薛無忌的未婚妻子,爲何要三番兩次的淫辱我……”我嚇得慌忙堵住她的嘴巴,燕琳趁機抓住我的手掌狠狠咬了一口,我忍痛掙脫開來,哀求道:“好公主,呆會要是讓人看到我們這個樣子,豈不是麻煩透頂,你先放過我好不好?”
燕琳淺笑道:“要我放過你也行,呆會兒你要到儲秀宮來找我。”
我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燕琳這才放過我。她這邊剛剛離開,晶後便在許公公的陪同下過來見我。
晶後向許公公使了一個眼色,許公公離開將房門掩上。
我慌忙跪倒在地上:“胤空見過母后!”
“起來吧!”晶後顯得有些疲憊,圍繞皇位歸屬的鬥爭越發激烈,她已經多日未能安寢,現在是身心俱疲。
我將錢四海囑託我的事情轉告給晶後,她點了點頭道:“這件事很容易,等會我會讓人把特赦令給他送去。”她又道:“元宗昨晚又來找我……”我這時才留意到她的美眸中充滿了悲哀,現在我所能做得只有傾聽。
晶後道:“這個混帳居然……居然當着我的面承認……愛上了燕琳,還要挾我說……如果不取消燕琳和薛無忌的婚事,他就會主動放棄帝位的爭奪。”
想不到燕元宗對燕琳的迷戀竟然到了如此病態的地步,我們本想借此來激發他爭取帝位的雄心,沒想到卻成了他要挾晶後的理由。
晶後可以面對任何鉅變,卻偏偏無法應對這個不爭氣的兒子。因爲憤怒她的俏臉變得煞白,纖手在微微發顫,讓我從心底生出無限憐惜,現在的她所承受的壓力實在太大了。
“母后打算怎麼辦?”我小心的問道。
晶後幽然嘆了一口氣道:“我哪裡還會有什麼辦法,真不知道該拿這個忤逆子怎麼辦?胤空,這次你無論如何都要想個法子,幫我勸服這混帳!”
我點了點頭,可是對勸服燕元宗也沒有任何的把握。
晶後道:“從他小時起,我一直都在培養他堅強獨立的性格,可是沒想到他天性懦弱,根本無法改變。”
我忽然想到燕琳,她刁蠻任性,從某種角度來說,燕元宗所欠缺的東西恰恰在她的身上可以找到,如果他們不是同父異母的兄妹,倒也不失爲一對性格互補的絕配,也許正是這一點吸引燕元宗對他迷戀如斯。
晶後道:“如果元宗自己不願角逐皇位,我又該如何贏得羣臣的支持呢?”
“母后!聽說今天薛相國集合羣臣力捧太子上位!”
晶後冷笑道:“這隻老狐狸鐵了心要和我作對,可惜他終究沒有算到皇上病情好轉,今日竟然能夠在我的扶持下上朝!”她對我仍舊有所保留,如果不是孫三分事先告訴我金針刺穴之事,我還真以爲宣隆皇的身體正在奇蹟般康復。
我建議道:“母后,不如你先答應岐王殿下,等到繼承皇位之後再做打算……”
晶後搖了搖頭道:“他根本不相信我。”她鳳目充滿寒意:“沒想到淑妃留下的這個女兒終究是給我帶來了麻煩!”
我內心猛然一凜,從晶後的眼眸中我感到一種濃濃的殺意,如果燕元宗成功的登上帝位,晶後爲了阻止他的畸戀,極有可能下手殺掉燕琳,只有這樣才能徹底的斷絕燕元宗的奢望。
我頓時感到了深深的悔意,現在看來我當初揭發燕元宗對燕琳的畸戀,將燕琳推向薛無忌,實則是把她推向了死亡的邊緣。
晶後道:“我恐怕他生出事端,把他暫時軟禁在‘旭陽宮’,一會你跟着許公公過去勸勸他,他把你當成好朋友,也許會聽你的話。”
我皺了皺眉頭,臉上露出爲難之色。
晶後敏銳的覺察到了我的表情變化,低聲道:“你不想去?”
我苦笑道:“母后!並非是胤空不想去,就算我去找歧王恐怕也是徒勞無功。”
晶後道:“難不成我真的要取消這樁婚事?”
“母后難道沒有發現問題的關鍵還是在九公主身上!”
“燕琳?”晶後不解的說道。
我微笑道:“孩兒有個大膽的想法,這件事如果利用得當也許是一個控制薛安潮的契機。”
晶後道:“薛安潮爲人謹慎,城府極深,控制他哪有這麼容易?”
