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兮就這麼睡睡醒醒、醒醒睡睡,誰都叫不起來她。一直睡了三天三夜,可把趙龍給擔心壞了。
趙龍再次像當年她剛從水池裡撈出來時那樣,一撥一撥地請大夫來診斷,連劉玄的御醫都來了好幾個。但大夫們瞧過卻都說郡主沒事,說只是過於勞累,只需靜養幾日即可,連藥方都沒給開。
一個兩個大夫說話不可信,可十個八個大夫都這麼說;普通大夫說話不可信,可這些全都是權威的名醫。趙龍別無他法,就只好守着她,盯着眼地看着她睡,自己夜裡也沒怎麼休息好。
第四天一大早,蘭兮睜開眼,看見趙龍合衣靠在她旁邊,正盯着她的臉在聚精會神地看。
“五哥,你咋不睡?”蘭兮心疼地問他,自己卻是感覺已經大好了,渾身輕鬆,腦袋也清爽了。
“蘭兮,你感覺怎麼樣?你可醒了,擔心死我了,你都睡了三天三夜了。”趙龍熬得雙眼通紅。
“是嗎?我睡了那麼久?感覺就睡了一夜似的。好餓啊!”蘭兮說着,坐起身來。
“餓了?你別動,我去給你端吃的。三天沒吃沒喝,怎麼會不餓?”趙龍說着起身出去,不大一會兒,給她端來牛奶和一些麪食。
“來,我餵你。”趙龍端着托盤,蘭兮開始坐在牀邊吃。太餓了,此刻吃得好香甜。
“五哥,我想起咱倆在紅房子的時候你餵我吃飯了。好懷念那個時候,我們多麼年輕,一點兒心事都沒有,每天都是無憂無慮地談戀愛。真想回到那個時候!”蘭兮掰了一小塊餅,塞進趙龍的嘴裡。
“是啊,那時候你最愛喝牛奶,還給我做提拉米蘇。”趙龍彷彿也回到了那個時候,他每天和蘭兮過着二人世界那種簡單美好的生活,只有碧草、藍天、清新的空氣,還有大白馬和紅房子,就像一幅耽美的圖畫一般。
“五哥,你照顧我這麼多天,太累了。一會兒我起牀你就睡會兒,我給你親手做點好吃的。”蘭兮說着就起來了,穿好衣服,把趙龍按倒在枕頭上,拉起自己剛纔的被子給他蓋上,又輕輕地去按他的眼皮,“龍龍乖,睡覺覺。”
趙龍就乖乖地閉上眼睛,不一會兒,就帶着笑容真的睡着了。他也是太累了,蘭兮病着這些天,他就一直熬着。年紀不饒人,身體再好,也比不了當年的小夥子了。
蘭兮到外間讓丫鬟幫她梳妝,怕吵到趙龍。然後,她親自下廚房,吩咐人備好牛奶、麪粉等食材,她要再給趙龍做一次提拉米蘇。又親自選了一塊瘦肉,還要給趙龍做一道鍋包肉。
趙龍睡到中午也沒醒,下人請示蘭兮要不要叫醒將軍。蘭兮說,不要叫,他太缺覺了,讓他多睡會兒。一直到晚飯時分,趙龍才醒來。
蘭兮做完吃的,就也回來坐在牀邊守着趙龍,也那樣端詳着他的睡相。
這個英雄的常勝將軍,十二年來,是自己最親近的枕邊人,如此英俊的臉龐,親切而養眼,更養心,咋看都看不夠。她真想帶着他,回到自己的時代,爸爸媽媽見了他,一定也會非常喜歡他。
“蘭兮,我睡了這麼久啊?是不是都該吃晚飯了?”趙龍一睜眼,就看到蘭兮坐在牀邊,也感覺好幸福,他笑得很甜蜜,“蘭兮,一睜眼就能看到你的感覺真好!”
“餓了吧?五哥,你猜我給你做什麼好吃的了?”蘭兮笑眯眯地問他。
“提拉米蘇!”趙龍也笑着說。
“回答正確,有加分,獎勵一個吻。”蘭兮使勁親了他的臉一下,接着說,“還有,鍋包肉!”蘭兮彷彿又回到了年輕時的樣子,很是活潑可愛,趙龍由衷地高興。
兩個人就手拉手去了餐廳。
大口吃的着愛人親手用心做的美味,趙龍真想時光就停留在這一刻。蘭兮也是。
吃過晚飯,趙龍說:“蘭兮,咱倆出去散散步吧,像當年那樣。”兩人都發覺,已經好久沒時間手拉手地散步聊天了,那感覺多放鬆,多愜意。
“好啊,就去河邊吧。還記得當年你在河邊的草地上,給我鋪上白袍……”蘭兮說着,臉紅了。她還想起上次回山上給爺爺治病時,爺爺給她講他和蘭兒的初戀,也是在那片青草地上,她都沒空給趙龍詳細講過呢。
哎,全是因爲太忙,太忙。忙碌的中年啊!她想起少年時代曾經讀過一本雜誌上的一段話:“中年,好似一位風雨中的過客,不敢瞻望茫茫前途,亦不敢回顧,只想趁天色未變的時候儘早投宿。”
當初只覺得這話寫得很有意境,卻沒有切身感觸。如今,自己已過而立之年,這個歲數在古代,已經是地道的中年人了。哎,不想老去,也不想五哥老去。
“蘭兮,白袍我一直留着呢,你想看嗎?”趙龍也很激動,親熱地摟住她的腰。
