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宗,城內的人想出來,城外的人想進去。徘徊在城門口的,變成了一具具屍體。
“殺賊!”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幫我照顧好我七舅姥爺!”
“直娘賊,老子弄死你!”
戰場之上,到處都是各種口音的呼喝之聲。黃巾軍與官軍絞殺在一起,瘋狂的爭奪着廣宗的城門。
關羽喘着粗氣,胯下戰馬也吐着沫子。這已經是他第六次衝擊衝門失敗了。沒辦法,敵軍人數太多了,殺了一個出來兩個,殺了一雙出來一羣。饒是他一身武勇幾乎可以說是獨步天下,也殺不進去。
張飛、徐暖、夏侯兄弟也在他身旁,五人都是當世少有的勇猛之人,可是合到一處,也沒殺進廣宗。
“這些黃巾賊悍不畏死,我等衝擊多次都失敗,看來不能強攻,只能智取。”關羽畢竟冷靜一些,攔下張飛和徐暖兩個想要再衝一衝的莽夫,道:“眼下不過是白費力氣罷了,我等就是鐵打的,也殺不完這茫茫無盡的黃巾賊。”
“哥哥有什麼好計策?”張飛張嘴問道。
關羽眼睛一眯,一臉嚴肅的說道:“某家......自然也不知道。去問一問孫先生!”
這邊夏侯惇也對着夏侯淵道:“去問一問戲先生!”
說完,兩人互看一眼。
“孫先生哪裡有戲先生厲害!”夏侯惇暗自想到。
“孫先生可是自家人,戲先生又不是你家曹孟德的手下。”關羽還是覺得孫先生更好一些。
不提兩人在這裡暗自較勁,徐暖和夏侯淵兩人調轉馬頭,直往中軍而來。這裡曹操和劉備正在指揮作戰。
“主公!”
“大兄!”
兩人各自奔到自己的老闆跟前,如此這般的說了一番。曹操和劉備也沒有耽誤時間,立刻招來麾下謀主。
戲志才和孫挺兩人早有方略,如此這般的對兩人一番交代。兩人弄明白之後,主要是夏侯淵弄明白了。便迴轉馬頭,又殺回了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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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先生說了,不用堵在這裡。我等暫且後退,放他們出來。”夏侯淵大聲說道。
關羽聞言點點頭,對夏侯惇道:“如此,我等暫且後退。”
“好,且看對方變化。”
說着,關羽等人率領本部兵馬,且戰且退。黃巾衆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見官軍開始後退,立刻蜂擁而出。
這邊廂,殺進戰團的董明在衝了一會兒之後,直奔曹劉聯軍中軍而去。至於自己麾下?那裡有田豐、沮授、荀璦三人坐鎮。不然他也不至於像徐暖一樣這麼慘,成爲開路先鋒。
不過,殺進黃巾軍中開無雙的感覺,的確有點兒意思。
董明、曹操、劉備三人相見。這也是自上次會面之後,第一次三個人聚在一起。董明感覺還挺奇怪的,未來的三大佬,已經有兩個成爲自己的好基友了。到時候再跟孫堅搞好關係,安排一下孫權,那以後的日子,簡直美滋滋啊。
“先生。”
“先生。”
曹操和劉備兩人連忙跟董明打招呼。
董明一一回禮,然後笑着道:“你倆跟我這麼客氣做什麼?戰場之上,閒話少敘,某家就是過來看一看,先指作戰吧。”
“好!”
兩人也知道輕重緩急,立刻投入到戰鬥當中去。董明在一旁看了一會兒之後,發現這兩個人的指揮藝術非常有意思。
曹老闆是典型的科班出身,指揮若定,善於集中優勢兵力,在戰場上造成局部優勢,蠶食敵人的有生力量。
劉備則不然,典型的野路子,指揮起來天馬行空,而且跟打了雞血似的,他自己跟打雞血似的,他麾下的士兵也隨着他的指揮跟打雞血似的。
不過戰場之上的情況嘛,只能說是勢均力敵。官軍猛將多、指揮強,但是士兵數量不多。黃巾軍戰鬥力差,但是數量太多了。有些時候,數量真的可以把質量按在地上摩擦。
廣宗城內,張角面如金紙,嘴脣蒼白。他左右沒有一個人,只有他自己。此刻他脫下了披掛,穿上了道袍,披頭散髮的。
手裡拿着一柄鐵匠,嘴裡念念叨叨的,不知道在說什麼。不過速度卻非常快,甚至越來越快。正在念叨着呢,張角忽然停了一下,兩眼圓睜,怒視前方。眼睛中充滿了血絲和一絲的遺憾。
“噗!”
張角一口污血噴出來,整個人半跪在地上。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天也,你何其不公啊!不公!”
他厲聲高呼,聲音如泣如訴,充滿了不甘、遺憾和幽怨。聽到他的呼喊聲,房間外守衛的人撞進來。
看到張角臉色不對,又看到一地的鮮血,立刻撲了上來,想要將張角扶起來。
“大賢良師!”
“天公將軍!”
兩個侍衛驚呼一聲。
張角全然不顧這兩個人,仍在跪在地上,眼睛裡豆大的淚珠,連串的流了下來,甚至開始有了血絲。
“師傅......”
負責守衛張角的,正是他的弟子。此刻,兩人再也忍不出,叫出了好久沒喊過的稱呼。他們十來歲的時候,就被張角收爲徒弟。是張角給他們吃喝,撫養他們長大,教他們識字,讓他們習武。
對他們來說,張角既是師傅,又何嘗不是父親呢?
張角擺擺手,看着兩個徒弟。他已經記不清楚這兩個人的名字了。一輩子收了那麼多徒弟,救了那麼多人,誰又能記得呢?
也不是全都不記得,幾個深得他喜愛的弟子他還是記得的。比方說張曼成、程遠志、鄧茂等人。
哦對了,還有唐周。
可是唐周去哪了呢?馬元義有沒有照顧好他?這個小子非常有天賦,可以接替自己的位置成爲大賢良師啊。
張角像是迴光返照一般的將自己的一生回顧了一遍,最後的記憶定格在了唐周身上。他眼神中閃過一絲希冀。
“哎,唐周去哪兒了?”
說完,張角便一低頭,死了。誰也沒想到,一代梟雄竟然就死在了自己的臥室裡,更不會想到他的臨終遺言竟然是問唐周去哪了。
......
“熱水!熱水!給老子燒開了啊!”
“重傷員隔離!不要打擾他們!輕傷員自己去找衛生員,消毒包紮!”
“藥材一定要炮製好!磨成粉,做成膏藥!”
漢軍後營,周福正在指揮手下的醫護兵們救治傷員。正在忙活的時候,他忽然感到一絲心悸,鼻頭沒來由的一酸。
緊接着眼睛就紅了。
他站在原地不動,完全沒弄明白這莫名的悲傷是從哪裡來的。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一個很重要的人去世了一般。
“師傅!有個兄弟剛退下來,腿斷了,怎麼處理?”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醫護兵跑過來着急的問道。
周福擦了擦眼淚,沉聲道:“骨折還是腿沒了?!”
“都是血!還沒看清楚!”醫護兵慌忙道。
“慌個屁!帶老子過去,下次再這樣毛毛躁躁的,仔細你的皮!”周福怒喝一聲,帶着醫護兵,再次投入到工作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