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城中,綿綿秋雨還在落着。街面上的麻石板被沖洗的光光溜溜,一乘雙駕車輿帶着飛濺起的連串水花,急急的停在州牧劉焉的府邸前。
門丁顯然對此車輿熟識,早已開了院門。車上下來一女子,兩名女婢爲其撐起傘向院中行去。
此女正是張魯之母王氏,她徑直來到劉焉書房。劉焉一看是她,忙放下手中書簡,滿心歡喜的說道:“妙人,汝今日怎麼來了。定是汝…”劉焉話說到這,才發現王氏面色不對,連忙止住了話語。
王氏急匆匆問道:“使君,漢中的情況你是否已然知曉?”
“漢中怎麼了?張修不是在那裡和馮宇對峙着嗎?”劉焉滿臉疑惑的問道。此時劉焉確實還不知道漢中戰局,王氏反而比他這個州牧先一步得知了情況。
“原來汝還不知道。那張修已經敗了,而且是慘敗。最糟糕的是,吾兒張魯被困於南鄭城中!”
劉焉聽了此話,大吃一驚,還有點不相信。問道:“吾還未收到如此軍情稟報,汝說的消息來源是否可信?張修真的這麼容易就敗了?”
他的話音剛落,門外就有親衛稟報道:“啓稟使君,漢中前線有緊急軍情送達。”
“快快呈上來!”
劉焉匆匆閱讀着那份呈上來的緊急軍報,兩道眉毛越靠越緊。
而後他兩手一攤對黃氏說道:“真的敗了。張修還向吾緊急求援,他還派楊任固守陽平關,要吾增派兩萬兵士前去支援。”
“裡面沒提到我兒張魯?”
“提了,而且還是專門提的,說張魯被困於南鄭,而南鄭囤積的糧草不多,必須儘快發援兵解圍。否則很可能陷於敵手。”
黃氏突然一改桀驁的姿態,對劉焉叩拜道:“民女懇請使君速速發兵救吾兒張魯!”
劉焉連忙將她一把扶起,連聲勸慰道:“你我是何關係!還需如此大禮?汝兒就是吾兒,他有難某自當救援。汝只管放心,某這就督促諸將以最快速度向漢中發兵。”
劉焉看黃氏情緒緩和下來,又說道:“只是這發兵不是兒戲,尤其是這兩萬大軍。不是如同汝帶幾十個徒弟出行雲遊那般簡單。大軍集結,各項輜重籌措準備,這些事再怎麼加快,也需段時日。”
黃氏點點頭道:“這些民女都懂,只要使君盡力而爲,民女就已是感激不盡。”而後黃氏又突然問道:“那張修要楊任屯守陽平關,他自己又去幹什麼了?”
劉焉乾脆將那封標有“密”字頭的軍情信箋遞給黃氏,說道:“張修自己已退回漢昌。”
黃氏看完恨恨的說道:“這個張修明顯居心叵測。爲何他和他的親信部將未被困在南鄭,卻獨獨將吾兒留在那了?在軍情中,還專門提到這點,這其實就是要挾我等給漢中發去援軍啊。最後他卻只留部將楊任守陽平關,自己跑回老巢漢昌和閬中。”
劉焉沉着臉,點點頭說:“這一點某也看出來了,現在我們是騎虎難下了,被張修綁到他的戰車上了。早知今日,就應該如你所言,早些時候將他除去。”
……
漢中平原當下也是陰霾密佈,而張魯的臉就如同天氣一樣難看。南鄭城已被圍了整整七天了,沒有絲毫見到援兵的影子。
雖然城中只有不到千人的兵士,但全城還有萬餘名百姓人口。儘管他們的口糧被壓到最低限度供應,但城中糧草還是即將見底了。
這種情況下,城中民變隨時都有可能爆發,幾百名兵丁肯定無法彈壓的住。而且城外的馮宇軍隨時都能發動攻城,城頭的鬼卒和強徵來守城的壯丁很可能一觸即潰。
張魯終於下定決心,偷越出南鄭城,潛逃回巴蜀。
夜幕深沉,天空中既無星光也無月光。南鄭城的一個大門突然打開,從裡面奔出幾十騎來。他們立刻就被城外警戒的馮宇軍兵士發現,大批兵士從附近營壘中涌出,在拒馬路障後嚴陣以待,周邊的巡弋遊騎也向此處彙集…
與此同時,離此不遠處的一段城牆上,猶然出現一物。是正緩緩“飄”下來的一個人。有人用繩索將張魯放下城牆。
張魯的兩名親衛以及馬匹,也緊接着被悄然吊到城下。當他們策馬向遠處奔去時,才被兩名夜巡的輕騎發現。
尖嘯的響箭飛向夜空。但是因爲這一段範圍的夜巡輕騎大多被吸引走,再加上張魯所乘騎的是千里良駒,所以還是讓張魯逃脫而去。
張魯先是向西狂奔,而後在他親衛打探之下,方知沔陽已被馮宇軍佔領。他們只得調轉方向,向東南方向的米倉道奔去。試圖從那裡逃回巴郡。
三人喬裝改扮,在曠野中晝伏夜出,總算在第三天進入了漢中平原的南部山區,找到了米倉道的入口之處。
三人入了米倉道,向南疾行,未走出兩里路,就聽到一聲高喝:“站住!我們是筑陽軍哨卡,停住接受盤查!”
張魯一聽,連頭也不會。兩名親信一左一右挾扶着他,向山林中疾速奔去。身後傳來厲聲喝叫:“站住,再跑就放箭了!”緊接着箭矢破空呼嘯之聲,不時在張魯耳邊響起。
但是隨着一聲呼哨,那血盆大口又縮了回去。此時兩名山地斥候已追了上來,將張魯死死的摁住。此時張魯纔看清,兩人身旁還有一隻碩大的攆山惡犬。
張魯逃出南鄭的第二天拂曉,南鄭城頭就掛起了白旗,圍城近十天的馮宇軍開入城中,接管了全城。至此,整個漢中平原五縣,數百萬畝平原土地,十五萬人口已全部收入馮宇囊中。
幾天後,馮宇繼續停留在南鄭府衙,安排漢中五縣的各類軍政事務,已有人來報,張魯在米倉道山區中被拿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