“龍龍,你說,我們還能回到年輕時的樣子嗎?”蘭兮也使勁兒地再往趙龍身上靠近些,雙手挽着他的胳膊,輕聲問他。
“蘭兮,你可一點兒也沒見老啊。通兒婚禮上,我還特意仔細端詳了你半天,馬韻璐打扮成新娘子,都沒你看着年輕漂亮。”趙龍由衷地誇讚着。
“哎呀,五哥,這話可別讓通兒聽到了。在他的心裡,老媽早就老了,一點兒都比不上他的新娘子。”蘭兮幽默地笑着說。
“媳婦都是看自己的好,哈哈。不過,蘭兮啊,通兒這寵愛媳婦的樣子,還真隨了我,是吧?”趙龍笑呵呵地問她。
“誰說不是,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那天李大人、孫大人、馮將軍就都這麼說,連主公都說過呢。”蘭兮也笑着說。
散步回來,天已經大黑了。趙龍說,白天不該睡那麼多,這上了幾歲年紀,就不比年輕時了,以前總是覺得睡不夠,這回又怕晚上就沒覺了。
“五哥,你要是不困,我伺候你洗個澡吧。你累了這麼多天,洗洗解乏。正好我也不困,你邊洗咱倆邊聊天。”蘭兮說着,就吩咐人備了熱水。
“你們把東西備好就都下去吧,今天我伺候將軍沐浴,給你們放假了。”蘭兮對趙龍的親隨衛兵說。
趙龍感激地望着蘭兮:“那,真的辛苦夫人了?龍龍我就乖一回。”
“來,龍龍最乖了。”蘭兮賢惠地幫趙龍脫去衣服,扶他進了木桶坐下,開始幫他往身上撩水。
“龍龍,你都這個年紀了,皮膚卻像嬰兒般細嫩,真是連女孩子都要羨慕嫉妒恨呢。”蘭兮一邊輕輕幫他擦着背,一邊讚歎着,還調皮地在那後背上寫了個“龍”字。
“什麼叫羨慕嫉妒恨啊?又是你們現代的說法吧?”趙龍笑着問蘭兮。
“呵呵,龍龍真聰明。別人是羨慕嫉妒恨,我只羨慕嫉妒,不恨,還要向龍龍學習。”蘭兮說着,又在他光滑的後背上輕輕親了一下。
“對了,蘭兮,你說讓馬韻璐用牛奶洗臉,你自己怎麼不洗?一會兒我幫你用牛奶洗個澡吧。”趙龍說。
“我可沒有那麼奢侈。不過,五哥,我們那兒洗澡都可以推奶的,洗浴中心都有。有推牛奶的,有推浴鹽的,還有推檸檬、蜂蜜、黃瓜的,好多種呢。”蘭兮最近總是懷念自己原來的世界、原來的生活。
趙龍怎麼會不懂她的心?就想起來說:“蘭兮,要不要再試試金釵?蘭芝的信都又收到了,或許金釵又恢復功能了呢?”
“哦,試試也行。明天我拿出來再試一下,看能不能給蘭芝寄出去信吧,她來信了我就也給她回一封。”蘭兮說。
“別等明天了,就現在吧。今天咱倆都不困,你去拿過來金釵,我學着給你梳個髮髻。”趙龍心情大好,來了興致。
“好啊,我就看看,龍龍給我梳個什麼樣的好看髮髻。”蘭兮就去打開首飾盒,取出金釵遞給趙龍。
“蘭兮,這金釵的確很特別,我真的還是第一次仔細看它,果然和一般的髮釵不同。這金釵都有三百多年曆史了,還這麼光澤耀眼的。據說當年高祖皇帝還用這金釵親手給薄夫人梳過頭呢。”趙龍饒有興致地說。
“是啊,爺爺說,這金釵本來就是劉家的寶貝,可那焦母非說是她們家的,真是不講道理。所以,她才被這金釵刺死了。”蘭兮又想起了那件事。
“其實,這釵的尖好像也沒有那麼鋒利,怎麼就能把人給刺死呢?我看,它連刺破皮膚都不能。”趙龍說着,竟用那尖頭在自己的手臂上紮了一下。
誰都沒想到,那胳膊上瞬間血流如注。
“呀!出血了!”蘭兮喊了出來,“龍龍,你不是身經百戰都從來沒流過血嗎?怎麼這金釵讓你破身了?”
說這話時,蘭兮是很心疼趙龍流血,但是還有點兒和他開玩笑的意味,她根本沒想到趙龍胳膊出點兒血有多麼嚴重,哪知道,趙龍很快就暈了過去。
蘭兮懵了。“快來人!快拿繃帶來!”她慌亂地大喊道。
“龍龍,你醒醒!別嚇我啊!你不是獨戰千軍萬馬都沒流過血嗎?這是怎麼回事?”蘭兮越來越着急了,眼見着血越流越多,她也跟着越來越慌,越來越怕,但她還是沒想到流血會要了趙龍的命。
衛兵衝了進來,包紮的包紮,擡人的擡人,穿衣服的穿衣服,一頓折騰忙活,趙龍還是沒醒過來。
“夫人,傳大夫吧?”有人提醒。
蘭兮這才醒過味兒來,連忙吩咐傳大夫。她趴在趙龍的臉上,哭着喊道:“龍龍,你別嚇我啊!龍龍,你快醒醒啊!”
蘭兮哭啊哭,不知不覺,她也沒了意識。
“不好,將軍和夫人全都沒救了。”大夫也無能爲力了。
未完待續