“我們可以從薛無忌入手,控制住他等於控制住薛安潮!”
晶後道:“薛無忌武功超羣,有萬夫莫當之勇,況且他身爲大秦衛尉,爲人機警異常……”晶後盯住我的雙目道:“你既然這麼說,難道已經有了主意?”
我點點頭道:“如果是九公主來做這件事,恐怕會容易的多!”
晶後滿面狐疑道:“燕琳那個丫頭又豈會心甘情願的對薛無忌下手……”
我心中暗自得意,只要我出馬燕琳肯定會心甘情願的做這件事情,表面上卻不敢顯露出半分得色,充滿信心道:“九公主一心悔婚,胤空相信她沒有拒絕的理由。”
這時門外忽然響起許公公驚惶的聲音:“皇后……皇上他……”
我和晶後對望一眼,慌忙向門外衝去。
宣隆皇吐出的污血已經將純金痰盂接滿,一向鎮靜的孫三分也滿頭大汗,他連續向宣隆皇身上紮了數枚金針,然後又掀開錦被,抱起宣隆皇的右足,繼續用金針刺穴。
宣隆皇口中鮮血漸漸止住,臉色卻變成了青灰色,呼吸漸漸微弱起來。
室內宮女太監惶恐到了極點,一個個都屏住了呼吸。
我低聲向許公公道:“許公公,你讓侍衛守住裕德宮四周,任何人不準靠近這裡,更不許這裡的人離開。”許公公擡頭看了看我,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慌忙出門去了。
晶後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悲痛,對宣隆皇的病情她早就有所準備。
宣隆皇的眼睛忽然睜開了,他的右手指向晶後,喉頭髮出嗬嗬的聲響,然後手突然無力的垂了下去……
孫三分停止了手上的動作,緩緩放開了宣隆皇的足踝。
一名宮女突然哭出聲來,身邊的小太監慌忙堵住她的嘴巴。
晶後冷冷盯了她一眼,許久方道:“皇上睡着了……”
我向孫三分遞了一個眼色,孫三分這才站起身來。晶後默默來到宣隆皇的身邊,伸出纖手爲宣隆皇闔上雙目。
我和孫三分靜靜的候在一旁,彼此都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在晶後作出充足的準備以前,宣隆皇死的消息決不能泄露出去,連同我們在內,所有在場的人暫時都不可以離開這裡。
晶後親手放下龍榻上的帷幔,轉身向許公公道:“你帶孫先生他們去偏殿休息,務必要好生伺候,切莫慢待了他們。”名爲休息其實是將所有人軟禁起來。
“是!”許公公恭敬道。
晶後又向我道:“胤空!你留下來,我有些話想單獨對你說。”
許公公帶其他人前往偏殿,偌大的房間中除了宣隆皇的屍身就剩下了我們兩個。我內心忐忑不安,雖然是晶後一手造成了宣隆皇加速死亡,可是孫三分終究沒有完成預先約定的二十天之數,晶後會不會藉此向我發難?
晶後在桌旁坐下,深邃的美目在室內昏暗的光線下,越發顯得捉摸不定。
我屈膝在她的面前跪下:“母后!孩兒罪該萬死!”
晶後漠然道:“你究竟所犯何罪?說給哀家聽聽!”
“孩兒未能完成當日對母后的承諾,請母后治罪。”
晶後冷冷道:“如果你不說,我幾乎忘了,看來我的確不可輕饒你!”
“母后請降罪,胤空決無怨言!”我竭力裝出誠懇的樣子。
晶後幽然嘆了一口氣:“人都已經死了,就算責罰你又有什麼用?你起來吧!”
我心中竊喜,看來晶後並沒有想殺我的念頭。
晶後道:“皇上駕崩之事最多可以瞞過今日,明日朝中必起震盪,你是否還記得剛纔對我說過的話?”她所指的自然就是利用燕琳對付薛無忌的事情。
“兒臣記得!”
