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脅迫~

薛無忌的身軀在空中陡然拔高數尺,右手中指屈起“噹!”地一聲彈在燕琳手中短劍之上,燕琳嬌呼一聲,再也拿捏不住,短劍脫手向我的方向飛來,深深刺入我身邊的抱柱之中,我驚出了一身冷汗。

薛無忌右手已然鎖住燕琳的喉頭,厲聲道:“說!誰讓你如此對我……”他的聲音微微顫抖,顯然七日醉的藥性已經開始發作。

聽到動靜的宮女和太監慌忙衝了進來,看到眼前的情景全都大吃一驚,一個個奮不顧身的撲了上去。

燕琳大聲斥道:“逆賊!枉我好心對你,你居然想非禮於我!”

薛無忌冷哼一聲,虎軀微震,將身後的兩名太監震到一旁,兩名小太監護主心切從牆上取下兵刃,再度向薛無忌衝了過去。

我留意到薛無忌額頭之上佈滿了汗水,難道他正在用自身的功力逼出體內的迷藥?

我操起早已準備好的短槍,從帷幔後衝了上去,機不可失,若是被他逼出迷藥,我們在場的所有人都要遭殃。

薛無忌冷哼一聲,雙目寒光暴漲,一把將燕琳向我推來,我慌忙收回短槍,張開臂膀接住燕琳。

薛無忌在瞬間已經轉過身去,劈手躲過小太監手中的長刀,內力貫注刀身,長刀發出嗡嗡的轟鳴之聲,顯然他的內心憤怒到了極點,冷森森的殺氣從他的身上彌散到整個空間之中。

兩名小太監似乎被他的威勢嚇住,傻呆呆站在原地,忘記了動作。薛無忌長刀一揮,一道冷電閃過,那兩名小太監的腦袋竟然被他齊齊切了下來。

燕琳嚇得花容失色,我比她也好不到哪裡去,握槍的手腕都顫抖了起來,想不到薛無忌竟然強悍如斯。

薛無忌怒吼道:“胤空?”聲音中包含有無限驚奇,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幕後的主謀竟會是我。

事到如今,我已經沒有任何選擇,心中一橫挺起短槍向薛無忌的心口刺去,薛無忌長刀反挑登時將我的短槍從中切成兩段,寒光一閃,刀鋒徑直向我的頸部砍來。

“不要!”燕琳撲在我的身前,爲我擋住刀鋒。

薛無忌微微一怔,長刀凝在中途:“你們……”他彷彿明白了什麼,一雙虎目在瞬間被怒火完全染紅。

我看準時機將手中的半截短槍向他擲去,拉住燕琳的纖手沒命的逃向宮門的方向。

薛無忌揮刀撥去斷槍,再度向我們追來,因爲迷藥的作用,他的腳步虛浮起來。饒是如此,他和我們的距離仍然在不斷接近。

一名衝上前來想要阻攔他的宮女又被他斬於刀下。

就在千鈞一髮的時刻,耳邊忽然傳來一個憤怒的聲音:“薛無忌!你要幹什麼?”卻是岐王燕元宗趕到了這裡。

薛無忌擡頭看了看他,雙手舉刀歪歪斜斜的向我砍了下來。

燕元宗怒吼一聲全速衝了上來,一把捉住薛無忌的手腕,屈膝重重的頂在他的小腹之上。若是在平時燕元宗定然不是薛無忌的對手,可是薛無忌事先已經飲下迷藥,此時藥性已經完全發作,他的反應比原來不知道要遲緩了多少。

燕元宗早就對薛無忌恨之入骨,下手決不留情。薛無忌在他的全力一擊之下,再也無法支撐下去,長刀‘噹!’地一聲落在了地上,身軀緩緩倒在了地上。

燕元宗也沒有想到自己的一擊竟然有如此的威力,雙目之中充滿迷惘之色。

我慌忙放開燕琳的纖手,找來繩索將薛無忌結結實實的捆了起來。

燕琳驚嚇過度,不住的啼哭,燕元宗輕輕拍着她的肩頭,小聲勸慰着,我從心底對燕元宗感到噁心,這混蛋對燕琳絕非兄妹般的關愛,動機齷齪到了極點。可是表面上我卻不敢表現出來。

儲秀宮內碩果僅存的兩名宮女嚇得都癱倒在地上,我吩咐她們暫時不要將此事透露出去,這才動手將幾名太監宮女的屍首拖到側室之中。

做完這一切,我重新回到大廳之中,燕琳的情緒似乎穩定了許多,燕元宗來到我身前道:“你怎會在這裡?”

