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懿顯然對曹丕這個問題已思慮良久,出列對曹丕深鞠一禮道:“陛下,依適才軍情塘報所說,當前渡過黃河的這支樑軍並沒有確切人數。依臣的估算,這必定只是一支虛張聲勢的小股部隊。他們不可能攻破鄴城,甚至不可能攻破任何一座河北較大的城池。而且他們的輜重補給也不允許他們長時間逗留在河北境內。所以對這小股樑軍不必憂慮。至於樑軍的近十萬主力,現在剛剛鯨吞席捲了江東,淮南,汝南,豫兗,弘農洛陽這般廣大土地。他們需要在新佔領的各個郡縣重組官府,重新整編當地戍衛守軍,這些都需要花費大量時間。若這些沒有完成,就匆忙發大軍繼續攻我河北,那反倒是我大魏之幸事。那樣,天子可發詔書,動員依舊忠於我大魏世家大族,趁樑軍主力的離開,在各自勢力範圍內舉義起事。如此必會讓樑軍陷入腹背受敵的泥潭之中啊。”
曹丕聽了這話連連點頭,又接着問道:“那麼太師,汝剛纔說要聚集四州之兵。那這四州數十萬大軍集結後,那麼該聚集那些兵力,以及如何部署他們做戰,太師可是已有計略?”
司馬懿抖抖袖袍笑道:“在北平,遼東,我大魏還有一支專門防範樑國呂布北府軍的生力軍,他們人數在三萬上下。這也是我大魏最後一支上規模的正規戰兵了。這支部隊要即可調到鄴城來…”
他說到這,曹丕立刻打斷他的話道:“太師,難道我們要放棄北平和遼東的防線。這呂布要放馬南下?…”
司馬懿嘆了口氣道:“陛下,如今我們還需要考慮遼東北平的防線嗎?這呂布對我大魏是皮癬之疾,而我大魏現已瀕危,又何懼這皮癬之痛癢?我們當下需要這三萬戰兵做爲中堅,打造出一支規模宏大的軍隊與樑軍一戰定天下。”
曹丕聽到這,也信服的點點頭示意司馬懿繼續說下去。司馬懿繼續說道:“除了這支中堅部隊,我們從徐州抽調來所有輔兵役卒以及留守在那裡的少量戰兵。青州也是全部抽調來。幽燕除保留沿着黃河河道數城的兵力外,也要全部抽調過來。如此我們合計大概能有二十餘萬兵馬,當然除了兵馬也要將所有糧草盡皆集中到河北。”
曹丕聽到這,疑問道:“爲何沿着黃河河道數城的兵力要保留?”
司馬懿眼珠轉了轉,沒有直接回答,只是說道:“這個答案臣只能私下稟明聖上,當下並不便做答。”
曹丕聽了這話更覺得大惑不解,羣臣也爆發出陣嗡嗡的微小的議論之聲。此時程昱開口打斷了這個問題的議論,他高聲喝道:“太師,如此決斷即使不在乎來年的耕桑,也會激發民變啊。將千里之外的所有青壯集中遷移到河北來,這樣的政令如何執行的下去?各個地方的百姓官吏可能照令執行嗎?不要到最後,我們未集結起大軍,就已是各地民怨沸騰,揭竿而起,投靠樑國了!”
司馬懿呵呵冷笑了聲,對程昱道:“程御史多慮了。這個本太師只有妙計。爲了保密,也不能在此公諸於衆。最多隻能私下向聖上稟明!”
曹丕此時已低垂雙目沉思了一番,他又擡起頭來問道:“太師,朕還有一事不解。我們若真集結起這三十萬大軍,太師如何保證樑軍願意投入所有主力與我決戰,做此一賭?”
司馬懿依舊自信滿滿的說道:“不瞞陛下,臣自幼少在河內讀書時起,就注意到馮宇此人。日常從各個渠道收集關於他的信息,故事。所以臣對此人的心性,所思所想都有所瞭解。陛下放心,他一定願意與我們速戰速決。因爲此人十分看重天下人口和百姓疾苦,戰事拖的越持久,天下人口就損耗越大。其次,此人心性急於求成且過於自信,所以他絕不會放棄這麼一個能一戰定天下的機會。”
曹丕這才頷首道:“如此,就照太師的計略辦吧。朕朝會後便即刻發詔,召集四州之兵,齊聚鄴城。以太師司馬懿爲大都督,統帥全軍與樑軍決一死戰!”說罷他就遞給旁邊的內侍一個眼色。
那內侍正要唱宣退朝時,又一掌令內侍匆匆忙忙的跑入大殿之中叫道:“報!稟陛下,樑軍…樑軍兵臨鄴城城下了!此刻他們的前鋒鐵騎已在鄴城南門三十里外!”
本已臉色紅潤起來的曹丕唰的一下,臉色又變的蒼白起來。他驚呼道:“這也來的太快了。”衆臣也慌亂的七嘴八舌起來。
也難怪他們如此慌亂,鄴城之中本有萬餘羽林衛還有萬餘戰兵。但經過近期一系列戰事,調出去不少。如今只剩兩三千羽林衛和兩千餘戰兵,當然還有由城中民戶,城外農戶所構成的輔兵役卒。要憑這點兵馬抵擋即使是司馬懿所說的小股樑軍兵馬,勝算也不大啊。
還未等曹丕開口,司馬懿已向那掌令內侍問道:“這支樑軍有多少人馬?”
“稟太師,據城外斥候打探,步騎合計有三四千之多。”
“可攜帶了輜重,攻城器械?”
“斥候觀察,隨軍的有各類車輛上百乘,其中的車輛上應是裝載着弩炮。”
“此人就是現在已逃入洛陽的宜陽都尉鄧艾。此前他一人領數百戰兵,千餘青壯就將樑軍近萬大軍遲滯在宜陽城下。可見此人兵戰之能。陛下若令此人守鄴城,鄴城必然會萬無一失。”
曹丕直起身子,對身旁的內侍小聲說了兩句。那內侍立刻扯起嗓子,對宮外候着的掌令內侍喊叫道:“宣!召宜陽都尉鄧艾入宮面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