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清晨,列口城的城門如常被守門的兵卒緩緩打開。早已在城門內外的等候平民百姓們立刻挑起貨擔,頭頂裝滿貨物的籮筐出入城門。
只是今日這城門與平時相比,不一樣了很多。原來是城門處多出了不少兵士,而且這些兵士身上的甲冑遠比帶方本地的郡縣兵要精良的多。顯然他們都是海對面過來的“中原兵”。
除此城門洞中還立了根不是很粗也不是很長的的木料,城門口的顯眼處貼了兩張偌大的告示。一名郡縣兵敲着小鑼在告示旁吆喝起來:“大梁天子詔令,我郡自今日起劃爲東青州管轄,並以荀彧大夫爲刺史。另,荀彧刺史有敕令,今日立大木於此,有能將此木移到西門者,賞金百兩。”
喊話先是用漢語,而後又各用扶余話何韓夷土話各喊一遍。從城門處經過的人,對東青州刺史什麼的不感興趣,但一聽到賞金百兩,便都來了興趣。紛紛向告示前聚攏而來查看細節,有個別識字的還一字一句的唸叨起來。等大家確定各自的耳朵沒聽錯後,議論紛紛起來。
“這麼根小木頭,誰拿不走啊,憑什麼要給百兩黃金啊?想也不用想,天下沒有這麼好的事,其中一定有問題。”
“是啊,搞不好是以此檢驗百姓之中有無貪心之人,然後…”說話的人說到這用手掌做了個刀割脖頸的姿勢。
“這倒不至於吧。但我看啊,就是戲耍百姓玩開心的,要不就是以此檢驗揭榜人的氣力,然後抓去當壯丁。否則懸賞這個有什麼意義呢?”
“爲了抓壯丁?這不大可能吧。一旦抓了一個壯丁,事情傳開了,誰還會再上當?管它是真是假,先試了再說。怎麼說一百金了,走這麼趟路,咱就成富戶了。”
“呵呵,怕是你有命掙,沒命花啊,不信你去試一試。”
過去小半個時辰後,城門處內外擠滿了看熱鬧的人,但卻是沒有一個人上前揭榜。只是在場無論大梁的官員兵將,還是看熱鬧的平民百姓,卻都沒注意到不遠處一棵大樹的樹蔭下,有人兀自冷笑着。
這人是仇首王派到列口城中的一名細作,他不是扶余人甚至也不是馬韓土著,而是一名辰韓人。而且他這辰韓土著還很特別,他是前秦躲避苦役的流徙之民後裔。徙木立信的典故他自然是聽長輩當民間故事說過。他暗自笑道,這些樑人太蠢了,即使要徙木立信,也要換種方式,卻這般原封不動的複製而來。
此時,一個二三十歲的年輕人卻已走到城門洞處,將豎在那的那根木頭用手掂了掂,顯然是有心一試賺取這百兩金錠了。看到這,百濟細作突然心生一計,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就與數百年前在咸陽上演的那一幕一樣。年輕人扛着巨木在衆人的鬨笑喧譁嘲諷中向東城行去。一路上還有樑軍兵士爲他開道,驅散在前擋道的閒雜人等。列口城不大,也就片刻鐘的功夫,扛着大木的年輕人就來到了東城城門處。他將大木砰的往地上一放,然後兩眼直勾勾的望着樑軍將官說道:“軍爺,木頭給您運來。某要去哪裡才能領到賞錢?百兩若給不了,給五兩十兩也好。俺就差點錢給俺娘抓藥了。”
旁邊已有人用漢語叫喊起來:“王家傻小子,汝還在做白日夢咧?錢有這麼好賺嗎?”,“王二愣子,你又幹了件傻事。”周邊頓時爆發出一片鬨笑之聲,顯然這個姓王,綽號王二愣子的年輕人是列口城中的“熟面孔。”
負責的樑軍將官立刻高聲應道:“汝不用去什麼地方領賞…”,衆人聽到這鬨笑之聲更大了,有人已提前宣佈自己的判斷準確:“看到沒有,我就說天下沒有這麼好的事麼。”但是當衆人聽完兩軍將官的後半句話後,頓時都變的鴉雀無聲起來。
“就在這,我們將百金交割於你。”說罷那將官將手一揮,有人端上來一盤用紅布遮蓋之物。將那紅布一揭開,才發現下面是整盤黃澄澄的金錠。現場本沉默的衆人頓時發出一片驚呼,有的開始大呼小叫,後悔不迭起來。
將官從兵士手中接過那盛着金錠的盤子準備交給王二愣子,後者用顫抖的手就要去接。
此時卻發生了件大家都意想不到的事,那將官突然將整盤的金錠連盤拋灑出去。砰的一聲,幾塊金錠和木盤砸在附近一人的腦袋上,與此同時,一支暗箭從王二愣子的腦袋旁擦邊而過。
被砸的那人正是百濟細作,他見事情敗露,立刻丟掉暗藏在袖中的手弩,拔腿就跑。五六名樑軍兵士眼疾手快,早已拔腿追了上去,同時放出了手中的攆山犬。那細作還沒跑出十仗遠,就被那隻攆山犬死死的咬住了小腿肚,而後被幾名樑兵牢牢地按在地面上。
此時,現場已塵埃落定,散落一地的金錠早就無影無蹤,進了某些人口袋。但是聞訊趕來的大批樑軍也將這羣人團團圍住。
荀彧此時清了清嗓子,對衆人高聲道:“老夫便是剛剛到任的東青州刺史荀彧。此徙木封賞之事,老夫絕不食言。既然現在金錠已失,老夫就再拿出一百金錠給這位鄉民。至於那已經丟失的一百金錠,因爲是我軍兵將主動拋灑在地,所以也不會再追究。”
荀彧邊說邊揮了揮手,圍着這羣人的樑軍見到手勢,也轟然散開。荀彧話鋒一轉,指着那名被捕的細作道:“此人從中作梗破壞,居心不良,待我大梁官府查明緣由後,會將其當街腰斬示衆,以儆效尤!”說話間,又有病史端了新的一盤金錠,由荀彧親自交到王二愣子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