我壓低聲音道:“母后讓我過來,設計拿住這個逆賊!”

“母后?”燕元宗不解道,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出晶後對付薛無忌的理由。

我這纔將和晶後的計劃一一告訴燕元宗,燕元宗聽完我的解釋,臉上的神情漸趨緩和,從他對待薛無忌就能夠看出,此人嫉妒心極重,若是我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他肯定會懷疑我和燕琳之間有私情存在。

我忽然想起他不是被晶後軟禁在旭陽宮,不知怎麼會來到這裡。忍不住開口問道:“王兄怎會在關鍵之時來到這裡?”

燕元宗道:“母后把我軟禁在旭陽宮,我趁着守門太監不注意,偷偷溜了出來,來儲秀宮是想從九妹這裡詢問父皇的病情,誰想恰恰遇到了這件事情。”

他並沒有去過裕德宮,是以並不知道宣隆皇駕崩的消息。

燕元宗看了看地上昏迷不醒的薛無忌道:“我們拿他怎麼辦?”

我低聲道:“此人擅闖禁宮,意圖非禮公主,罪大惡極,先將他嚴加看管起來,等候母后發落!”

燕元宗的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我的話正中他的心思,他之所以和晶後反目,就是爲了燕琳的婚姻之事,現在薛無忌被抓,燕琳的婚約自然解除,他心中的愉悅可想而知。

處理完薛無忌之事,我離開了儲秀宮,燕元宗擔心燕琳受到驚嚇,留下來陪他,我心中雖然感到不自在,可是以自己的身份的確提不出反對的理由,再者說燕元宗只是一廂情願,在燕琳面前他仍然在壓抑自己的感情,表現出的也只是兄妹間的關愛而已。

回到裕德宮候已經是黃昏時分,晶後仍舊坐在我離去時的位置,她彷彿一直都在等待着我的到來。

她已經換上了一身白色的孝服,宛如一朵不沾染任何塵世俗氣的百合花,清高而孤傲,透露出淡淡的落寞。

我卻看到晶後堅強的背後隱藏的孤獨和寂寞,在如此空曠的房間內靜靜守候着宣隆皇的屍首,也許對於她來說自從踏入大秦的後宮,這種生活就已經開始了,選擇皇室的同時就等於選擇了一條孤獨的道路。

晶後落寞寡歡的眼神終於停留在我的身上:“怎麼樣了?”

我恭敬答道:“母后,薛無忌私闖禁宮,意圖強暴公主,現在已經被拿下,只等母后發落!”

晶後緩緩點了點頭,從她的表情看不出太多的驚喜:“我早就知道,你一定不會讓我失望!”

我上前一步低聲道:“這次之所以能拿住薛無忌,全靠岐王相助!”

晶後的美眸閃過一絲驚喜:“元宗?”

我點了點頭道:“岐王現在仍在儲秀宮中,兒臣已經將母后的一番苦心全都告知與他。”

晶後喟然嘆道:“但願他能夠明白纔好……”

她起身道:“你準備一下隨我出宮去做一件事情。”

我心中不禁驚奇萬分,晶後居然在這個時候選擇出宮,卻不知爲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夜色正濃,我和晶後並肩坐在馬車中,這是我第一次從平等的角度來看她,晶後凝脂般的肌膚在黑色狐裘的襯托下越發顯得豔如嬌雪,深邃的眼眸中盪漾着不可捉摸的神秘,這種神秘更讓我心曳神搖。

晶後拉開車簾,向窗外看去,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霧,兩旁的景物朦朧模糊,在夜色中留下一個個縹緲的幻影。

晶後輕聲感嘆道:“我已經很久沒有離開皇宮了……”

