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中,塞古硫的傭兵不斷傷亡着。他們在一片喧囂中,向前方盲目的投擲着標槍,試圖以此驅趕躲在暗處的敵軍。
塞古硫突然聞到一股奇怪的氣味,這味道他很熟悉,那是樑軍燃燒彈破裂一瞬間散發出來的氣味。
塞古硫高聲喊叫道:“不好,都向後退!”他的話音剛落,林中突然竄起了烈焰。一道長達一里的火牆攔在了傭兵們的面前。
樑軍利用這幾天時間,在林中佈置了大量枯木乾草等易燃物,並潑灑上石腦油。傭兵們在烈焰火頭威逼之下,只能原路退去,兩翼又有樑軍不斷攻上來,對他們攢射箭矢,投擲標槍。
最終,塞古硫又被迫退回到高地之上。讓塞古硫感到幸運的是,樑軍並沒有乘機佔領月牙高地。
折騰了半夜的傭兵們,又累又熱,一個個都癱軟到工事之中。塞古硫擔心樑軍乘機來夜襲,依舊讓部分兵士徹夜警戒。但是到了第二天拂曉,樑軍卻一致沒有來攻打月牙高地,依舊是隻圍不攻。
又是一整天過去,這一天雖然沒有戰事,但卻是塞古硫傭兵們最難捱,最絕望的一天。他們的食物雖然還剩一些,但水卻早就斷了。沒有食物,人還能夠忍受,沒有水那比死了還難受。
清晨的時候,還有傭兵頂着木板特製的大盾,冒險前去岸邊打水。然後,伴隨着呼呼呼的聲響,十幾石彈打來,將木盾木桶擊的粉碎,幾名兵士也當場陣亡。接着又是箭矢攢射而來,他們只得連滾帶爬的跑回高地。
在此之後,塞古硫爲了防止更多的傷亡,禁止兵士們前去私自冒險取水,他準備晚上再遣人潛到江邊取水。實際上,若沒他這條軍令,很多傭兵兵士即使明知九死一生,也會冒險跑到江邊喝上一口水。乾渴是無法忍受的折磨。
夕陽西下的時刻,衆多傭兵團的兵士們都奄奄一息的或坐或臥的呆在工事之中。塞古硫舔着乾裂的嘴脣,探出頭向四處警惕的張望着。
突然他看到幾名樑軍兵士正簇擁着一個光頭和尚向高地行來,他們還打着一面白旗。很快,這一行人就被高地上的傭兵繳了械,並被帶到塞古硫面前。
這個和尚自然就是朱士行。衆所周知,佛教乃釋迦牟尼所創,但相當長一段時間內並不興盛。直到孔雀王朝雄主阿育王時期,在官方的大力推動下,佛教才興盛起來。
阿育王本人有四分之一的希臘血統,佛教最初傳播的十六雄國中的鍵陀羅,當下官方語言之一也是希臘語。希臘雕塑藝術也是佛教雕塑藝術的基礎,在亞歷山大東征之前,是沒有佛像雕塑的。由此看出,希臘文化與佛教有着較緊密的聯繫。
朱士行和一衆白馬寺番僧因此掌握希臘語也就不足爲怪了。很自然的,塞古硫對朱士行態度也比一般人要尊敬些。
“這位比丘沙門,若是我沒猜錯的話,你是來勸降的吧。”塞古硫怕對方聽不懂,特意放緩了語速。
朱士行雖然能聽懂希臘語,但也沒到對答如流的地步。他聽完塞古硫的話,需要花一兩秒鐘才能理解其中之意。
朱士行剛要開口回答,塞古硫又繼續說道:“你們還是不用浪費時間了,我們巴克特里亞傭兵團第一信條就是--以鮮血和生命維護我們的信譽。”
朱士行微笑道:“阿彌託佛,貧僧來就是爲了避免更多的生靈陷於戰火中,無妄身死。我知道你們的信條,可據我所知。你們爲洪沙瓦底之主加拉瓦服務的期限快到了…”
塞古硫打斷他的話道:“師傅說的不錯,今日過了,便是合約終結之日。但那又如何?我們傭兵團還有第二個信條,就是絕不投降。所以,即使我們不爲加拉瓦服務了,也不會向你們交出兵器投降!寧肯戰死也不爲俘爲奴。”
朱士行繼續施施然說道:“將軍誤會了,我來此並不是要勸降你們。”
塞古硫疑惑的問道:“那又能是爲了何事?”
“樑王託貧僧轉告將軍,他也希望能與你們達成一份僱傭合…”
塞古硫聽到此話,立刻做了個手勢讓朱士行禁言,並且說道:“在我們的僱主和你們爲敵期間,我們和你們談生意並不合適,這也是損毀我們傭兵團信譽的事。有什麼事過了今天再說吧。”
朱士行想了想,向塞古硫做禮告辭:“如此也行,那貧僧先告辭了。”
“等等!”朱士行剛要轉身帶人離開時,卻被塞古硫叫住,朱士行立刻頓住腳步,等他說話。誰知塞古硫愣了愣,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最後他揮揮手說:“沒事,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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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塞古硫想讓朱士行轉告馮宇,晚上他的人取水時,讓樑軍高擡貴手下。但是他轉念一想,此舉本質上也是在和樑軍勾連,所以話到嘴邊卻沒說出口。
太陽終於落下去了,在塞古硫的指派下,傭兵們又偷偷摸摸的潛到江水邊,準備取水。突然十幾團火光如流星般從江面上劃過,將他們的身影映照出來。
他們知道樑軍不再狙殺取水的人後,帶着木桶水囊紛紛向江邊奔去。樑軍照樣只是施放火箭照明,並無攻擊行爲。
這一夜很快平安的過去。第二日清晨,塞琉古看到高地下,有一大股樑軍兵士簇擁着幾人來到陣前,其中一人正是昨天來“拜訪”他的朱士行。
此時,朱士行開始喊話,要塞古硫到陣前與樑軍主將會談。塞古硫沉吟幾息,對左右吩咐道:“抽一百精兵隨我去會談,其餘人做好突襲破圍的準備,看我號令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