晶後道:“既然你有如此充分的把握,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切記,此事務必成功,千萬不要打草驚蛇。”
我趁機提出要求道:“母后,要完成此事還需要孫先生幫我。”我之所以提出這個要求,是擔心晶後對孫三分下手,意在保護孫三分。
晶後點了點頭道:“我讓許公公帶你去見他。”
孫三分從藥箱中取出一個藍色小瓶,交到我的手中:“這是七日醉,任何人服下一粒,都會昏迷不醒。”
我小心的收好,向孫三分道:“孫先生恐怕還要在這皇宮之中委屈幾日。”
孫三分對此早有準備,淡然笑道:“歧王一日未登上皇位,我肯定要在這裡呆上一日,老朽賤命一條,死不足惜,平王千萬要小心,及早留好退路。”
“先生請放心,胤空會小心的。”
孫三分又嘆了一口氣道:“宣隆皇駕崩之時,晶後神情自若,顯然已經做好準備,看來大將軍白晷已經來到秦都。”
我點了點頭,晶後的冷靜背後必然有所依仗,其實從昨晚宴請薛相國父子開始,她就已經一步步展開了行動,我敢斷定,白晷肯定已經回到秦都,晶後所做的一切大概都是和此人密謀策劃的結果,由此可見白晷的心機並不在薛安潮之下。
皇宮表面依舊風平浪靜,宣隆皇的死訊被嚴密封鎖了起來。我來到儲秀宮的時候,剛剛是正午,幾名小宮女正圍在插滿鮮花的鞦韆旁,身穿湖綠色宮裝的燕琳正嬌笑着蕩着鞦韆,她應該早就看到了我,一雙美眸柔媚的看着我,就快滴出水來。
我慢慢走了過去,燕琳輕咬櫻脣道:“平王殿下有事情嗎?”她對我的感情已經越陷越深,在這幫宮女面前根本掩飾不住心中的情意。
我暗叫不好,照這樣下去,用不了多少時間,我們之間的那點曖昧就會昭然於日月之下。
我滿臉莊重道:“胤空有一件事想對公主說!”
燕琳走下鞦韆帶着我向‘儲秀宮’走去,那幫小宮女都十分識趣,沒有一個人跟過來。
我隨手掩上宮門,燕琳轉過身來,猛然撲入了我的懷中,嬌嗔道:“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居然害得人家等了你整整一個上午。”
嬌羞的憨態實在令我心動,我挑起她的下巴在她櫻脣上重重吻了一口,燕琳緊緊摟住我的身軀,夢囈般發出一聲輕吟。
我知道現在還不是纏綿的時候,附在她耳邊道:“想不想和薛無忌那個混蛋徹底撇開關係?”
燕琳睜開美目,欣喜的點了點頭:“怎麼?你求過母后了?”
我低聲道:“她肯定不會答應!”
燕琳滿臉失望之色:“那還會有什麼辦法?”
我微笑道:“記不記得你對我用過的方法?”
燕琳俏臉通紅道:“你這混蛋,又拿那件事來取笑我!”
我從身後將她攬入懷中:“琳兒,當初你的那個主意的確奇妙,只不過用錯了對象。這次我們用來對付薛無忌,定然讓他百口莫辯。”
燕琳輕聲道:“那倒是……談到奸猾,天下間又有誰能夠及得上你。”
我伸手探入她的長裙之中,輕撫玉臀道:“九公主要比胤空滑上許多。”
燕琳抓住我不安分的大手,低聲道:“你想我怎麼做?”
“讓宮女去請薛無忌來儲秀宮赴宴,然後趁機在他的酒中下藥。”
燕琳不住點頭,美目發亮,輕聲道:“這次定然讓那個薛無忌死無葬身之地!”
燕琳在我的要求下刻意打扮了一番,我親手爲她梳理長髮,從六歲起,我就用這種方式對母親表達孝心,沒想到今天居然也能派上用場。
我的手指順着燕琳絲緞般柔滑的長髮緩緩滑下,指尖輕輕的觸摸着她後頸的肌膚,鏡中的燕琳露出一絲淺笑,我熟練的爲她梳理了一個“墜馬髻”的髮式,髮髻略偏一側,造成一種不平衡的觀感,增添了女子的嬌媚之態,恰是“妝鳴蟬薄鬢,照墜馬之垂髻。”
燕琳美目中滿是喜色,輕輕託了託鬢髮,嬌聲道:“想不到你居然還有這一手技藝,比小德子梳得還要好一些。乾脆把你一刀喀嚓了入宮來當太監。”
我握住她的香肩道:“我若是當了太監,九公主會不會倍感失落。”
燕琳俏臉紅了一紅,轉身看了看我:“我要是一開始便把你廢了,也不會被你這個淫賊欺辱……”
我將她攬入懷中,輕輕拉開她腰間的裙帶:“公主若是廢了我,又豈會知道何謂人間之極樂?”
燕琳羞道:“你想做什麼?”