我沒有說話,對她來說秦宮就是她生活的全部,她的一生都在爲之努力和奮鬥。

“宮外的空氣果然比宮內要清新的多。”晶後露出一絲淺笑,絕代的風姿讓我的呼吸爲之一窒。

馬車在西城的草堂茶舍停下,我率先下去,然後小心的攙扶晶後走下馬車,讓我得以握住她柔膩光滑的纖手,內心的激動實在是難以描摹。

茶舍的陳設十分的簡樸,土牆泥地,除了牆上的兩三副字畫,更無其他裝飾,茶舍內一個客人都沒有,只有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靠火爐歪頭打盹,晶後似乎對這裡頗爲熟識,徑直向東首藍布簾後的單間走去。

單間一位中年人靠窗而坐,正在品嚐着茶水,看到晶後進來,他站起身來,躬身一輯,晶後淡淡的擺了擺手,來到桌前坐下。

此人高挺英偉,臉孔方方正正,輪廓分明,皮膚白皙嫩滑,身上穿着灰色長袍,他的眼神漯邃難測,專注而篤定,好像從不需眨眼睛的樣子。黑髮白膚形成強烈的對比。頜下微須,洋溢着成熟的男子氣息。

晶後轉向他道:“大將軍果然給哀家面子。”我內心一震,難道這就是秦國大將軍白晷?

那人淡然笑道:“皇后寵召,微臣焉敢不至。”

我靜靜站在一旁,晶後這纔將他介紹給我說:“胤空,這位就是白晷將軍。”

我心中的疑問得到了證實,白晷果然來到了秦都。

白晷向我點了點頭,目光中露出欣賞之色。

晶後品了口茶水道:“皇上已經駕崩了!”

白晷並未感到太多的驚奇:“皇后,微臣已調撥兩萬龍驤軍,伍千虎翼軍於城外守候,只等皇后一聲令下,便可將薛安潮那些人一網打盡!”

晶後果然早已做了充分的準備,有了大將軍白晷的鼎力相助對付太子集團應該不難。

晶後眼波輕轉,輕聲嘆了口氣道:“哀家反覆考慮,並不想看到喋血皇城這一幕真的上演?”

白晷面露迷惘之色,顯然不明白晶後怎麼突然改變了主意。

晶後坦誠道:“陛下剛剛駕崩,朝野內外必然惶恐不安,周遭列強蠢蠢欲動,若是此時掀起更多血型,只會引起大秦臣民人人自危,我不想看到這種局面出現……”她美目之中閃爍着晶瑩的淚光。如果不是知道了她的全部計劃,我還真以爲她是在爲大秦的未來考慮。

白晷道:“薛安潮頑固不化,自始至終都堅定的站在太子一方,皇后如果心慈手軟,恐怕會後患無窮。”

晶後道:“哀家並不是沒有考慮過,可是凡事不可操之過急。”她指了指我道:“胤空今日幫我拿住了薛無忌,有他在手,薛安潮投鼠忌器,很多事情肯定要容易的多。”

白晷詫異的看了看我,他顯然並不相信我可以拿住英勇無敵的薛無忌,不過這句話由晶後說出,他又不得不信。白晷道:“皇后運籌帷幄,微臣自嘆弗如。”

晶後道:“我回到宮中就會把皇上駕崩的消息散佈出去,秦都必然會出現動盪,白將軍務必要助我控制住城內的局勢。”

白晷恭敬道:“皇后放心,御林軍統領周超乃是我一手提拔,皇城之內絕對萬無一失。”

晶後不無擔心的說道:“太子身兼水軍都督一職,在大秦軍方擁有一定的實力……”

白晷不屑的笑道:“他只是虛有其職,水軍的大權仍然掌握在副都統王元德手中,元德和我的關係想來不必再向皇后解釋了吧?”

