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平,一片曠野之中,劉備的大軍安營紮寨,埋鍋造飯,正在休息。
中軍大帳內,劉備等人全都甲不離身。這一次接到了洛陽這個莫名其妙的軍令,劉備的小團伙其實都知道里面有貓膩。包括劉備在內。
但是劉備作爲漢室宗親,覺得自己肯定不能帶頭忤逆洛陽的軍令。便咬着牙,領軍出征了。走到了陰平,便開始磨磨蹭蹭的,每天隨便走個十幾裡地就休息。
“這樣拖下去不是辦法啊。”劉備皺着眉頭道:“時間越長,補給壓力就越大。諸君有什麼良策嗎?”
隨軍出征的人當中,文官也有不少,但大多數都是處理一些文書、調配糧草、統計軍功的普通文官。真正可以被稱爲智謀之士的,也就孫挺這個越來越陰沉的傢伙了。
劉備雖然問計於衆人,但是衆人直接就看向了孫挺。大家都習慣了,政事有問題那就問簡雍、楊隆。策略上的事情就問孫挺。人事、交涉就問郭超。剩下的人,就依計行事便行了。
孫挺的臉色有些蒼白,也瘦削了不少。他面無表情的看着劉備,開口說道:“老師曾經說過,戰爭打到最後打的是經濟實力。如今我大漢雖然天災不斷,人禍連連。但是從經濟上來說,絕對可以碾壓百羌。我漢中也可以視白馬羌與無物。從這一點上來看,此戰我軍必勝。”
孫挺也不含糊,隨便鬼扯兩句,先提振一下軍心再說。
“不過,眼下我等的確有補給困難的問題。”孫挺嘆了一口氣道:“雖然不知道洛陽方面的整體戰略是如何制定的。但就我軍來說,最先要解決的問題,就是讓陰平承擔我軍的後勤、同時讓陰平郡兵成爲我軍後備軍。”
“這應該是洛陽下令纔對。”劉備說了一句。
“無妨。”孫挺眼睛一眯:“洛陽來的軍令中明確寫了,戰場之上,我等有便宜行事之權。”
“什麼意思?”
“只要打起來,就由不得陰平了。實在不行就......”孫挺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劉備臉色一板:“季直休要胡說!”
孫挺躬身行禮繼續道:“那就跟陰平交涉吧。”
“交涉什麼?”劉備問道。
“至少要拿下一縣之地,由我等接管,成爲我軍進攻白馬羌的據點。”孫挺沉聲說道:“某家,不相信其他人,必須由我們的人接手才行。”
“自當如此!”劉備也不傻,自然知道後院不能交給他人。他只是忠於漢室,不代表他是個棒槌。
這種交涉最合適的,自然是劉備。
“如此,某家親自前往。”劉備道。
孫挺點點頭,又道:“不過,此次進軍白馬羌,定然有我軍不知道的內情。眼下大漢朝內憂外患,朝廷不會輕啓戰端的。我等此去,求穩爲主。”
說着,他瞟了一眼張飛和徐暖。
“各位將軍前往不要衝動,一切依令行事!”說着,他又瞟了一眼張飛和徐暖。
“我們此戰的目的不是殺人,而是保全自身!在保全自身的前提,儘可能的擴大戰果!千萬不能莽撞。”再瞟了一眼張飛和徐暖。
張飛和徐暖兩個人見孫挺總是看他倆,臉都黑了。
“季直!你總是看某家作甚!某家是那種莽撞人嗎?”張飛是個急性子,當下就吼了出來。其實也不是吼,他就是嗓門大罷了。
徐暖也跟着點點頭道:“就是,某家也不是那種莽撞人!”
他倆說完,其他人都都忍着笑。孫挺仍然是面無表情的繼續說着:“諸位同僚,此戰我等全身而退既是勝利!”
劉備自然也知道其中利害,他又不是蠢人。這位被稱爲“中人之姿”的劉玄德,四維屬性都有八十點。
孫挺說完之後,他朗聲道:“諸君,此戰就聽季直指揮即可。”
“喏!”衆將領命。
孫挺彎着腰對劉備行了一禮,面無表的接過了指揮大旗。
衆人散去之後,孫挺回到了自己的營帳內。他走了幾步,身子猛地晃了晃,緊接着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臉色變得更加慘白。
但是他沒有在意,反而精神奕奕的,一雙眸子閃爍着精光。
“這一戰肯定有問題,可惜的是情報不足,無法做出準確的判斷....該死的,身體越來越差了!”誰也不知道孫挺在說什麼:“可惡啊!”
“噗!”
