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明看了一眼袁紹，後者也是一臉的茫然，看起來不像是裝的。
袁逢睜眼說瞎話，像是打開了什麼閥門似的，立刻冒出來一大批官員，各種彩虹屁送上，差點就把州牧制度說成了大漢朝唯一的出路。
一時間百官稱頌，恨不得立刻就施行這州牧制度。甚至有人都開始提議讓哪些人出來做州牧了。
董明一直沒有開口，倒是蔡邕、曹操等人臉紅脖子粗的跟他們爭吵，逮誰噴誰。
他在等，他知道這些人都不具備一錘定音的能力。
“諸位！請聽某家一言！”
這說話的人，是楊彪。
他話音一落，朝堂中的吵鬧聲漸漸消失了，所有人都看向他，想知道這位有什麼想說的。畢竟跟袁家相比，這位背後的楊家在朝中顯然更加有話語權。
“陛下，臣以爲州牧之制度，有利有弊。其利者有三，一者皇室宗親牧守地方，可以讓百姓歸附，穩定人心；二者如今天下範圍廣大，朝中政令往往下達了之後，要等很久才能被地方接到，等到反饋又要好久。很多時候，一個政令下去，可能要數年才能看到結果，實在是有些太慢了。若是州牧掌管一州，則可以免除這一顧慮。只需要朝廷每年派人去給各州州牧傳遞政令即可。”
“這三者，州牧可以掌握一定的軍權，一旦治下有了騷亂，便可以立刻鎮壓。省去了大量的時間，也能減少損失。”
董明聽到楊彪的發言之後，連表情都懶得給了。這種胡話，楊彪也能張口就來，虧他之前還覺得這是個做實事的人。
“那弊端呢？”劉宏問了一句。
“弊端自然是地方做大，陽奉陰違，甚至於......”楊彪說到這裡停了下來，但是所有人都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不過！”楊彪話鋒一轉道：“如今大漢朝正在變法，朝廷的實力肯定會越來越強，各州州牧也都是賢良方正之輩。這地方做大的事情，想必定然不會發生。”
“說得倒好聽！”曹操直接開口，諷刺了一句：“依着侯爺您的意思，這州牧若是做的好了，是州牧的功勞，若是州牧有了叛逆之心，就是朝廷變法的過錯了？”
“孟德，你難道對朝廷沒有信心？對陛下沒有信心？”楊彪看了一眼曹操，一臉平靜的反問道。
“某家只是對.....”曹操說到一半，搖了搖頭直接對劉宏道：“陛下，萬萬不可在地方設置州牧！七國之亂殷鑑不遠，陛下可不能一意孤行，重蹈覆轍，至萬民於水火之中啊！”
“放肆！”
“大膽！”
楊彪和袁逢兩人同時開口，訓斥曹操。
曹操也自知言語不當，不過仍然梗着脖子看着劉宏：“陛下！”
這個時候，董明站起來，走到了中間，對着劉宏施了一禮，擡起頭一臉平靜的看着劉宏，道：“陛下可是決定了？”
劉宏聞言沒有說話，就這麼看着董明，董明也不躲閃。兩人互相看着，直到劉宏有些惱怒：“是又如何？！”
“陛下乾綱獨斷，若是真的決定了，臣自然不會如何。”董明讓人一臉平靜，讓周圍的人，也讓劉宏有些摸不着頭腦。
不過雖然不明白董明什麼意思，但是董明這個態度，卻讓劉宏覺得很是生氣，他劉宏可是天下共主，大漢朝執掌者，什麼時候被人如此逼迫過？
更何況，他也是有苦衷的！你董伯照難道就不能等到朝會結束之後，再來單獨找朕嗎？朕自自然會跟你解釋清楚的！眼下你這是什麼態度？！
劉宏正要發火，蔡邕忽然站了出來，大聲道：“陛下，此事事關重大，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不若讓我等仔細思考一番如何？”
蔡邕話音一落，袁紹也站了起來，對劉宏朗聲道：“臣倒是覺得這事兒其實很好辦，二選一罷了。只不過畢竟是大事兒，咱們還是得謹慎一些的好。”
夏允做爲袁紹的好兄弟，這個時候自然也是跟袁紹站在一起了。很快變法一系的官員不管官職大小，只要在朝中的，全都上前，核心思想就是一個字，拖！
可是變法的官員實在太少了，有資格站在這間屋子裡的一共加起來才二三十號人。
劉宏不爲所動，仍然看着董明。
董明也一臉漠然的看着劉宏。
劉宏是氣董明爲什麼這麼不懂自己，董明則是失望，不管什麼原因，劉宏想要立州牧就是對董明、對變法的背叛。
半晌之後，劉宏沉聲說道：“退朝！”