晶後微笑道:“我倒忘了,王都統是白大將軍的內弟。”

白晷道:“這幾日早已安排妥當,皇后儘可高枕無憂。”看來他早已潛入秦都多時,一直都在暗中爲奪嫡做好準備。白晷猶豫了一下仍然建議道:“利用薛無忌要挾薛安潮雖然是一招妙棋,可是微臣以爲,隱患還是及早去除的好。”

晶後點了點頭道:“一切還是等到岐王登基以後再說,我不想引起那幫老臣子人人自危之心。”

白晷默然不語,目光深邃,讓人很難看透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晶後道:“一切拜託白將軍。”

白晷恭恭敬敬道:“微臣不勝榮幸。”

晶後轉身向門外走去,白晷含笑向我看了兩眼,滿懷深意的點了點頭,我向他笑了笑,方纔尾隨晶後離去。

上了馬車,晶後有些疲憊的閉上雙目,輕聲道:“我累了,好想歇一歇,到了地方再叫醒我……”

她的確有些倦了,靠在車廂上很快便進入了夢鄉,我向一邊側了側,讓她有更爲寬敞的空間。晶後的嬌軀卻歪了過來,螓首靠在我的肩頭。鼻息間清晰的聞道她身上淡淡的體香,我忍不住怦然心動,晶後在熟睡時,褪去所有刻意經營的堅強,女性的柔美毫無保留的展現在我的面前。

這些日子晶後實在太辛苦了,我憐惜的看着她,高貴美麗的軀殼下一定隱藏着一顆憔悴疲憊的心。

薛無忌已經成爲晶後手中的王牌,利用他應該可以要挾薛安潮轉變原有的立場,不過有一件事情我始終不明,既然能夠得到大將軍白晷的相助,她爲什麼不索性將薛安潮這幫人一網打盡,以除後患呢?

我知道晶後一定有她自己的想法,她兵不血刃的解決這場皇位之爭,肯定有更深一層的考慮。

晶後肩頭的狐裘微微滑落,透過領口的間隙依稀可以看到她圓潤的香肩,我默默嚥了一口唾液,用力的閉上了眼睛,生恐無法禁受眼前的誘惑。

晶後輕輕囈語了一聲,螓首在我的肩頭摩挲了一下,手臂搭在我的身上,要命的是她的纖手剛好落在我最爲敏感的部位。

我用力咬住下脣,拼命控制着自己的陣陣衝動,晶後依然香夢沉鼾,卻不知道我的神經在備受煎熬。

我好不容易纔讓自己沸騰的血液慢慢的平復下去。

馬車終於抵達了目的地,這段路途對我來說漫長的就像經過了一個世紀。

晶後悠然醒來,她從我的肩頭擡起頭來,向我溫婉笑道:“你這孩子,也不叫醒我。”

我乖巧的回答道:“孩兒見母后太過疲憊,是以不想驚醒你。”

晶後點了點頭,整了整儀容,若有所思道:“今晚註定不會寧靜……”

回到裕德宮,從外面看和平時並沒有任何不同,走入其中,才發現許公公已經帶人佈置好靈堂,整個宮殿內到處都是白色輓聯帷幔,氣氛肅穆到了極點。

看到晶後回來,他慌忙來到近前,低聲道:“太子剛纔來過,想衝入宮內探望皇上病情,被老奴拼死攔住了。”

晶後輕輕嘆了口氣道:“難得他還有幾分孝心,許公公你着人把薛相國請來,就說皇上有事情託付給他!”

許公公愕然道:“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晶後道:“皇上駕崩的事情也該讓萬民知道了。”

薛安潮在半個時辰之後來到裕德宮,他走入宮內,看到眼前的情形頓時大吃了一驚,雙目含淚,大聲哀號着跪倒在地上道:“陛下!老臣來遲一步,竟沒能見到你最後一面……”

他哭號着在地上不住叩頭。

晶後面無表情的看着薛安潮的表演,許公公悄悄來到她的身後低聲道:“薛相國已經集合衆臣全都在正德殿等候,太子馬上就會趕到……”他補充道:“現在大家還不知道皇上已經駕崩的消息。”

晶後脣角泛起一絲冷笑,我暗道:這薛安潮果然考慮周到,生怕皇后趁機對自己下手,想好了一切可能的退路,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愛子薛無忌已經落到了我們的手中。

薛安潮含淚來到晶後面前,他在瞬間已經完全回覆了冷靜,低聲道:“老臣見過皇后!”

晶後道:“我先把相國叫到這裡,你應該知道所爲何事情!”

