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兩百餘里,寬百餘里的伏牛山是秦嶺末梢向東延展出的一條餘脈,它的北麓便是魯陽所在。而此時,與它南麓所銜接的南陽平原上出現了一支龐大的軍隊—曹操親率的魏國大軍。
曹操身旁的張郃指着遠處高聳巍峨的山峰道:“陛下,前方就是伏牛山了。難道我們真要翻越百里寬的伏牛山嗎?如果小股人馬不成問題,可規模如此龐大的部隊,越過這莽莽百里大山,即使沒有敵軍任何干擾,也怕是要走失走散折損不少人馬。”
曹操淡然道:“這個朕清楚,但我們若按原來的路線行進,無論怎麼規避繞行,在平原上都必然會遭遇樑軍車騎的堵截。他們的戰馬四蹄和戰車車輪可比我們步卒的兩條腿快多了,更何況他們還有精銳斥候和升空燈等偵探利器。再假設我們原地安營紮寨,等待方城和平氏方向的援軍,汝認爲我們能守的住這營寨?要知道樑軍最擅於攻堅,宛城,湖陽這樣的城池他們都能瞬間攻破,我們短時間內匆忙紮起的營寨能奈他們幾何?”
張郃連忙拱手應道:“陛下聖明,考慮的遠比我等周詳。臣這就吩咐兵士們做好翻山越嶺的準備。”
曹操擺擺手道:“我們不需要如此急着入山。因爲我們還是有可能沿着伏牛山的南麓繞過樑軍車騎的堵截。汝只需派出兩路斥候。一路沿着伏牛山南麓的山腳繞行到方城,看有沒有樑軍蹤影,若沒有,回來報信同時讓方城的郭嘉也調撥出部分兵力來增援。另一路則是入伏牛山探明易行的道路,做好後手準備!”
“臣遵旨。不過斥候入山探明道路或繞行到方城,來回都需要一兩天時間。我們需要原地紮營嗎?”
曹操正沉吟思考中,旁邊的徐晃接話道:“啓奏陛下,臣以爲原地紮營不妥啊。如此接天連地的營壘,很容易被樑軍斥候發現。而且搭建營寨還需消耗大量人力物力。樑軍萬一來攻,也不好防守。距此僅僅七八里處,有一廢棄小城,名喚稚城。此城依山傍水,萬一樑軍大批人馬來攻,可憑城而守。若敵軍兵勢浩大,我們也可退到城後的伏牛山中。大軍囤守此處再合適不過。”
曹操語氣決斷的說道:“公明說的極是,我軍就屯守稚城。待兩路斥候探明情況後,我們再做定奪!”
小半個時辰後,魏軍就開入了稚城這座荒廢良久的小城。稚城城小不說,城中還破屋碎瓦,廢墟滿地,數萬大軍是不可能都屯於城池之內。曹操便命人在緊靠稚城的山坡上一東一西設置了兩個營壘。兩營一城,互爲犄角。兩路斥候也早已飛奔而去,各行其是。
……
伏牛山中,幾名魏軍斥候罵罵咧咧的用開山刀砍着灌木荊棘,尋找着能通行的路徑。伏牛山本是有若干來往客商,獵戶踩踏而成的小路。但現在是冬季,並非商戶,獵戶外出行走的季節。這樣的小路都覆蓋在荒草灌木之下,需要仔細搜索方能找到。
“孃的,今天運氣怎會如此糟糕,上百人抽籤,就讓老子給抽到了!”其中一人還在心有不甘的唸叨着。
“嗨,誰讓咱們是晉州的山裡人呢,若不是山裡人,都不輪不到我們抽這個籤來幹這苦差事了。您啊,別發牢騷了。怎麼說,這總比把腦袋別褲腰帶上的差事好。咱們幹好了,說不定還能記個上等軍功…”
接話這人話還未說完就驚呼起來:“什麼野獸!…啊!”。一條碩大的黑影躥了上來,一口便咬住了他的腳脖子,讓他發出聲撕心裂肺的慘叫。旁邊的幾名同伴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定睛一看,原來是條大狗。那被咬的人也從劇痛中醒過神來,揮起手中的開山刀向大狗斬去,腦袋上卻噗的一聲多出支箭矢來。
“有敵埋伏!敵襲!”有一人最先反應過來,撕心裂肺的大叫起來。話音剛落胸口也中了一箭,慘叫聲撲倒在地上。
到現在,奪在暗處的敵人也沒現出身來。剩餘三人中不知道誰呼喝了聲:“跑啊!”。他們便撒腿沿着來路調頭跑去。一聲犬吠,那條攆山大犬又衝了上去,一口咬住其中一人的小腿,迫使他摔倒在地上。此時方纔從灌木叢中跳出兩個人影,其中一人彎弓搭箭,疾射而出,又中一名魏軍斥候的背心。
兩人中,一人看守被狗咬住的俘虜,另外一人對最後那名魏兵緊追不捨。追了百餘步的距離,前方逃跑的魏兵身形一沉,便不見了蹤影。他再向前追了幾步,方纔發現是道懸崖攔在前方,懸崖下是道深澗。
這兩人自然是樑軍的山地斥候。他們並非馮宇從主力中分出來的,此時馮宇的主力還在宛城附近休整佈防,不可能派斥候來這麼遠的地方。
稚城,曹操在焦慮中等了整整二十多個時辰。這期間他甚至都沒能睡個囫圇覺,不是沒時間,而是睡不着。兩路斥候遲遲還沒用返回報告消息,讓他更加不安起來。
曹操坐在間破敗的廟宇中,埋頭思忖着---兩路怎麼也不大可能同時出現樑軍,尤其是那入山的一股,樑軍怎麼可能會在荒無人煙的伏牛山中設伏呢。了不得是入山的斥候自己遇到什麼其他危險了,或迷失方向了。至於去方城的那一股,倒是有可能碰上樑軍遊騎,只能聽天由命了。
就在他自我安慰的時候,一名親衛令兵神色慌張了跑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