“奴才伺候公主更衣!”我已經拉開她的長裙,燕琳光潔無暇的裸背展現在我的面前。
我的面孔輕輕貼在她的後背上,雙手在她平坦光滑的小腹上合攏。
燕琳輕聲道:“你這淫賊,總是趁機欺負我……”她的螓首卻向後仰起,盡情享受着我溫柔的摩挲。
燕琳在我的幫助下換上紅色宮裝,伊人經過精心的修飾,越發顯得楚楚動人。我將那瓶七日醉交到她的手中:“切記一粒即可,千萬不要傷了薛無忌的性命。”
燕琳鄭重點了點頭,忽然眼圈紅了紅,撲入我的懷中。我以爲她是過於緊張的緣故,輕聲勸慰道:“不用害怕,一切都在我們的計劃之中,肯定萬無一失。”
燕琳輕聲道:“我……好怕……你會不會騙我……”
憐惜之情油然而生,我用力摟住她的嬌軀:“你放心!我藏身在這裡,發生任何意外,我都會第一個衝出去保護你。”其實以我的能力連燕琳都打不過,又怎麼能談得上保護她呢?
燕琳點了點頭,深情道:“我信你……”
薛無忌如約而至,我預先換上了太監的服飾守候在帷幔之後,只要燕琳得手,我便會衝過去接應她。
透過輕紗可以看到薛無忌滿面春風的走了進來,看到他一雙眼睛呆呆的盯在燕琳身上,我沒來由感到一陣醋意。不知不覺間我已經把燕琳看成了自己的女人,別人多看她一眼也是對她的一種褻瀆。
燕琳表演的十分到位,按照我的囑咐,她對薛無忌表現的不即不離,薛無忌似乎早已經習慣了她的這種態度,微笑道:“九公主讓人找無忌來有什麼事情?”
燕琳示意身邊宮女爲薛無忌奉上香茗,眼前一幕對我來說是再熟悉不過,當日如果不是我機警,說不定真的會被燕琳變成太監。
薛無忌顯然沒有我那樣的戒心,不過他只是喝了一口,便將茶杯放下。
燕琳拿出那個檀香木盒放在几上,輕聲道:“這根玉簪還給你。”
薛無忌微微一怔,慌忙道:“這是家父送給公主的信物,無忌斷斷不可收回!”
燕琳道:“其實昨晚我就已經看出,這玉簪在你的心目中十分重要,況且薛相國說過這是薛衛尉亡母的遺物,如此貴重的東西我又怎可收下?”燕琳這句話說得誠摯之至。
我之所以讓燕琳做這件事就是爲了先打亂薛無忌的陣腳,減少他的防備心理。
薛無忌知道燕琳並不是退婚,這才放下心來,他將木盒重新推到燕琳的面前:“家母當初留下這根玉簪,就是爲了留給無忌未來的……妻子……”他偷偷觀察着燕琳的顏色,確信燕琳沒有動怒這纔將最後兩個字吐露出來。
燕琳嘆了口氣,柔聲道:“薛衛尉勿怪,燕琳昨晚並非刻意針對你,只是我自小嚮往自由毫無束縛的生活,對母后的所爲心存反感。”這句話雖然是我教她所說,可是從燕琳口中說出來更容易博得對方的同情。
薛無忌道:“在下最欣賞的就是公主獨立的性格,公主放心,無忌一定不會強迫公主下嫁給我。”
燕琳輕輕咬了咬下脣,美目望向薛無忌道:“薛衛尉能夠理解燕琳,我實在是開心的很……”聲音中竟然透出一絲溫柔,我忍不住嫉妒起來,這丫頭該不會弄假成真了吧。
薛無忌趁機表白道:“無忌雖然不才,但對公主之心蒼天可表,希望公主能夠給無忌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燕琳俏臉微紅,端起桌上茶水道:“多謝薛衛尉能夠理解燕琳的煩惱,燕琳便以這杯茶表示對你的謝意。”
薛無忌點了點頭,接過茶杯一飲而盡。
我暗自鬆了一口氣,燕琳總算圓滿完成了我交給她的任務。
燕琳輕聲道:“薛衛尉請稍待,我去房間內給你拿一件物事。”她轉身向寢室的方向走來,美目得意的向我眨了眨。
忽聽薛無忌大聲道:“公主……你……你在這茶水中放了什麼?”
燕琳聽到他的聲音,加速向我跑來。
薛無忌怒道:“你居然……下毒!”
身軀凌空已然飛起,轉眼間已經來到燕琳的身後,伸手向燕琳的香肩抓去。燕琳閃電般抽出藏在腰間的短劍,轉身向薛無忌手臂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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