薛安潮故作糊塗道:“請恕微臣愚昧!”

晶後冷冷道:“我想和相國商議一下,究竟由誰來繼承大統的事情。”

薛安潮故作驚奇道:“今日臣曾經在大殿上提出此事,皇后不是已經回絕了嗎!”

晶後道:“此一時,彼一時,日間皇上的身體還有好轉的趨勢,我自然不急着提出此事,可是現在……”她故意停頓了一下。

“皇上……”薛安潮又流出兩行混濁的淚水,卻不知他的內心中是不是真的悲痛。他擦乾眼淚,忽然像換了一張面孔,怒道:“皇后!皇上駕崩這麼大的事情,你居然掩飾的風雨不透,究竟有何目的?”

晶後淡然笑道:“哀家所做的一切都是爲大秦的社稷着想,薛相國難道以爲我還會包藏什麼禍心不成?”

薛安潮冷冷道:“今日在朝廷之上,皇后應該看到人心子背向,擁太子爲帝乃是衆望所歸的事情,皇后以爲掩蓋住皇上駕崩之事,便可以隻手遮天了嗎?”

晶後鳳目含威,玉面上籠罩了一層嚴霜:“看來薛相國是想利用羣臣繼續爲難我來着?”

薛安潮笑道:“不敢!臣只是做自己認爲該做的事情。”他恭恭敬敬作了一揖道:“皇上駕崩,天地同慟,臣必須將此事知會羣臣……”他有恃無恐道:“衆臣都已經在正德殿等候,老臣必須馬上將皇上駕崩之事告知於他們!”

晶後冷冷道:“我想有件事你也該知道了。”她目光向站在一旁的我望來。

我清清楚楚道:“薛相國,今日下午薛無忌強行闖入儲秀宮,意圖強暴公主,現在已經被打入天牢。”

薛安潮的瞳孔驟然收縮了起來,目光變得怨毒之極,他轉向晶後道:“你……”

晶後眼波輕轉,指了指身邊的座位道:“薛相國難道想看到喋血皇城這一幕真的上演?”

薛安潮表情複雜到了極點,反覆猶豫之後,他終於重新坐了回去。

晶後坦誠道:“我本來想用武力奪嫡,可是如果這樣就算成功,大秦也將元氣大傷,周邦諸強就會趁勢而起,我又如何對得起皇上的囑託……”她美目之中閃爍着晶瑩的淚光,一副憂國憂民的模樣。

晶後道:“憑心而論,元籍無論是魄力還是能力都強出元宗很多,可是皇上臨終之前反覆囑咐我說,決不可讓元籍登上皇位。”我心中暗暗發笑,宣隆皇死的時候我就候在一旁,何曾聽到他說過這番話來。晶後的演技的確出衆,有道是死無對證,現在她想怎樣說,便可怎樣說。

晶後道:“皇上說:元籍雖然素有才幹,可是心胸狹隘,這是做帝王的最大顧忌,心中容不下兄弟親人者更無法容下羣臣衆將,又談何統領千里疆域,帶給萬民安康?”

薛安潮不無諷刺的說道:“看來在晶後心中只有岐王纔是最佳的人選了!”

晶後道:“元宗雖然生性淡泊,缺少王者之威,可是他宅心仁厚,爲人慷慨,若他登基爲帝,必然會愛民如子,皇上也正是看重了這一點,才指認元宗爲大秦之新君。”這句話纔是晶後今日的重點。

薛安潮呆呆出神,許久方道:“皇后打算如何處置太子殿下?”