這聲退朝來的很突然，讓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百官正懵圈的時候呢，幾個小太監來到了殿內，很快就有一批官員入了內殿。
董明自然也在其中。
到了後面，劉宏坐在軟榻上，除了董明、曹操、袁紹、蔡邕、夏允之外。還有楊彪、袁逢、劉焉，董重以及另外一個漢室宗親，劉虞。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人，是黃琬。
黃琬字子琰，江夏郡人。他曾祖父是尚書令黃香，祖父則是太尉黃瓊。如今黃琬四十八歲，光和年間被楊賜舉薦，官拜議郎，後來轉任青州刺史。中平元年出任右扶風，而後徵做將作大匠，前些年升遷少府，如今是太僕的職位。
此人倒是個能吏，不過眼下出現在這種場合裡，就值得玩味了。
“州牧之事，朕已經準了。不過，十三州之中，只有幽州、青州、益州暫且設置州牧，其他的延後再說。”等人齊了之後，劉宏直接開口說道。
董明聞言皺了皺眉頭，不知道這是劉宏原本的打算，還是做出的讓步。不過不管是哪一個，董明都不放心。畢竟這玩意，口子一開，想要再收就難了。
可眼下，他也無能爲力。
“劉焉爲益州牧、劉虞爲幽州牧，黃琬爲青州牧。”劉宏快速說道：“如今這三州之地，最爲重要。幽州常年與鮮卑烏丸作戰，青州和益州黃巾餘孽鬧得最兇。三位此去可要小心啊。”
劉焉三人立刻出列，應下任命。
全程董明等人連話都插不上，劉宏是鐵了心的要將立州牧這件事做成。他若是一意孤行，除非董明殺了他，不然什麼辦法都沒有。所以說，皇權集中這件事，實在是太落後了！
董明也不打算勸，他就想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劉宏這麼着急的立州牧。又或者說，攛掇這件事的人，到底給了劉宏什麼樣的好處。
董明正在想事情的時候，曹操碰了一下他：“伯照想什麼呢？走吧。”
“好。”董明點點頭，跟在衆人後面往外走。
出了皇宮，董明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做了這麼多，歷史憑藉其強大的慣性，還是讓該發生的事情發生了。
向來不信鬼神的他，忽然想，是否是宿命？大漢朝已經窮途末路了，他在逆天而行。
董明站定，回過頭看着聳立在陽光下的皇宮，莫名的覺得陽光有些刺眼。
“伯照，這件事也可以變成好事兒。”說話的是田豐，退朝之後，他和沮授兩人並沒有走遠就在皇宮附近待着。見到董明之後，便迎了上來。
董明看了一眼田豐，等他的下文。
“只要我們的人能夠成爲州牧，那咱們的變法進度肯定會加快很多。”田豐解釋道。
田豐倒是會另闢蹊徑啊，這勸人的能力估計到一百點了吧？董明被田豐說的一愣，繼而笑着道：“可是我們的人，可沒有夠資格的。”
“太尉大人，您，司徒、司空都可以。”田豐笑着道。
董明聽到田豐的話，腦海中瞬間就想到了一個人！朱儁！
這位也算是自己這邊的，至少在變法上，他是持支持態度的。而去這老先生要能力有能力，要威望有威望，做一個州牧綽綽有餘！
這個思路一打開，董明就發現了另外一番天地。還有劉備、夏允、袁紹等人其實都可以去做州牧啊！
“元皓兄，多謝了。”董明鄭重的向田豐道謝。不過他並不打算用田豐的建議！不管什麼人，一旦掌握了足夠的權力，怎麼可能會願意交出來呢？
不過，田豐的建議到可以做一個備選，事情還沒到徹底無解的時候！
恢復了信心之後，董明的腦海也清明起來，立刻就找到了不少的辦法。畢竟這州牧雖然說是在地方軍政一把抓，可是劉宏肯定也不會直接徹底放權的。
這上面就有很多文章可以做，甚至於尚書檯可以通過一系列的操作，將各州州牧架空，直接掌握地方的行政權。
只要智商不滑坡，辦法總比困難多！
董明展顏一笑，道：“走，咱們回去。接下來，可有太多的事情等着我們呢！”
田豐和沮授見董明重燃了信心，也都笑了，兩人跟在董明身後，太陽將他們的樣子拉得很長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