又是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孫挺只覺得全身發軟,眼前發黑。他蹣跚了幾步,勉強走到榻前,從被褥下面磨出了一個銅甁,從裡面倒出來一粒紅色的彈丸,就着水吞了下去。
大概是彈藥的功效,孫挺原本沒有什麼血色的臉上,變得紅潤起來。額頭上也出現了細密的汗珠,臉上也露出了愉悅的表情。
大概過了一刻鐘左右的事件,孫挺才恢復了常態。他直勾勾的看着手裡裝着藥丸的銅甁,半晌嘆了一口氣,將銅甁再次塞到了被褥裡。
“某家的時間.....不多了啊。”孫挺看着自己的雙手,皮膚吹彈可破,甚至都看得到血管。
......
隴西,董卓、丁原兩路大軍在此集結,等待盧植和皇甫嵩的大軍前來匯合。同時董卓又在隴西本地,招募了一批壯勇。其中有一人身長八尺有餘,身體洪大,面鼻雄異,弓馬嫺熟,而性格賢厚,是鄉勇的首領。
此人正是馬騰,大漢伏波將軍馬援的後代,前蘭幹校尉的兒子。此人深得董卓的喜愛,在他身上,董卓看到了往日的自己。
董卓軍中,徐榮的大帳內。
“嘁,世家的手段也太拙劣了吧。”胖乎乎的,笑眯眯的賈詡看着坐在他對面的乾瘦文士,說道。
那乾瘦文士,姓李名儒,字文優。
“你我二人名聲不顯,他們沒想到罷了。”李儒面無表情的說道:“不過....與其說是拙劣,倒不如說是故意露出的破綻。只要堵上了,這一戰必勝。”
“也是。咱們這一路沒問題,就是不知道陰平那一路如何了。”賈詡道:“看來咱們得做兩手準備。”
“不用。”李儒道:“漢中有董伯照在,他肯定也能看出來問題。”
“也是。”賈詡點點頭。
“你還打算繼續窩在徐榮這裡?”李儒道:“你我二人聯手.....”
“打住!”賈詡搖搖頭:“你知道的,我不看好董卓。只不過大家算是同鄉而已。”
“你還在等?再等的話,還有時間嗎?我們的理想......”李儒冷着臉問道。
“董卓不能成事。”賈詡直接說道。
“你我二人聯手,加上他麾下西涼鐵騎,就是一頭豬也能成事了。”李儒反駁道。
“你寄希望於什麼?”賈詡仍然笑眯眯的:“董卓性格上有缺陷,你我二人聯手,也困不住他的。最好的辦法就是找一個有能力、有實力、性格上沒有太大缺陷的人。”
“呵呵。”李儒沒有再接話。
一旁的徐榮聽的心驚膽戰的,這兩個人都聊的什麼鬼啊。還不讓自己迴避,眼下自己該怎麼辦呢?
是上報呢,還是裝不知道呢?
李儒和賈詡兩個人同時掃了一眼徐榮,後者只覺得渾身發冷,立刻做出了決定。
我,徐榮,這會兒是個聾子。
“不說這些了。”賈詡撇撇了嘴:“你讓董卓招募當地鄉勇就是爲了彌補請報上的不足吧?隴西是漢羌雜居的地方,當地人對羌族非常瞭解。補給呢,你打算怎麼做?”
“某家的辦法跟你想的一樣。”李儒回道。
“也對,這樣省時省力。”賈詡笑了:“就是有傷天和。”
“你還怕這個?”李儒不屑的說道:“全天下你最沒有資格說這句話。”
“怎麼說着說着還人身攻擊了呢!”賈詡也不在意,跟李儒互相調侃着。
什麼方法,怎麼省時省力,咋就有傷天和了?徐榮滿腦子都是疑問,可是他又不敢問,他也不敢說,他只能聽着。
徐榮自己也很納悶,他自己都不明白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對賈詡言聽計從了。也忘了,從什麼時候開始,董卓對李儒也言聽計從了。但是有一點他很清楚,只要這兩個人在,他就很安心。打仗他徐榮很擅長,甚至整個董卓序列中,沒有人比他徐榮更會打仗了。
可是,他除了打仗什麼都不會。賈詡就是他在打仗之外的腦子。只要上了戰場,他徐榮無所畏懼。但是戰場之外嘛,他就不知道咋辦了。好在有賈詡。
“徐將軍。”賈詡喊了他一聲。
“啊?”徐榮楞了一下,連忙道:“先生請說。”
“哦沒啥,羌族某家就不去了,你留幾個人在隴西保護某家就行。”賈詡笑眯眯的說道。
“哎?怎麼就聊到這個話題上了?”徐榮懵了一下,心裡吐槽了一句。不過面上卻是應了下來:“先生放心吧。”
這種事情,他都習慣了。賈詡先生什麼都好,就是從來不願意涉險。當初的黃巾之亂,董卓倉皇而逃已經是賈詡遇到最危險的時候了。
李儒對此也見怪不見了,喝着茶,思緒開始飄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