晶後微笑道:“這件事還是交由相國處置……”

薛安潮道:“臣不明白皇后的意思……”

晶後拿出一份早已寫好的詔書道:“這是根據皇上的意思寫好的詔書,薛相國可以先看看。”

薛安潮恭恭敬敬雙手接了過去,展開那詔書,卻見那上面書寫着:王室不造,天禍未悔,先帝創業弗永,棄世登遐。元籍長嗣,屬當天位,不謂窮兇極悖,一至於此。大行在殯,宇內哀惶,幸災肆於悖詞,喜容表於在感,至乃徵召樂府,倡優管絃,靡不備奏,珍饈甘膳,有加平日,採擇媵御,產子就宮,醜聲四達,親與左右,執紼歌呼,推排梓宮,又復日夜褻狎,羣小漫戲,興造千計,費用萬鍛,人力殫盡,刑罰苛虐,幽囚日增。居太子之位,好皁隸之役,處萬乘之尊,悅廝養之事,遠近嘆嗟,人神怨怒,社稷將墜,豈可復嗣守洪業,今廢爲營陽王,奉迎歧王元宗,入纂大統,以奠國家而澤人民,特此令知。

我心中暗笑,看來晶後早已做足了功夫,連燕元籍的一些糗事全部挖掘了出來。

薛安潮看完頓時額頭冒出了冷汗,雙目盯住晶後道:“這……”

晶後微笑道:“相國看仔細了,太子如此無道,又豈可繼承大秦之偉業?”

薛安潮苦笑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他收起詔書向晶後道:“卻不知皇后要怎樣處置老臣?”

晶後道:“薛相國乃是國之棟樑,新皇登基之後,一切還要靠你輔佐,哀家一定會待你像以前一樣。”這句話恐怕只有她自己纔會相信。

薛安潮道:“皇后既然如此坦誠,老臣也不怕將話言明,無忌乃是我唯一的孩兒,還請皇后饒他性命。”

晶後點了點頭道:“相國不必擔心,只要元宗登上帝位,薛衛尉自然會平安無事。”

薛安潮道:“晶後放心,岐王即位以後,老臣便帶着無忌即刻返回齊國,再也不踏入大秦邊境半步。”這薛安潮是出生在秦國的齊人,被宣隆皇燕淵賞識並重用,經過數十年苦心經營方纔爬升到相國的位置。

等到薛安潮離去,晶後轉身向我道:“胤空!照你看,薛安潮信得過嗎?”

我恭敬道:“薛無忌在我們的手中,諒他不敢玩出什麼花樣,不過晶後是不是真的想放過他們父子?”

晶後微笑道:“哀家既然可以讓太子做營陽王,又怎麼會對他父子趕盡殺絕呢?”

我心中暗道晶後若是真的放過了薛安潮父子,恐怕真的像白晷所說的那樣放虎歸山。

晶後向許公公道:“你去把衆皇子都叫來,這件事應該讓他們知道了。”

她遞給我一個玉牌道:“你親自去一趟儲秀宮,通知元宗和燕琳即刻趕過來,順便去看一看薛無忌的情況如何。”其實她的主要目的是讓我去看看薛無忌的情況,確保此事萬無一失。

我點了點頭,關切道:“母后不要太過操勞了,還是抓緊時間休息一下。”

晶後囑託道:“儲秀宮後有一個冰窖,位置隱秘,你讓魏統領把薛無忌暫時轉移到那裡。”

我叫上孫三分一起來到儲秀宮,岐王燕元宗和燕琳已經從宮中異常的變化中猜到了什麼,當我把宣隆皇駕崩的消息告訴他們後,兩人大哭着向裕德宮跑去,看來宣隆皇在他們的心目中還是十分的重要。

薛無忌仍然處在昏睡之中,負責看管他的是六名大內侍衛,全都是晶後的親信。我將玉牌出示給他們,領頭的統領魏玉山按照晶後的吩咐,將薛無忌轉移到冰窖之中。

我讓孫三分檢查了一下薛無忌的身體,孫三分探了探他的脈門,苦笑着搖了搖頭,向我低聲道:“你究竟給他吃了幾粒?”

我詫異的看了看孫三分,馬上醒悟到,肯定是燕琳哪個丫頭生恐藥性不夠,加重了劑量。

“他會不會有事?”我的心情頓時緊張了起來,若是毒死了薛無忌恐怕是件麻煩的事情。

孫三分搖了搖頭道:“身體應該沒有什麼大礙,不過沒有十天半月恐怕他不會醒來。”

我如釋重負的舒了一口氣,冰窖十分寒冷,很難長時間呆在裡面。我讓魏玉山找來被褥爲薛無忌蓋在身上,現在還不是奪去他性命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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